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Day2-鸢尾 ...
-
梁时鸢拿着小篮子摘了满满一兜树莓。
采摘的兴致在劳累中渐渐褪去,阳光越来越烈,她开始犯懒,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再吃点树莓就更加舒爽了。
程楸似乎看穿她的意图,拎起小篮子和棍子,换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不仅有山泉水,还有一块石板和两株树莓。
她坐在石板上,就着山泉水清洗了几颗蓬罍,甜滋滋的果肉在嘴里化开,吃起来格外满足。她边吃边看程楸摘树莓,线条流畅的手臂在树莓丛里流连,手臂伸直时,衣袖滑到肩膀上,刚好露出上臂的肌肉。跟健身房里,热衷于专项训练,吃蛋白粉的男人不同,他身上的肌肉来自于长年累月的劳作。即便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身上的肌肉依旧保持良好。
似乎比三年前还要好看。
想到这里,梁时鸢有些苦恼。今天不知怎么的,频繁想到从前,这跟她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
索性背对着程楸,不看他,就不会被吸引。
这招还算有效,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的一片红色浆果吸引。鲜红色的浆果,个头跟树莓差不多大,样子有点像蓬罍,看着很美味。
她将清洗的最后一颗蓬罍丢进嘴里,起身过去,摘了一颗放在指尖观察。正想闻闻味道,身后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程楸的声音同样慌乱。
“不能吃。”
她嘴里还在嚼着那颗蓬罍,疑惑回眸,便看到程楸快步来到面前,慌忙问道:“吃了吗?”
她故意嚼了嚼:“怎么了?”
“吐出来。”
“不吐。”
嘴里的蓬罍早就咽下去了,不过,她还是故意做出咀嚼的动作,正欲假装吞咽,程楸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另一只手的食指便欲伸进嘴里,迫使她吐出来。
她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震惊到,长睫忽闪忽闪,任由他的食指触到唇瓣,即将靠近舌尖时,她下意识咬住食指,舌头本能地裹住。
甜滋滋的,是树莓的味道。
那些脑海中好不容易挥散过去的回忆,再度漫上来。这样的动作,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背后的含义更是暧昧不明。
湿滑的口腔裹缠着手指,程楸头皮一阵发麻,他慌忙松开手,收回了被含住的食指。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指着地上的红色浆果说:“这种叫蛇莓,据说是给蛇吃的,也有说是被蛇爬过的。所以,不能吃。”
梁时鸢一听到蛇,立刻将藏在掌心的蛇莓丢掉,嗔道:“你怎么不早说。”
“没想起来。”
看到梁时鸢的反应,程楸就知道,她刚刚玩心大起,故意在逗他。不过,他还是提醒道:“山里的植物种类繁多,不认识的,不要轻易摘,更不要吃。”
“知道啦。”
树莓摘得差不多了,时间到了晌午时分。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往回走,梁时鸢虽然不像之前那样距离程楸那么近,不过也不敢松懈,仍然紧挨着他,不敢离得太远。
在小山坡上碰到了一大片蝴蝶花。
蝴蝶花,鸢尾科鸢尾属,淡蓝色的花朵,中间点缀着黄色,边缘呈波状,中间有三个花柱,整体看起来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梁时鸢从小便喜欢各种鸢尾花,她的名字灵感就来自于鸢尾。裴依曾说,梁为勇为了给她取名,找过大师,翻过新华字典,还问过爷爷奶奶,取的名字都不满意。后来,夫妻俩看到尚在襁褓中的她,喜欢盯着鸢尾花,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她的小名叫小尾巴,除了跟鸢尾相关,还因为夫妻俩希望女儿跟小尾巴一样,永远跟在他们为她创造的安全范围之内。她学会走路后,的确跟小名一样,成为了夫妻俩的小尾巴,他们走哪儿,她就喜欢跟到哪儿。
长大以后,她嫌小尾巴不好听,非要省去巴这个字,于是,小尾巴就成了小尾。
梁时鸢在公选课下课后的夜晚,吹着微风,跟程楸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跟他讲过自己名字的来历。程楸说,他的家乡也有鸢尾,学名叫蝴蝶花,村里人习惯叫它豆豉花。
梁时鸢所在的城市,有蝴蝶花,但她还是想看看程楸口中漫山遍野的豆豉花。后来,她在程楸随身携带的书中看到了,他珍藏起来的豆豉花。
裴依非常喜欢鸢尾,梁时鸢拍了好多张照片,挑了一张她跟蝴蝶花的合照,发给了裴依。
收到裴依回复的消息时,她刚吃完午饭,正端着一盘树莓坐在屋檐下,边吃边看天边的云朵。程楸吃完午饭便跟爷爷奶奶去了田里,据说要割油菜杆。
她想跟去看看,程楸说外面晒得厉害,让她晚点再出门。她只好独自呆在家里,幸好这会儿信号不错,她可以跟裴依聊天,讲她在山里的见闻。
挂了电话没多久,程楸背着一背篓油菜杆回来,将油菜杆平整地铺在院子的石板上晾晒。等到程楸进厨房喝水时,她迫不及待追问:“你把东西给苗苗了吗?”
