2、不等价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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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椿没有说谎，他是在中考结束的那年暑假一个人来H国的，到今天二十岁的进度已经过了百分之八十，只差一点就有六年了。
“……小李，小李？”杨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敬椿摘下耳塞才放下心来，“刚才小文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
敬椿否定，迅速的眨了两下眼，这句是在撒谎。
他吃了药之后听力总是会下降，就算不戴耳塞也听不清楚。
杨和不知前情，自然也不会怀疑，飞机即将落地，她安心离开走道，回了座位。
听力渐渐恢复，周围说中文的声音越多，敬椿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在宿舍和练习室睡着之后，他总会梦到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说中文，不间断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不用猜意思，看脸
色，就连呼吸都轻松了很多。
但这种梦醒来的时刻往往会更很残酷，像被凌迟。
“那个……”在行李转盘等行李的时候，两个女生走近，小心翼翼地瞟着敬椿向杨和搭话，“姐姐，他是敬椿吧，ignition的那个……”
杨和只微微笑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她不会擅自替嘉宾公开身份，这是专业素养。
一边扛着机器的大力格外显眼，女孩们踌躇着，最终只是从包里掏出五包软糖递给杨和：“能麻烦您转交给他吗？敬椿两包，剩下的给你们。他很久没有回国，我们就不打扰了，辛苦姐姐，多照顾他。”
她们把杨和一行人当成了工作人员。
杨和摆了摆手试图拒绝，但没等手摆完，两个女孩已经把糖果塞进了她怀里，拉着行李箱迅速准备离开。
杨和措手不及，只得走到敬椿面前，指了指女孩们离开的方向：“你粉丝委托我们好好照顾你呢，贿赂都送来了。”
敬椿从帽檐下看了一眼软糖包装，是他之前在软件上发过的，再追着杨和指的方向看去——那两个女孩还没走远，拉开距离之后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在往回看。
敬椿笑了，拿过那包软糖，扬起冲她们的方向挥了挥。
你好，再见，注意安全。这是李敬椿的意思。
不知道女孩们理解成什么，总之，两个小时后wb上悄悄出现一篇帖子：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看完演唱会！你怎么知道我在演唱会上和我爱豆合唱！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飞机上偶遇了我爱豆！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在机场给我爱豆送了糖！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和他挥了挥手！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孩子真美，我爱他一辈子！（应该是非公开行程，一切都是拜托身边的士大夫进行的，没有直接接触。孩子已经五年零七个月没回家了，请让孩子在家的时候没有负担的行动吧。）】
通篇没有一个名字，但根据IP和贴子里提到的事，已经有很多人推测出来里面的“他”是谁。
评论一片混乱，有的嚷着要去偶遇，有的劝阻保护隐私空间，还有一些在固执的抛出美图镇楼……
但帖子发酵之前，敬椿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机场。
再次坐车移动前，杨和从随身的口袋里摸了一只没有拆封的口罩递给敬椿：“以防万一，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带着帽子口罩吧。”
敬椿也不拒绝，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包，一手接过口罩。
摄影机再开机是在敬椿家楼下，李平安和郭丽早就收到联络，衣着工整站在单元楼门口等着拍摄团队的到来。
下车前敬椿回头对车里几人打了个预防针：“我和父母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可能拍不出合适的画面。”
几人点头，但眼前的画面还是超出预期。
这对父母和儿子之间久别重逢，甚至没有一个拥抱。
“哈哈哈哈，敬椿回来了哈，回来了就挺好。”李平安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在沙漠里放了十天的馒头，干的要掉下渣来，余光注意到大力在拍，手才迟疑着抬起来，在敬椿的脑袋和胳膊中间犹豫了两秒，最终落到了肩膀上，“你妈收到消息就开始准备你回来的事情了。”
小文和杨和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头——她们做了几十期节目，这还是第一次拍到这样的“久别重逢”。
或许是有所察觉，郭丽上前来和两人寒暄：“我和他爸爸生意忙，平时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孩子培养感情。”
“理解理解。”杨和打着哈哈过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更换主题了。
