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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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瑜城，冬意还未全然褪尽，不算入春。这里不比南方气候素来温和，却也没冷到刺骨的地步，风里带着点清冽的干爽。
池煜祺坐在从学校回家的高铁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沿。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去了，两小时前，是哥哥池煜杭突然打了电话，让他务必回趟家。
前几年哥哥回国找工作时，大伯本想让他分管名下其他实业公司，是哥哥记挂着他那个偶像梦，特意求了大伯，才分到了这家娱乐公司。今年正好是他在瑜宁艺术大学的最后一年，学业不算太忙，同学们都在四处找实习，他本就有回哥哥公司落脚的打算，这下正好顺了心意。
更巧的是，两个月前他托哥哥帮忙发布那首原创歌，反响比预期好不少，竟收到了一档新人歌手综艺的邀请——《春日舞台》。这节目每两年办一季，每季会邀90名素人或小基数粉丝的偶像来进行选秀，和其他男团选秀不同，最终选出的优秀选手可以选择成团或solo出道，靠节目攒下的曝光度签约合作公司，签两年，到期后能自由选别家，或是自己开工作室。
他这次回去，一来是这综艺下个月要开机，得回家签合同、熟悉流程；二来是太久没见，他那位林女士——也就是他妈妈——快把他电话打爆了，每次都念叨耳朵都快吵出茧了，其实是想他想得紧。
他家在大学隔壁省，说远不远，但池煜祺是个实打实的懒货。今年年初池父出差没赶回来，林女士干脆深夜赶去池父工作的地方陪他过年，愣是把加班的池煜杭和在学校赖床的他留在外面“孤苦伶仃”。算下来，他竟已有大半年没沾过家里的床了。
嗯……这么一想，好像是真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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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宁市高铁站时刚过下午六点，一出站，池煜祺就看见候客区站着的池煜杭和林女士。林女士显然也瞅见他了，隔着人群就扬声喊：“有有！妈妈在这儿！”
“……”池煜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耻，快步挪到两人身边上了车。刚坐稳，林女士就搂着他胳膊不肯撒手，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哎哟我的宝贝有有，你都瘦了！大半年不见，妈妈想死你了——你想妈妈没？这天儿这么冷，你怎么就穿件毛衣？可不能学那些小年轻要风度不要温度啊。”说着还伸手捏了捏毛衣的厚度，指尖带着熟悉的暖意。
“林小姐，你问题可真不少。”池煜祺挑了挑眉，坐了一个多小时高铁早腰酸背痛，上车就往座椅上半瘫，声音却软了些，“不过我确实想你了——回家能吃上你亲手做的菜不？”
“我看你是想我的菜多过想我！”林女士嗔他一句，又哼了声，“要不是你哥打电话说有工作的事，你是不是打算在瑜城待到七老八十？”
驾驶座上的池煜杭“噗嗤”笑出声：“妈，你身边这不还有个儿子尽孝呢。”
“知知闭嘴。”林女士头也不回。
池煜杭：“……”
池家这俩成年男人，大名一个“煜杭”一个“煜祺”，听着英气，却有俩从林女士那儿来的小名——哥哥叫“知知”，弟弟叫“有有”，取自“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之所以用这句，还是因着林女士的名字“林斯遇”，那是她祖辈传下来的浪漫，连带着给俩儿子也安了这么个温柔的念想，只是对两个大男人来说，总觉得有点拿不出手。
“等回了家，我把节目的事跟你好好说说。”池煜杭从后视镜瞥了眼弟弟，语气沉了沉，“你头回接触这些，难免紧张。节目组有个导师是我公司的，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让他多照看照看。”
池煜祺刚要应声，池煜杭又自顾自接下去：“虽说还有大半个月才开机，但我估摸着你一周后就得过去。你要是觉得时间太紧，想退也成；要是想去，明天就去我公司，我给你对接个助理。你怎么想？”
“去。”池煜祺抬眼，眼里亮了亮，带着点少年人的笃定，“你放心，你弟我，才不会吃亏。”
