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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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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以后，贺厌炽已经记不清那句好好活着的承诺是从谁嘴巴里说出来的。
慢慢的，就在他忘记栗倦的脸的时候，他总是能想起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洞又僵硬，雨落下很久才砸到地面上，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栗倦到家后先是给贺厌炽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感冒或者发烧，贺厌炽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单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给栗倦回消息。
栗倦并不是主动寒暄叙旧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非常紧急而且必要的事情，聊天软件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喜欢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一个安静由他虚构的世界。
成哥已经煮了一锅姜汤端出来，他弯着腰撇了两眼贺厌炽的手机界面，没看清内容。只是从贺厌炽有些愁眉苦脸的表情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把瓷碗往前推了几下，递给贺厌炽，“赶紧喝了。”
贺厌炽放下手机端起来抿了几口，他不喜欢姜的味道，辛辣。
“你这怎么回事？掉在咱们门前那条护城河了？搞得这么狼狈。”成哥给他扔了个毯子，他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目不斜视，贺厌炽叹了口气，“救了个小孩，没想到水那么凉。”
他说完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愣了一下，舔了几下嘴唇，“成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成哥手上的动作没停，他摁着游戏手柄，“说。”
“我有个……有个朋友、他……”贺厌炽说话支支吾吾的，成哥好心分他一个眼神，只是贺厌炽此刻精神不宁，没看出那眼神里面的深意，“如果你有个朋友说想要你成为他的遗产继承人，你会怎么回答他？”
“怎么？”成哥的手指停下几秒，游戏结束，他死了，“你勾引什么良家少女了，给人家下了迷魂药让人家怎么心甘情愿的把遗产也愿意留给你？”
贺厌炽听出来他话语里的调侃，他很认真的说道，“我总觉得他很孤独，眼睛总是水蒙蒙的，还有一层我看不清的雾气。他很瘦，脸色也不好看，我和他见面的几次都是，总觉得他无时无刻要晕倒。”
“成哥，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贺厌炽很苦恼，他又想起刚才栗倦在车上对他说的话，“他说我是好人，说我死后会上天堂，又要我好好活着。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只是在和我对视着，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我总觉得他很放松，甚至是笑着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那句话现在还在我心头盘旋着，我……”成哥第一次看到贺厌炽这么苦恼的表情，他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可仔细看又没有，只是悲伤到了极致，他安慰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贺厌炽想了想，他摇摇头，“我对他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成哥问他，“是那个叫做栗倦的朋友吗？”
贺厌炽点头，成哥看着他的表情，他突然想起来见到贺厌炽的第一面好像也是如此。
少年人迷茫无措，眼睛里还有些戒备，他和社会脱节太久，总会有搞不明白的事情。
“约个时间让哥见她一面呗。”成哥坐直身子，低着头翻看着其他的游戏，“其实如果真的想要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最好的办法是亲自问她。不过听你对她的表述，我觉得你的这个，朋友，可能有些心理问题。”
贺厌炽恹恹地嗯了一声，他闷头把姜汤喝了，成哥推着他赶紧去休息，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好在贺厌炽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他没感冒没发烧，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蹦起来上班，甚至比平时还有劲。
