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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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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栏前围了圈人，红色的文艺汇演报名表被指尖戳得皱巴巴的。奇悸挤在人群里，笔尖在“节目类型”那一栏悬了半天，突然被后颈的衣领拽了一下。
“又在捣什么乱？”谈烨的声音带着点凉意，却没真用力。奇悸回头时，正撞见他垂眸看自己手里的报名表，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班主任说你把相声节目改成了双口相声？”
“什么叫捣乱？”奇悸梗着脖子把笔一戳，在“双口相声”四个字上重重描了遍，“我这是为班级荣誉着想。你想啊，俩帅哥站台上说相声，不比一群人跳广播操有看头？”他说着往谈烨身边凑了凑，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的小臂，“怎么样，来当我搭档？我给你写词，保证把你捧成校园相声小王子。”
谈烨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的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百遍：“不去。”
“别啊，”奇悸追上去，声音压得像密谋，“我都打听好了，这次汇演加了观众投票环节，得票最高的节目能去市里头展演。你想想，法官大人年轻时候还拿过市级相声奖，多酷啊。”他边说边冲谈烨挤眼睛，手指在报名表的“搭档”栏悬着，明晃晃地等着填名字。
谈烨的耳尖泛起层薄红，大概是被“法官大人”四个字戳中了。他转身要走，却被奇悸拽住了书包带——少年的手指细长，拽着黑色书包带的样子像攥着根救命稻草。
“就当帮我个忙呗，”奇悸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我理科题都靠你救场，现在轮到我需要支援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谈烨的脚步顿住了。他侧过脸，能看见奇悸眼里的光，像揉碎了的星星，亮得让人没法拒绝。沉默了三秒，他从牙缝里挤出个字：“……词。”
“包在我身上！”奇悸瞬间眉开眼笑，飞快地在搭档栏写上“谈烨”两个字，笔锋张扬得像在宣告胜利。
从那天起，晚自习后的教室总亮着盏灯。奇悸把写好的相声稿子摊在桌上，唾沫横飞地比划着：“这里你得学个老北京大爷的腔调，‘哟，您这题解得不对啊’，就这样，带点拖腔。”
谈烨坐在对面，指尖点着稿子上的某行字，眉头微蹙：“这里的逻辑有问题，物理公式的错误不能当笑料，会误导人。”
“哎呀哪那么较真，”奇悸抢过稿子，在那句话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改成数学题总行了吧？就说你上次给我讲的鸡兔同笼，‘三十五个头，九十四只脚，问鸡和兔子谁数学好’。”
谈烨抬眸看他，眼里难得带了点笑意：“兔子不用学数学。”
“你看你看，”奇悸突然拍桌子，“你这冷笑话功底，不当相声演员可惜了！”
谈烨的耳尖又红了，低头假装整理稿子，嘴角却悄悄弯了个浅弧。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那点笑意衬得格外清晰，奇悸看得有些出神，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排练到第三周时，奇悸突然在舞台动作上卡了壳。按照稿子设计，他得在某个包袱抖响后拍一下谈烨的肩膀，可真站到对方面前，手却像被钉住了似的抬不起来。
“怎么了？”谈烨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没、没事，”奇悸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搓了搓，“就是觉得这个动作不够帅，我改改。”他转身在舞台上踱来踱去，脑子里却乱糟糟的——自从运动会那天在小树林里交换了那个笨拙的吻，他总觉得和谈烨之间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碰一下都像触电。
谈烨没戳破他的慌乱，只是拿起稿子，轻轻念起了自己的词。他的声音比平时放软了些，带着点刻意练习的节奏感，念到“您这语文考第一的，怎么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时，还故意抬眼看了奇悸一下，眼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奇悸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脱口而出接了句现挂：“那不然怎么显得您这六边形战士厉害呢？”
台下负责看排练的班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句好！就这么说！”
奇悸也笑了，刚才的紧张突然烟消云散。他走到谈烨身边，大大方方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听见没？观众都说好。”
谈烨的肩膀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甚至还配合地耸了耸肩：“那继续？”
“走！”
汇演当天，后台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奇悸对着镜子系领带，手指总跟那截布料过不去，系了半天还是歪的。谈烨走过来，没说话，只是伸手把他的领带解开重系。指尖偶尔碰到他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奇悸盯着镜子里两人凑近的脸，突然觉得耳根比舞台灯还烫。
“别紧张。”谈烨系好领带，后退半步打量了一下，眉头舒展了些，“很精神。”
“谁紧张了？”奇悸梗着脖子转身，却被谈烨拉住了手腕。少年的手心很暖，带着点干燥的温度。
“稿子我背熟了，”谈烨的声音很轻，却像定心丸，“忘词了也没关系，我接得住。”
奇悸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谈烨眼里的认真，突然笑了：“放心，你同桌可是未来的大作家，临场发挥也是一绝。”
报幕声响起时，奇悸深吸一口气，跟着谈烨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身上，暖得像裹了层阳光，他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班长举着个写着“加油”的牌子晃得正欢。
“哟，这不是谈大法官吗？”奇悸率先开了口，语气里的调侃带着点只有他们懂的熟稔。
谈烨配合地扬起眉：“奇大作家今天没在家写小说？”
台下哄地笑了起来。奇悸看见谈烨的嘴角微微上扬，在灯光下像落了片星光。他们的对话顺着稿子往下走，偶尔蹦出两句现挂，把台下的笑声一波波掀起来。说到奇悸总让谈烨讲题那段，奇悸故意垮着脸：“您说您这人，帮我讲题就讲题，脸红什么呀？”
谈烨抬眼看向他，目光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大概是……被某些总爱捣乱的人气的。”
这句回答不在稿子上，奇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接道：“那您可得多练练，不然以后当了法官，被原告气红了脸可怎么办？”
台下的掌声和笑声混在一起，像涨潮的海水。奇悸看着谈烨眼里的笑意，突然觉得那些反复修改的稿子、熬夜排练的夜晚，都有了最圆满的归宿。
鞠躬谢幕时，奇悸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谈烨的手。两人都没躲开，任由指尖的温度在喧闹里悄悄蔓延。走下台时，奇悸听见身后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这对同桌搭档真是太有默契了……”
后台的风带着点凉意，奇悸靠在墙上，看着谈烨解领带的动作，突然说：“喂，刚才那句是临时加的吧？”
谈烨顿了顿，耳尖在阴影里红了：“嗯。”
“挺好听的。”奇悸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奖励你的，最佳搭档。”
谈烨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水果糖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奇悸看着谈烨低头吃糖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文艺汇演大概会像这颗糖一样，在记忆里甜很久很久。
后来他们的节目果然拿了第一名，班长抱着奖杯冲进教室时，奇悸正趴在谈烨的桌子上改小说。谈烨把奖杯推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给，素材。”
奇悸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奖杯上，折射出的光斑正好落在谈烨的睫毛上。他拿起笔，在小说的新章节里写下：“舞台上的聚光灯很亮，但比不过身边人的眼睛。”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像谁撒了把金箔。奇悸想，属于他们的故事，大概永远都有新的情节可以写——比如高冷法官和调皮作家的相声首秀，比如藏在掌声里的心动，比如两颗靠得越来越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