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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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咱这地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没啥景致。”工作人员憨厚地笑了笑，伸手指着驻地门前那条被车轮压出的、通往远处的土路，“不过你要想看看热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个半小时，有个巴扎，不大，但卖啥的都有，挺热闹的！”
萧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条土路蜿蜒向前，尽头似乎能看到一些低矮房屋的轮廓和隐约的人气。他心下有了打算，连忙向对方道谢：“太好了，谢谢您指点。”
“别客气！”工作人员摆摆手，“去逛逛吧，尝尝咱们地道的美食。”说完，便提着水壶忙自己的事去了。
萧然谢过那人，回屋拿了帽子和手机，便沿着那条被指明的土路，不紧不慢地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
集市规模不大，却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维族大爷摆着卖干果的摊子，色彩斑斓的地毯挂满了一面墙，空气中混合着香料、烤馕和尘土的味道。
萧然逛了一会儿，被一座颇具民族风情的旧式茶馆吸引了目光。他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砖茶。
茶汤浓酽，带着独特的香气，他小口啜饮着，静静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穿着传统服饰的妇女提着篮子走过，留着大胡子的老人坐在路边晒太阳，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一切都充满了异域风情和鲜活的生命力。耳边是听不懂却韵味独特的维语交谈声，夹杂着茶馆里播放的悠扬民族音乐，萧然只觉得新奇又放松，连日来的风沙和枯燥仿佛都被这市井的烟火气洗涤一空。
下午两三点钟，茶馆里的人渐渐多了些。一个穿着时髦夹克、身材高挑、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的当地小伙子走了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很快落在了独自坐着的萧然身上。
萧然干净清隽的气质和与本地人截然不同的样貌，让艾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浓厚的兴趣。
他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用带着口音但相当流利的普通话打招呼：“朋友，一个人？不是本地人吧？”他的笑容爽朗，眼神直接而热情。
萧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嗯，从A市来的。”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目光中那份超出寻常友好的欣赏，心里微微一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趁着回答的间隙，语气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过来这边办点事，等我对象。”
“哇，从好远的地方来的！”小伙子笑容不变，并没把萧然后半句话太当真，只以为是陌生人之间保持距离的托词。他很是自来熟地在萧然对面坐下，“我叫艾山。来我们这儿是旅游还是工作？等你对象？他还没到吗？”
“算是工作吧，他有点事，晚点我去找他。”萧然含糊道，他并没有告诉顾砚自己来集市了，本想着再坐一会儿，不热了就回去。
艾山显然是个热情的话匣子，听说萧然是初来乍到，立刻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本地的风土人情，从节庆习俗讲到特色美食，讲到兴起时还手舞足蹈。
他的热情坦率让人难以拒绝，萧然听得津津有味，偶尔问上一两句，艾山更是知无不言，那股子恨不得把家乡所有美好都展示出来的劲头，倒也冲淡了先前那点微妙的试探感。
聊得熟了，艾山热情地拉着萧然去尝集市上的特色小吃，刚出炉的烤包子烫手又香酥，粘稠醇厚的酸奶冰凉爽口，萧然一一尝了。
艾山看着他吃，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一直带着笑。
最后，两人又回到茶馆，艾山给萧然点了一碗本地特色的咸奶茶。萧然正捧着粗陶碗，小口试着那混合了茶香、奶香和淡淡咸味的独特口感时，顾砚的身影出现在了茶馆门口。
顾砚忙完实验，听说萧然来了集市，便寻了过来。一眼就看到萧然坐在窗边，对面坐着个陌生的英俊青年。
那青年身体微微前倾，正热烈地说着什么，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萧然脸上，那目光里的欣赏和兴趣，几乎毫不掩饰。
顾砚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心里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颗柠檬，酸涩之气瞬间冒了上来。他定了定神，大步走过去。
“然然。”顾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紧绷。
萧然闻声抬头，看到顾砚，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哥，你忙完了？”他下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给顾砚让出位置，“这位是艾山，很热心，给我介绍了很多本地有趣的事儿。”
艾山也抬起头，看到顾砚，愣了一下。他注意到萧然看向顾砚时那亲昵的眼神，眼睛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和些许遗憾，但很快便被爽朗的笑容取代。