修车厂的其他人见他一反常态的亢奋样子都纷纷调侃他碰见什么好事情了，贺厌炽也不憋着，说这周六带回来个朋友给大家见见，他那天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栗倦应该需要交些朋友，多些社交，多些人和他说话那样他会不会高兴一些。栗倦也非常果断地答应他了，贺厌炽把时间约在了星期五晚上，他去接人。
周五下午那天，阮筱难得一见准时下班的栗倦，甚至他们部门的人都你捣捣我，我看看你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般震惊。
有人在小声震惊到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阮筱捏着晋骦的手臂，眼睛瞪得很圆问她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晋骦似乎被她逗笑了，反握了一下小姑娘的手回她没有。
栗倦却没注意到自己下属的异常，他脚步很快地下了楼，贺厌炽已经到了，他刚给栗倦刚发消息说在一楼等他。
他下了电梯就看到了坐在招待处的贺厌炽，他的手上拿着一份关于他们公司介绍的手册，他还穿着在修车厂的衣服，外面搭了自己的外套。贺厌炽翘着二郎腿，微垂着头，他的皮肤不是很白，健康的肤色再加上健硕的身量和身高，面前还摆着一些小零食和一杯水。
他看上去很认真，一页一页翻过，上面的字都在仔细研读，遇到不认识的名字和字甚至还掏出手机搜了意思和讲解。
栗倦慢慢走近他，他站着看了一会儿才出声，“这个是僧伽罗语。”
贺厌炽很明显被吓了一下，他的身形微微颤抖，才转头，颇有些抱怨地说道，“你吓到我了。”幽怨的眼神让栗倦有些忍俊不禁，“抱歉，看你看得太入迷了，我不好意思打扰。”
栗倦很老实地道歉了，贺厌炽看他乖顺的样子，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咳，也没，就是闲来无事想看看你上班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贺厌炽放下东西站了起来，两人往门外走，栗倦忍不住问他，“所以你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很厉害，你真的厉害。”贺厌炽忍不住夸赞他，那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听你们前台的女孩说你已经是经理了。”
栗倦唔了一声，他低着头，脸色颇有些不自然，但是声音却轻快了不少，”也没有那么厉害。”
贺厌炽笑了，他带着栗倦坐上车，“你们公司还有国外的业务吗？”
栗倦绑上安全带，他打开导航输入一个名字，让贺厌炽到时候停下他买点东西带过去，贺厌炽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栗倦拿起手机把他们公司的官网打开给贺厌炽看了一眼，“对，在斯里兰卡还有南非有分公司，我之前出差的时候去过几次。”贺厌炽依旧和他闲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旅游？”
“我们？”栗倦闻言从手机里抬起头，他似乎有些震惊还有些意外，贺厌炽忽视他投来的目光和眼神，红灯亮了，“你不是说很遗憾没能好好看看太平山的风景吗？遗憾被填平时就不再是遗憾了。”
“至于斯里兰卡嘛，我没去过，不过可以提前做做攻略，你想去其他地方的话我也可以查查的。”贺厌炽正在一步一步规划他们的未来，他尽量给栗倦一些他喜欢或者需要的口头支票，他想要慢慢去实现和兑换这些支票，“怎么了？不想和我一起吗？如果你想要和其他人一起去的话也可以的，你的朋友，同事或者……爱人。”
“我是单身，没有爱人。”绿灯亮了，栗倦摇摇头，贺厌炽继续问他，“将来总会有的。”
栗倦坐着，他暗恋的人正在向他诉说和倾诉有了爱人后的一切，喜怒哀乐皆与那人牵绊。他垂着眼眸，面颊发白，他曾亲眼见过贺厌炽如何爱人，此刻就无比心痛。
到了地方，栗倦下车了，贺厌炽跟着他走了进去。他没有和栗倦并肩走，而是推着推着跟在他身后，栗倦先是在礼品区转了一会儿，他没有好下手的目标转头向贺厌炽求助，“你的朋友们喜欢什么？”
贺厌炽也不知道，他没摇头，思索了一会儿才伸手提了几样东西，“买点零食吧，那几个小子应该挺喜欢吃的。”栗倦伸手顺着零食区搜刮，不一会儿推车就被他装满了，贺厌炽从人群中钻出来已经看不到栗倦的身影了，他长得高，在人群中看着窜动的背影最后锁定了栗倦。
他拿了几颗青苹果，淡绿的外皮映衬着他原来就很白的皮肤，栗倦转身望远看到了贺厌炽，“贺厌炽，这里。”
到了结账区扫完码贺厌炽招呼着要拿出手机的栗倦再去旁边的冰箱拿几根棒冰，栗倦低头乖乖弯着腰去挑，眼神无意间瞥到了熟悉的外包装，橘子味道的棒冰。
等他抱着棒冰出来的时候，贺厌炽正倚靠在车门等他，见他出来了就捻灭了手里的烟头抬步迎上了栗倦，“都买的什么味道的？”
他打开塑料袋，清一色的橘子味道躺在里面，贺厌炽笑了，他抬手揉了揉栗倦的头发递给他一根，“能吃吗？”
他很在意栗倦的身体，觉得凡是能进口的东西一定要问过本人后才能递给他。可是栗倦似乎会错意了，“就是给你买的。”
“刚刚应该我来结账的。”他看着正在咔嚓咔嚓嚼棒冰的贺厌炽，作势要把钱转给他却被按下手腕，手机被贺厌炽抢过掉在栗倦的衣兜里，他的手指有点凉拂过栗倦的手面，“不用了，这些棒冰就当作你的谢礼。”
坐上车后，贺厌炽问他吃不吃苹果，栗倦说吃，他就拿着已经擦干净的苹果递给栗倦，自己则坐在驾驶座咔嚓咔嚓咬冰块，他趴在方向盘上转头问栗倦，“好吃吗？”
栗倦又咬了一口，勉强咽下去了，他看着贺厌炽点点头。
贺厌炽一愣，红霞的傍晚，半开的车窗以及轻抚起栗倦额前黑发的微风。
穿着青绿色外套的栗倦正在抬眸看他，圆瞳如水，嘴唇被苹果汁液沾染地水润润的，举着青苹果抬眸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