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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黑发骗子与恋爱喜剧 ...

  •   老爷,你是会被身旁的姑娘杀掉的。

      少年拦住了二人。

      首先惹人注意的,就是他浓得乌黑、没有一丝杂质的头发。没有被用头绳绑住,静静地搭在肩头上。

      少年不过十七八,举着手中的幡,幡上用毛笔写了句“天机泄露”,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是换成白胡子老头说不定还能更有说服力一些。

      更别提余人醉和秀秀在不久前正好看见这人,在大街上拦住一个女孩儿大声地说“姑娘,快和你那第一百二十八个男人断了联系罢!”,被女孩儿赏了一个巴掌后。

      余人醉就越发不会信这少年的鬼话了。

      大夏西南,象耳镇,时间到了夏日的尽头。

      天气还是很热,秀秀不停地擦着下巴上的汗。

      镇外的树叶已经开始泛红。

      两人从洛城逃走后,重伤的余人醉骑着枣红小马儿,由秀秀拉着缰。过了三天秀秀就忍不了,大声反抗,质问为什么余人醉不会飞。

      飞是飞不了了,因为紧跟着而来的是蒙面追兵。

      余人醉抱着秀秀险之又险避开飞来的箭,避开泼过来的毒药——等等,这是不是写过一次?

      秀秀这时提出了一个天才的想法。她说既然一匹马坐不下两个人,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再买一匹马呢?

      这真是出乎余人醉预料。

      枣红马儿是西南马,腿短身矮,没法疾跑,只能小步小步地颠。

      等一颠一颠真到了西南,好得七七八八的余人醉牵着枣红马儿驮着秀秀到了镇上的时候。

      余人醉这才明白过来。

      “既然我们都穿过三千山川到了盆地和山里,为什么还需要马呢?”

      余人醉问。

      秀秀心虚地转开眼睛。

      他们还是往前走着,到了大夏与他国濒临交界处。

      快天黑了,两人仍旧没找到歇息的地方。踏入这个小镇的时候余人醉就已经明白自己来错了,放眼望去一排排全是民房,连个带尖儿的屋顶都没有。

      这时候,举着幡的黑发少年窜出来了。一张嘴就是“十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夜观天象老爷您三天后武功大成”“哈哈老爷,您这耳垂冒金光不久之后就要发财啦”。

      别说十年了,十天之前余人醉的胸口还滋滋冒着血呢。

      然后,黑发的少年夹杂了一句。

      “姑娘为何不看我?”

      他直直盯着马儿上的秀秀,眼神侵略又放肆。

      余人醉突然觉得很不爽,又不知道自己不爽在什么地方。只好左移了一步插入他们之间的空间。“诶诶诶,小孩儿。你就算夸本老爷,老爷也没什么打赏给你。老爷连今天住哪儿都成问题呢。”

      “这不成问题,老爷。”少年展露笑颜。“相遇即是有缘,您只要肯给我一百文。我就给您透露镇尾数左边第三家平房门口有颗歪脖子树的人家,只要报我的名字,那老爷爷和老奶奶就会让你留宿的。”

      “哦?小孩儿,你的名气这么好使?”

      “那是自然。我这算命的天赋在这片象耳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百年前就知道大夏第一任皇帝就能在乱世胜出,三十年前就能够知道这大夏与临近的岚苍要爆发战争,一年前就知道今天有一位面带紫薇之星有着破伐气息的老爷来到此地。喂喂喂,别走啊,你们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怎么介绍自己啊?”

      我叫汪恣。

      恣意妄为的恣。

      少年把一串铜币揣在怀里后,挥手告别。

      “汪恣这小子就是给人惯坏的。”

      端来米汤的柳奶奶把碗放下,桌上已经有了两碗米粥,一碟咸菜,一碟青菜,两根肉干,肉干油汪汪的,平常日子里是挂在厨灶上,日日受着烟熏火燎,贵客上门,主人家才会摘下一块,切成条状端上桌。

      当然,你如果见面也能够奉上三十文,你也是贵客。

      柳爷爷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地锤着肩。农忙的时节快到了,他五十多岁的身子骨也快禁不起折腾。

      秀秀喝了两碗,等着余人醉再去盛粥的时候问柳奶奶:“奶奶,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柳奶奶一边锤着腿“那娃子整天在街上游荡又没有个正形,逮着人就对人说奇怪的话。上次还对你柳爷爷说,说他再过五天就要摔一跤,气得老头子拿着扫把追着他跑!”