“阿椿！”喊声打断了楼下的寒暄，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窗口，笑盈盈地挥手，又喊了一声，“阿椿，把朋友都带上来呀，不要站在下面聊天。”
李敬椿笑着应声，好像他只是放学回来一样，带着三人往楼里走。
电梯缓慢上行时，杨和试图打开话题：“刚刚那位是奶奶吗？”
“是我阿嬷，叫李奇花，”李敬椿忽视了父母的尴尬，脸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我出国之前其实是阿嬷一起住在另一个旧小区，那时候放学之前她都是这样在阳台等我，让我带同学去家里吃她做的点心，我……”
话说到一半，被打开的电梯门切割成两半，李敬椿第二个走出电梯，一把抱起站在电梯门口的李奇花。
摄像机拍下来的画面很可爱，敬椿抱起奶奶，还转了几个圈。
“我早说可以去我们家里拍，你爸爸说拍出来不好看，非要我来这里，”李奇花拍了拍敬椿的背，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染了头发啊。看你瘦的，当作小猪卖我都不愿意买。”
小文没忍住笑了出声，李奇花于是看了过来：“都是我们阿椿的朋友吧，怎么都瘦成这个模样，不要客气，阿嬷炖了汤，你们都喝一点补一补。”
“妈，人家都是来拍敬椿的，您说话留心一点。”李平安上前劝道，张罗着将一行人让进屋子。
房间里最醒目的位置摆放着李平安和郭丽各种签约合作的照片，整个家干净的像是样板房，除了灶台上的砂锅，一切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个是我和他妈妈十年前捐赠小学的照片……”
“我们家的公司是很热衷公益的，还捐赠过孤儿院呢……”郭丽补充。
“还有这个，政府颁发十佳商友，都是我和我太太的荣誉……”
杨和带着大力拍了一阵，就彻底失去了兴致，她们不是没有拍过拍摄对象的家属，但现在明显没有需要的画面。
“小李，小李，”杨和当机立断，派出小文顶上，凑到了在厨房外小声招呼，等敬椿到了面前才开口，“我们今天的拍摄就这么结束吧，之后的拍摄，以你和奶奶为主可以吗？和奶奶一起住的房子，有你从前生活痕迹的地方，我们是想……让这个视频对你，对我们都更有价值。”
李敬椿扫了眼还在客厅被父母纠缠的工作人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会问问奶奶的。”
所幸李奇花是个善良的老太太，为了敬椿二话不说接受了拍摄的打扰。
短短三天，敬椿被拍到的路透数不胜数，李奇花第一次感受到孙子的职业，时时刻刻微笑，时时刻刻礼貌。
最后一天晚上大力守着摄影机在敬椿和奶奶家的阳台拍落日时，李奇花就站在他身边，房间里流动着舒缓的氛围，让人想要柔软的对话。
“我们家阿椿在外面应该很辛苦吧？”李奇花看着大力的后脑勺提问。
“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肯定不容易。”大力盯着画面，认真回答，“不过他职业也做的好，本人也做的好，您不用担心的。”
“阿椿从小就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李奇花骄傲点头，变魔术一样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块饼干递给大力，“你也辛苦了，阿嬷给的奖励。”
大力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接过来：“谢谢阿嬷。”
“拜托你们多照顾阿椿了。”李奇花点了点头，白发被夕阳染出橘色，这么看来敬椿的神情和她很像，总让人觉得平和幸福，“他小时候比现在更爱笑的，跳跳舞啦，唱唱歌啦，比现在开心的多。”
这是敬椿在家住的最后一晚，五年换回三晚，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等价交换。
送走了杨和的团队，敬椿独自在房间收拾行李，他回来时只带了几件衣服，现在也是。
李奇花端着牛奶杯敲了敲门，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走近来，坐在敬椿床边的椅子上：“明天早上走吗？”
李敬椿点头，他疑心自己忘记了晚上的药，所以现在有些想要哭喊的冲动。
李奇花把杯子放在桌上，环视了一圈房间，触目所及的所有都是敬椿的照片、舞蹈比赛的奖杯、书本、试卷，甚至用完的笔芯都还留在笔筒里：“工作也还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瘦，跳舞都没有力气。”
敬椿努力将头低下去，不想被看到眼眶里的泪。
“你走前一个月的东西都摊在桌子上，今晚找地方放好吧，之后阿嬷好帮你打扫，”李奇花弯腰从床下抽出一只箱子，轻
轻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刚走的时候一个月来一次电话，总提到那个在荣还是有荣的孩子，他现在好吗？”
没有得到回答，李奇花又问了一遍：“就是那个比你大两岁的孩子，很会讲中文的那个孩子。那时候每次打电话他都在旁边陪着你。”
她的信息还停留在两年前，完全不晓得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李敬椿一顿，他能感觉到眼眶里的眼泪掉了出来，在床单上洇开一个圆。
他竭力忍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带来的恍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纠正道：“是在荣，郑在荣。”
然后欲盖弥彰：“他现在……应该还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等价交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