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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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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噌——
潜艇监听器中忽然传来分贝极低的噪音，那是监听系统从深海捕捉到的某种异常响动，或许是海底巨型生物的异变，也或许是人工设施的严重故障，却像是无弦之琴在死去的记忆中的回响，唤醒的是寄生于黑暗的未知。
李昀最先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了晏清平。
那噪音渐渐清晰，所有人都已经能听出其中某一部分正是海底能源管道爆裂的声音，涌动的燃料如火山爆发，他们再看向潜望镜中，海上已经是另一片火海。
晏清平却反而冷静了，重新坐下，看起来是不打算指挥潜艇逃离这片能源不断喷涌而出的危险海域，似乎很愿意死在这里。8
大火将海水烧成一片蜃城的废墟，城外所有的海岸和山峰都只是一片雾了，轻易的消散在深埋灵魂矿藏的荒原边界。
李昀冷眼看着映天的火光，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晏清平。
“你是在生我的气？”
晏清平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还击，也依然不打算指挥潜艇逃往安全海域。
“是因为你不想舍弃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吗？可是即使我们留下，你难道有办法运走所有人？”
李昀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撤退或者是逃离，也并不害怕继续得罪晏清平，轻声说：“还是说如果不能带所有人离开，那么就是谁也别想走？想不到工程师也会有道德枷锁。”
其他人：……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提醒李昀和晏清平距离联盟开启摧毁行动只有几十个小时，而海上大火还在蔓延，能源泄露远比深海火龙还要致命，这两个人竟然还在因为一张选票争执，完全不在意别人是否还有想要继续存活的意愿。
晏清平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而他不动，整条潜艇都被锁定，如死去的动物一般悬于汹涌深海。
“根据联盟规则，执行撤离已经是生效决议，而你不是说过会尊重联盟规则吗？”
李昀看着已经彻底他激怒的晏清平，却是一笑，说：“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却似乎更深的刺激到了晏清平，晏清平蓦然起身，克制的愤怒都附着在潜艇突然的颤动中，其他人都因为惯性猛然撞向潜艇舱壁，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伤害。
列那和仆人都已经只是临近报废的一堆的零部件了，似乎也不在乎再破碎一些。
佐蓝却是直接撞断了三根肋骨，无法反抗的被医护仿生人拖进了修复舱，看起来很像是救不回来了，临死之前才能想到原来那两个人观点一致时是要虐待别人，有分歧时却是要虐杀别人。
能源池被晏清平再次启动，潜艇极速前行，却像是生物行走时忽然踩空般坠落深海，而四周的海水竟然像是在慢慢凝固，从水形中锻出斧锤，重重砸在潜艇上。
潜艇中的人都已经反应过来，因为藏在海中的未知之物的破坏，海底管道储存能源不断高温喷发，海水环境在急剧改变，潜艇终于遇到海水断崖。
失重之下，潜艇就如摔落半空的生物，很难完成逃生操作，而加速增大的压强也如獠牙和利爪在啃食着潜艇，甚至让人有种听见什么东西正在被咬碎后咀嚼的错觉。
而这一场错觉之间，似乎所有人都衍生出这片海似乎就是某种生物的更深癔症。
晏清平已经开始执行撤离，但他们都没能想到会忽然遇到海水断崖，而这种现象对于潜艇原本就是最致命却也是最隐蔽的危险，潜艇在前行时几乎无法做到及时探测。
李昀看着晏清平，依然忍不住要问：“你是故意的吧？”
“你说呢？”
晏清平冷静的反问，潜艇之中只有他和李昀是正常形态的人类，所以一旦潜艇坠毁深海，潜艇中的机械生物不会死去，萨瑞泽也只会是重伤，死亡结果将只有他和李昀承担。
“从来到这颗星球，我们就一直处于可能死在一起的状态，我之前以为那些都只是偶然，现在才发现你似乎很执着于这种偶然。”
李昀收紧手臂，几乎是彻底困住了晏清平。