苗苗就是程楸的堂妹,借她护肤品的女孩。为了感谢苗苗,她特意把化妆包里,还未拆封的洗面奶送给苗苗。
“给了,不过她没在家。”程楸仰头大口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下颌到锁骨之间,线条流畅,极富美感。梁时鸢情不自禁看了好一会儿,等他偏头看她,她才慌忙收回视线。
“我发微信告诉她了。”
她哦了声,不自然地转身走出厨房。
下午三点多,一个跟程楸差不多肤色的女孩走进院子,梁时鸢起初有些疑惑,看到女孩手里拿着的洗面奶时,顿时明白。
她是苗苗。
苗苗有些羞涩,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加上有点口音,梁时鸢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图。苗苗在跟她道谢,还要把洗面奶还给她。
“你不喜欢吗?”梁时鸢行李箱里的物品,好多东西都拆封过,用来送人不大合适,她仔细想了想,化妆包里好像还有两样没拆封,“我还有别的,你可以换的。”
苗苗慌忙摆手:“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着就要把洗面奶还给梁时鸢,她赶紧推回去,解释道:“我们的肤质差不多,这个洗面奶用起来还不错,你试试吧。”
苗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太贵重了。”
“不贵不贵。”梁时鸢想起苗苗借给她的护肤品,她没有见过那些品牌,不过,稍微想想就知道,应该很便宜。
她一时有些犯难。
这时,程楸背着油菜杆走进院子,她立刻用求助的眼神望着程楸。她还没有任何解释,程楸便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从梁时鸢手里接过洗面奶,跟苗苗说了几句话,说的是方言,语速比较快,梁时鸢只能隐约分辨出谢谢,不贵等字眼。她还未拼凑出整句话的意思,苗苗便难为情地接受了她的礼物。
梁时鸢总算放心,兴致勃勃地跟苗苗聊着天。
她实在太无聊了。
逮着个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同性,便说个不停。苗苗很有耐心,每次都极其认真地回复她的话题,她后知后觉,好像一直是她在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话很多?”
苗苗摆摆手,笑容比之前放松:“我很喜欢听你说。”
“你也说呀。我们一起聊聊天。”
“什么都可以聊吗?”
“当然。”梁时鸢不假思索道。
有了她这句话,苗苗不再犹豫,问出困惑很久的问题:“你跟小楸哥是什么关系啊?”
“你觉得呢?”
“你是他女朋友吗?”苗苗眼睛亮亮的,八卦气息浓郁。
“不是。”
苗苗眼里的光消失了。
梁时鸢其实很怕苗苗继续问下去,她当然不介意告诉苗苗,她是程楸的前女友,他们曾在一起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但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别的问题。
比如说,既然已经分手,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再比如说,分手的原因。
幸好苗苗很有分寸感,她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很面熟的感觉。”
梁时鸢撩了撩头发,笑得自信从容:“可能因为我长得特别漂亮。”
网上同一类型的美女那么多,觉得面熟很正常。
苗苗被她的模样逗笑:“你超级无敌漂亮,而且很独特哦。”
啊,梁时鸢开始喜欢上苗苗了。
说话真好听呀。
傍晚时分,澄澈的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黑压压一片,空气有些闷热,风雨欲来的感觉。
苗苗见状,说要回家把院子里晒的油菜籽收进屋里。临走时,她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
“我在小楸哥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
梁时鸢心脏颤了颤,站起身朝她走了几步:“什么时候?”
“去年过年。”
苗苗冲她挥挥手,跑出了院子。她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院子中央,脑海中划过很多画面。
程楸背着油菜杆进来时,她还站在原地,眼里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他放下油菜杆,没有着急收拾,径直朝她走过来:“怎么了?”
梁时鸢猛然抬眸,冲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程楸照做。
看着梁时鸢熟练地打开屏幕,输入密码,一个不对就试下一个,还不对就试最后一个。所有可能的密码都试过以后,她垂眸盯着手机,好半晌没有抬眸。
“梁时鸢。”他略微无奈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解锁。”
手机摊到他面前,薄唇紧抿:“你有手机。”
“我让你解锁。”
“……没必要。”
程楸收起手机,转身去收拾院子里晾晒的油菜杆和野菜。
天空越来越黑,空气里都是闷热的气息,暴雨即将来临。
结果,吃完晚饭,雨都没有下。
梁时鸢心情不大好,连带着胃口都不好,吃完饭便坐在院子等雨来。
爷爷奶奶在院子里坐了会儿,便去睡觉了。程楸收拾完厨房,在楼上忙活了很久,下来以后便给她准备洗澡水。
梁时鸢进去前,看了眼程楸,他十分自觉,主动说:“我不走。”
她还在生闷气:“随便你。”
洗完澡出来,程楸依旧背对她坐着,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她一言不发,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走进屋里。程楸起身,插上吹风机,主动给她吹头发。
等程楸洗完澡,两人沉默地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跟昨天差不多的时间上楼,一进屋,梁时鸢便看到屋里的变化。
黑沉的粗麻蚊帐变成了柔软的浅粉色蚊帐,让陈旧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压抑,也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原来这就是程凯带回来的东西,程楸刚刚在楼上忙活那么久,应该在换蚊帐。
梁时鸢转身看他,发现他正抱着被褥打算去隔壁房间。她立刻出声阻止:“不许走。”
“蚊帐换了。”
“还是怕。”
程楸的肩膀微微塌陷了一下,比昨晚更快地接受了事实。
他将被褥重新铺在地上,看到梁时鸢躺好,便关灯准备睡觉。
梁时鸢累了一天,加上已经适应环境,很快入睡。半夜醒来时,空气闷热,额头浸着汗珠,阵阵微风拂过面颊,带来些许凉意。
疑惑漫上心头,她猛地睁眼,看到身旁蹲着一个黑影,拿着蒲扇给她扇风。
眼睛尚未适应黑暗,来不及反应,她一把握住程楸的手腕,眼眸冷沉:“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楸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愣了一瞬,嗓音沙哑:“我答应了梁叔和裴姨,要照顾好你。”
梁时鸢冷哼一声,再度握紧他的手腕,把他往身前扯了扯:“怎么照顾?像以前那样,照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