辗转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在城郊别墅门前，三人相继下车进门。
池父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份翻了三四遍的节目组签约合同——见池煜祺进来，他立刻放下合同起身迎上去，语气热络得有些反常：“有有呀，大半年不回家，爸爸都想你了。”
池煜祺被这直白的亲昵弄得一愣，转头冲林女士眨了眨眼：“妈，你偷偷换老公了？这人说话怎么比蜜糖还腻？”
“没大没小的！”林女士嗔着拍了下他后背，顺手接过他肩上的包，“快把东西放下洗手吃饭。池有有，不是天天念叨想吃我做的菜？还愣着干嘛？”话落，旁边的池煜杭已经低低笑起来，兄弟俩一前一后往洗手间去了。
池煜祺嗜辣，池煜杭偏甜口。从小到大，林女士总在做饭时费心思——一盘辣炒鸡块红亮喷香，一盘糖醋里脊裹着琥珀色的汁，同样的鸡肉做出两样滋味，是陪着兄弟俩长大的、最妥帖的热乎气。
饭后，池煜杭拉着池煜祺细说了番综艺的注意事项，等他在合同上签好字，夜也深了。约好明天一起去公司，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
翌日的空灵娱乐。池煜杭临时接到工作，匆匆嘱咐了池煜祺要去的会客室位置和要见的人，便先一步离开了。
会客室里，百叶窗斜斜漏进几道日光，把空中游弋的细尘照得清清楚楚。沈砚之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穿件烟灰色高领羊绒衫——没像镜头前那样刻意做造型，额前碎发软乎乎地垂着，倒比红毯上少了大半疏离，添了些温和的松弛。
他是五年前凭组合出道的。那时刚满二十，是队内主唱，嗓音亮得像淬了光，舞台上唱到动情时会微微眯眼，成了多少人的白月光。团队解散后，他跟着经纪人来了空灵，公司向来对他上心，首张个人专辑就拿了新人奖；后来有段时间陷进灵感枯竭的低谷，干脆退圈歇了一年，再回来时凭一首抒情小情歌重新翻红，如今的“实力暖嗓”称号，倒也算实至名归。
“沈前辈。”池煜祺先弯了弯腰，声音放得轻。哥哥说要见的是不久后综艺的导师之一，他没敢失了分寸，规规矩矩坐在沈砚之对面的沙发上。
沈砚之笑着摆摆手：“不用叫前辈，喊沈哥就行。”他把茶几上的咖啡往池煜祺那边推了推，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倒懂了为什么这孩子只凭一首原创，就能被节目组选上——他生得实在占优势。脸型标准又上镜，下颌线干净利落，最惹眼的是眉眼：眼型偏长，眼尾微微下垂，不笑时也没半点冷意，反而自带种温软的钝感；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也巧，不是扎眼的黑，是淡淡的棕，落在白皙皮肤上，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柔。
“煜杭提前跟我提过你，说你有首自己的原创？挺厉害的。”沈砚之拿出手机晃了晃，眼里带着点好奇，“我想听听，方便说下歌名吗？”
“《旧糖纸》。”池煜祺指尖轻轻蜷了下，“写的时候没指望有什么反响，只是……对我来说，确实是现在能力的极限了。”
——巷口的梧桐又落了叶沾着去年的雨痕
你送我的那把伞还晾在阳台角落生了尘
——我们曾把愿望折进糖纸里说要一起等天明
可后来只剩我对着空糖纸数着心跳声
......
旋律和歌词漫过会客室时，沈砚之没说话，等调子落尽了才抬眼，问了句藏了许久的话：“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是真有天赋了。”沈砚之眼里笑意深了些，“我挺看好你的。你也不用特意做什么，正常发挥就好。综艺嘛，观众要的是真实——不用硬撑着活泼，安安静静练舞台也行，只要把实力亮出来，自然会有人看见。”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实在话，“要是录的时候真慌了，找机会跟我说就行。不用觉得麻烦，导师本就该多留意学员的状态，这是分内事。”
话说得坦荡又自然，没提“照顾”，却把照顾的心思藏得妥帖。池煜祺这次没再低着头，抬眼撞进他温和的目光里，认真应了声：“好，谢谢沈哥。”
窗外的风又起，吹得百叶窗轻轻晃了晃。离开公司时，池煜祺捏了捏手心——刚才悬着的那点慌，好像真被那杯温温的拿铁，和那句“正常发挥就好”，熨得平平整整的，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