      秀秀抹了抹嘴,又说:“他总是这样说胡话吗?”

      “唉。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幻想自己有点特异也是正常的。大家也都看他无父无母可怜,打仗之后就被扔在这里,那么小一个娃儿,不是大家帮忙怎么活!他说那些难听的,听听也就过去了。转头要是他去了谁家蹭饭,也都愿意给他拿副碗筷,活到这么大,不容易的。”

      柳奶奶叹了口气。

      秀秀本来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余人醉端着盛得满满的一碗从厨房里出来:“秀秀!快来接着,烫死我了!”

      少女也只好闭了嘴。

      晚上睡觉永远是个难题,尤其是秀秀已经脱掉衣服钻进薄被之后。

      在泥土建起的卧室内,少女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啊闪。“你不会想让妙龄少女睡在地上吧,老爷?”

      暧昧的气氛被撕得粉碎。

      “虽然我是不想说尊老爱幼这种传统美德的,”余人醉一边靠着墙准备坐下一边说:“但好歹考虑我是个伤员吧,我胸口十天之前还滋滋冒着血呢。”

      “又不是滋滋冒着油。”

      “完蛋,才吃完晚饭你就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不利于体重的话。”

      “实在是吃得少。”秀秀翻了个身面对着余人醉,“照往常我的饭量也得来十个八个卤鹅什么的。”

      “别卤鹅了。”

      你没发现吗?这里的大家过得都不是很好。

      岚苍与大夏的战争在大夏历203年爆发。

      起因是岚苍玉。

      这是一种翠绿透明的玉,在阳光照射下能够反射出温润柔和的光。在附近穷苦的挖矿工人带出来在周围的集市上贩卖后,嗅到商机的商人们眼睛也发出了绿色的光。

      先是岚苍国内的人为了抢夺矿脉而多有械斗的事发生,这也只是小打小闹。岚苍国虽然又穷又小,但至少有着军队。

      穿着盔甲举着长矛的阵容已出现,举着锄头顶着草帽的农夫们也都傻了眼。

      可怜的是,消息传进了大夏。

      有所行动的,是大夏西南云州的几个县。有游手好闲的人偷偷穿过了国界,或骗或买,带了几块岚苍玉回了国。

      大夏的商人们也疯狂了。

      审美是铜臭的垫脚石,美丽是权利的阶梯。

      有钱的人组织了更多的人,流氓农民,混混恶霸。接着,会有懂拳脚功夫的,有杀过人的,有飞天遁地的。

      终于传到了那些大人们的耳朵里。

      于是来了穿着盔甲举着长矛的。

      是什么理由开始打仗呢?

      是岚苍国的人偷偷将国界往前挪?是大夏的农民误杀了闯入国界的岚苍的牲畜?是士兵们在巡逻时看见鬼鬼祟祟的岚苍人穿梭在丛林中?

      还是膨胀地盖过这片区域的欲望?

      象耳镇往西每一百里,便是万万条性命。

      老爷们是听不到看不到这些的。

      不知道手里把玩的玉里会不会滴出灾民的血。

      秀秀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和睡着的猫儿一样。

      余人醉将枪身搂在怀里,不经意碰到了胸前。“嘶”地一声,疼得咧开了嘴。

      “要不然,你还是上来睡吧......”

      睡着的猫儿开了口。

      他只脱掉外衣,小心地将枪靠在床侧。慢慢拎起被单,躺着之后盖在了身上。

      身旁的人儿并不发热,碰着的手臂冷冷的,不像是夏末的温度。睫毛可能刮着自己的肩头,痒痒的。

      有微弱的风传来,不知是乡间的深夜带来的威风,还是身边人唇齿间露出的气息。

      余人醉干干地瞪着眼睛望着屋顶。

      不是疲于逃命的夜晚,也不是金铁交加的夜晚。

      是更加祥和的静谧深宵。

      纤细的发丝晃荡在余人醉的眼角边上。

      少女入睡了,有轻轻呼噜声传来。

      身为甲二的他是享受不到这种乐趣的。他只知道杀人,被杀,脑袋与刀剑险险避开,喷出的血液溅在脸上是温热的。

      余人醉却能感觉到蜷缩在身边的少女和秋初的蝉鸣,时光在踏进这小屋里也呢喃着慢一些,再慢一些,慢得余人醉闭上眼睛享受月光的东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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