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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很久没做入空境的梦了。
      她不会再茫然无措,也不再焦虑不安,就地坐了下来。
      爱来什么便来什么,爱怎样便怎样。她只是一个死人,不惧生,也不畏死,更不怕这些牛鬼神蛇。
      闭嘴!
      唤声还在,依然悠远。
      她又喊,可耳边依然只有别人的声。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的梦,却只有她不能说话。
      她暗骂了句村话,绷紧筋肉,把自己从这鬼地方剥离。

      窗子亮得晃眼睛,又不知是几时了。
      翠儿提醒她最好别起太迟,她不依,翠儿便顺着她,不进来打扰,这会应该在窗下。
      “翠儿!”
      窗子上多了道影,声却不对,“姑娘起了?我去打水。”
      “等等,翠儿去哪了?”
      “我叫润儿。翠儿妹妹早起有些不好,留在那边歇一歇,陈总管吩咐我过来代她。姑娘,我去打热水……”
      “放到门口。”
      “是。”

      胡荚是伺候人的宫女,润儿也是,因此说话时有点平起平坐的意思。
      阿加并不在意,但听她提翠儿的口气时很不舒服,就此厌上了。有事时,故意喊“翠儿”,润儿先有些不悦,次数一多,反倒好了,不辩不驳,只管做事,到天黑就告辞。
      “拿着。”
      人到底干了活,阿加不想欠人情,随手摸了枚金锞子给她,算作工钱。
      润儿有些意外,想说点什么,酝酿半天,终是没说出来,干巴巴地道谢告辞了。

      后两日还是润儿当差,事照旧,钱照旧。
      连得了三枚金子,烫手!
      润儿走到院门口,又倒回来,蹲下,扒着窗框,只露半个脸,对伏案画小人的阿加嘘声,等她朝这面看过来,立刻招手。

      阿加起身走过去,润儿仰头看她,着急道:“翠儿的姐姐在宫里伺候主子,那天一来就把她叫走了,至今没放回来。你小心些!”
      “多谢。你拿去发财。”阿加随手抓了窗边的吉祥如意宝瓶给她,见她不拿,便解释一句,“放心,不是这里的东西,我的!”
      巴掌大的玩意,明晃晃的金色。
      “不用,我不是为这个……”
      阿加笑道:“不是那么值钱,里头是银的,只包了一层金壳,薄得很。”
      润儿点头,讪笑道:“我知道,端王府就做着这样的生意,老大的铺子,占了小半条街,除了鎏金、错金的东西,还做金包银镯子,买的人可多了,毕竟谁都想花少一点钱,挣个大体面。我们那院里的姑娘,都有买,逛庙会或是出门赴宴……我是说不该再要你的东西。”
      “拿去玩吧。我要是喜欢,准舍不得给你。”

      这话把润儿说笑了,接来东西,又道一次谢,临走的时候问她:“翠儿不想去,她姐姐不许,掐着她胳膊要带走。过门槛的时候,翠儿突然冲我说,要我代她向杨姑娘问好。我不认识什么杨姑娘,我和她吵过架,彼此不搭理,闹了快两年了。我猜这话不是对我说的,你明白吗?”
      阿加点头,压声说:“多谢!去吧,明儿别来了,就说是我性子古怪,讨厌你,不许你来。”
      润儿明白了点什么,“啊”一声,惊得脸煞白,匆匆地走了。

      不是杨姑娘,是她家的羊姑娘,翠儿想提醒她。
      她知道,一踏进这鬼地方,就由不得他们来做主,不,应该说是从来就没有他们做主的份。
      褚家人是瘟疫,谁沾谁倒血霉。
      她不想给无辜的人带去祸事,将现有的画作全找出来,一张一张撕成条,扔在笔筒里烧。

      隔日一早,润儿没来,陈安来了,身后还有人,生面孔,穿熟悉的蓝灰色袍子。
      皇上要见,谁也拒绝不了。
      她朝陈安使眼色,等陈安会过意,再看向离门不远的八角瓶。
      陈安眨眼。
      她扯扯嘴角,加快了步子。

      出了瑞王府,要拐两道弯才能出王府大街,第二道弯没拐完,夏太监的胳膊已经拐到了她脖子上。
      “仔细听好了,若是皇上问起玉贵妃,你要想好了再答。她老人家是仙女下凡,该生个什么模样,你懂不懂?”
      小太监从头到尾没抬过眼,听师傅说到这,立即拿出纸卷,利索地朝她展开。

      画中人削肩柳腰,衣带飘飘,眉娇眼媚,两腮绯红,下巴尖微扬,很有些风流态度。
      “看清楚了吗?”夏太监说完,轻蔑地哼了一声,等到她肯动脑袋服软了,才往下说,“听话,自然有你的好处。若不听话,是做蒜泥白肉,还是酱肉丝,你选一个。”
      夏太监刚撤回手,她便答:“还是焦熘五花最好,切得匀称,挂上糊,扔油锅里炸,捞出来备好料,再回锅里炒……”
      “别装傻!”

      刀尖对上鼻尖,孰硬孰软,一碰便知。
      她忘不了“玉贵妃”的模样,抬手掐了掐颊肉,以免笑出声来。
      但夏太监还是看出来了,冷笑道:“笑啊,怎么不笑出来?笑给皇上看看,顺道算算你家有多少条命,能拿来填这不敬之罪。”
      “小的哪敢?只是这事着实为难,玉姑和这画像不搭边呀,一个瓠肥,一个柳瘦……我胡说容易,张嘴就能来。可是见过她的人多如牛毛,上到亲王郡王,下到黄门杂役……总不能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懂什么!记着就是了。”

      她歪着脑袋,巴巴地看着他,像个哄不动又教不动的蠢童。
      犟种最容易坏事。
      夏太监只好细说:“发福是后来的事,刚入宫时消瘦,不爱说话,没和什么人往来。后来得了体面才张扬,人人要敬她爱她,便只记得后来的样子,忘了先前……你乱动什么!”
      “想提醒你而已,不能带刀进去吧?”

      确实如此,不过,不必她操心!
      “多嘴!方才说的事……”
      “知道了。玉贵妃是窈窕佳人,美若天仙,和老神仙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少胡说!后边这句不要。”

      他抬手要扇来,她谅他不敢,反把脸凑上去,挑衅道:“有劳了,正好不用进去撒谎。”
      那是打皇上的脸。
      夏太监还真不敢,上手来掐胳膊,才挨到袖子她就哎呦哎呦大叫。
      滚刀肉,还真是不见油锅不掉泪!

      “别以为背后有人,就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你仔细想想,你家主子被打发去了哪?我上边的人,想怎样就能怎样,她要你死,你绝对活不过明天。”
      “早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就得了,我还以为是你要坑害我呢。对了,我讨厌它!”
      “与你什么相干!”

      她指的是正是他心爱之物:梅花鹩哥玉佩。
      他气得青筋暴起,她只当没看见,自顾自说:“鹩哥多嘴,还会学人说话,留在身边要小心哟……”
      这是在讥讽他呢!
      “你!”夏太监攥紧拳头,狠砸在车壁上,面目狰狞放狠话,“贱人,你给我等着!”
      她扭头看向小太监,全然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

      打算欺负你的人,绝不会因为你卑躬屈膝讨饶就放过。
      不敢动你的人,拿来出出气也不要紧。
      她们的悲剧,是褚家人的祸,也少不了宫家这些伥鬼的孽。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她一想到那毒妇就犯恶心,懒得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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