“可你作为工程师，难道不知道，执着是很无用而又很危险的东西。”
晏清平没有反抗，李昀却像是忽然被浸入低温世界，空气中满是静电锋利的裂痕。
李昀立刻后退，理智的不再试图强行和晏清平进行意识连接以夺取潜艇控制权限。
那一支松弛剂似乎已经彻底失效，晏清平又像是在俯视李昀，目光所至都如他人不可逾越的冰冷城墙，或许李昀能操控潜艇逃离几乎不可能挣脱的海水断崖，晏清平却很坚定的在防备李昀，任由潜艇坠毁。
李昀只能继续后退，证明自己不具有攻击意图。
“原来你怀疑的人一直都是我，虽然我理解你的逻辑，如果我是这一切谋杀和事故的主谋，那么我也应该能够控制那藏在海底的东西，毕竟你在怀疑那东西是被环资部飞船运载到这颗星球，而环资部那两名驾驶员应该也是被我枪杀，目的就是杀人越货，在被你发现之后，我还试图在防护气泡中攻击你，这一切似乎都非常合理。”
李昀摊开双手，再次表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的善意和友好。
“虽然不知道我在谋划什么，但依照你的逻辑，我应该能够控制那个东西来阻止潜艇坠毁，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不是我呢？”
晏清平忽然冷笑，说：“如果真的不是你，那么你给我一个比你更可疑的嫌疑人。”
李昀看向其他人，目光最后竟然落在盛装佐蓝的修复舱，没有犹豫的指证那个生死未知的人。
“毕竟环资部飞船先于我们抵达这颗星球，那时我们的飞船还没有遭遇时空弹，S1也还没有失控，而在有序世界之中，外来飞船的正常降落应该都由本星球政府部门人员负责对接，他或许知道环资部飞船上装载了什么，又或许不知道，但无论怎样，他最具有作案时机，而在枪杀了驾驶员之后，他就释放了燃料舱中的东西，那东西才会进入海中，现在可能比岸上的S1还要危险。”
“但在那之后，他应该已经逃到海岸森林之外，在潜艇中试图枪杀我的人又是谁呢？”
李昀一把拎起列那，说：“这个必须是他干的。”
李昀没有迟疑的开始更正推断，说：“在这颗星球上，新盟和民盟一直处于战争状态，新盟官员迎检环资部飞船之后，民盟代表也潜入了飞船，而之后无论是谁枪杀了驾驶员，这都已经不再重要。”
列那神情复杂的看着李昀，那目光不知是在看无法想象的低智生物，还是不可企及的高等生命体。
“重要的是民盟代表释放了那个东西，并且和那个东西产生了某种联系，那东西才会在沉入深海后还在回应他，在环资部飞船沉没而我们落海时，还曾试图拖拽你的防护气泡，甚至与他合谋，掀起海浪来掩护暗杀你的那一枪。”
晏清平就像在听故事，说：“作为一颗三轨星球的政权组织，你认为他们有能力做成这些事？”
李昀立刻指向对话框中的齐不扬，说：“联安部或许已经与新盟达成某种共识，所以联安部接管星球自卫队之后，才会对所有可能破坏他们行动的人进行暗杀。”
齐不扬已经没有任何存在感，根本想不到李昀会忽然指证她，而她也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在彼此怀疑，而作为执行销毁行动的联安部可能更无法自证，毕竟在联盟最终决议是否销毁S1时，联安部内部也曾有过相当比例的人坚决反对销毁S1，现任部长继任后，那些反对的声音却忽然都消失了。
而联盟进行投选之后，在通讯信号都能死在半路的偏僻星球上，就曾有逃犯传播过谣言，暗指联安部高层之所以坚持销毁S1，甚至不计得罪军事部和工程部的风险，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实行绝密计划，假意进行销毁行动，暗中却是要将S1据为己有，继续进行联盟严令禁止的研究和改造。
而如果这些传言才是真相，那么联安部之所以挑选这颗偏僻星球以及后续出现的不应该发生的销毁事故，一切就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李昀还在思考，齐不扬却轻声叹息，说：“作为军事部代表，你应该知道联盟严禁公开提及无法证实的谣言。”
李昀抬手打断了“洛轻鸾”的记录，强迫他删除刚才没有任何根据的指控，之后转向齐不扬，说“我可以不再继续刚才的指控，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之前提及新盟已经取代民盟，成为这颗星球的合法代表呢？你又怎么会提前知道的呢？”
齐不扬沉默，联盟七大星系之中，散落着无数被改造的宜居星球，作为中心星系部门代表的齐不扬，竟然清楚的知道最偏远星球的政权更迭，简直就像是知道完全无关的遥远世界深海中某一鱼群的生息般不合常理。
李昀按照顺序进行打击之后，晏清平说：“那我到底应该怀疑谁呢？”
李昀却转手一指，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