顾砚很自然地在萧然身边坐下，手臂状似随意地搭在萧然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态。他看向艾山，表情客气疏离：“你好，谢谢你照顾我朋友。”
艾山笑了笑，态度坦然了许多：“不客气，远来的都是客，应该的。你们聊，我正好还有点事，先走了。”他站起身，又对萧然笑了笑，“玩得开心。”说完便很干脆地离开了。
顾砚看着艾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收回视线，落在萧然手里那碗奶茶上，语气平淡无波：“好喝吗？”
萧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点不寻常的平静下的暗流，眨了眨眼，把碗递到他嘴边：“尝尝？味道挺特别的。”
顾砚就着他的手低头抿了一口，眉头微挑：“还行。”说完，便拿起萧然的外套，“走吧，该回去了，外面要起风了。”
回去的路上，顾砚话不多。直到进了驻地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沙声，他才转身，将萧然圈在自己和门板之间。
“玩得挺开心？”顾砚低头看着萧然，声音低沉，那双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一点不是滋味的情绪。
萧然看着他这副难得外露的醋意，心里有点想笑，他伸手环住顾砚的腰，仰起脸：“嗯，艾山人挺热情的，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儿。不过……”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顾砚微微抿紧的唇线，才笑着凑上去亲了一下，“还是跟我家顾老师在一起最开心。”
顾砚被他亲得神色稍缓和了些，但手臂却收得更紧，哼了一声：“那人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吃了。”
“瞎说什么呢，”萧然失笑，蹭了蹭他的鼻尖，“人家只是热情好客。”
顾砚伸手轻轻摩挲着萧然的后颈，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回溯往昔的感慨：“你啊……总是这么迟钝。看不出他的心思，就跟当年……看不出我的心思一样。”
萧然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什么心思？”
顾砚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心里那点醋意都被温柔取代了。他低下头，额头抵着萧然的额头，声音压得更低：“你以为当年是你一头热地在追我？傻然然……我早就喜欢你了。你每次跑来偶遇我，问我那些问题，在图书馆偷偷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你，或者……等我忍不住先出手。”
他轻轻叹了口气，气息拂过萧然的唇瓣：“结果你这小傻子，还真以为是自己毅力惊人才追到了我。其实你每次出现，我心里都在想，这小孩怎么这么可爱，他今天又找什么借口来见我……我早就等你自投罗网等得心急了。”
萧然彻底怔住了，仰头看着顾砚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惊讶的脸庞。那些他以为是自己孤勇追逐的青春记忆，忽然被顾砚这番话赋予了全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解读。
“你……”萧然张了张嘴，脸颊慢慢染上红晕，心里又软又涨，“你从来没说过……”
“现在说了。”顾砚看着他，“所以，以后除了我，谁对你献殷勤都得离远点，知道吗？你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
萧然心里软成一片，抱紧了他，把发烫的脸埋进他颈窝里，放软了声音：“我眼里除了我哥，还能有谁？谁都比不上我哥。”
这话彻底抚平了顾砚心里那点酸涩。他叹了口气，额头抵着萧然的额头：“我知道。就是……看到别人那样看着你，心里不舒服。”他语气里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别扭。
“我是你的，只给我哥吃……”萧然未尽的话语悉数被热烈的吻堵了回去。
夜晚降临，风大起来了。远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像某种巨兽在夜色中苏醒，发出不安的躁动。紧接着，那声音便迅速放大，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呼啸。
它猛烈地撞击着窗户和门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风中夹杂着大量的沙粒，密集地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充满了这种狂野的咆哮，风声里带着戈壁独有的蛮荒与凛冽。
在这令人心悸的自然伟力面前，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然而，紧紧相拥的两人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唇齿间的温热纠缠，急促的呼吸与心跳，构成了与窗外狂躁世界截然不同的、汹涌而私密的小宇宙。那风沙的怒吼，此刻反倒成了这方寸之地最原始、最狂放的背景音，将所有的感官都无限放大，也将彼此的存在烙印得更加深刻。
不知过了多久，那咆哮的风声似乎耗尽了力气，渐渐低沉下去，最终，一点点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敲打窗户的沙粒声也变得稀疏、零落，直至彻底消失。
窗外，重归一片死寂。只有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残余的、悬浮在空中的微尘，静静地洒落进来，在地面上铺开一层朦胧的银辉。
一切都平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萧然很快适应下来。
早上他就在驻地房间里清闲的刷刷手机，网络时好时坏。下午，他还是喜欢去那个小集市转转。
有时顾砚回来得早，会去集市找他，和他一起尝试不同的当地特色美食，或者买一个香甜的哈密瓜，两人分着吃，满手黏糊糊的。
晚上，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光，星空格外清晰璀璨。
两人搬了椅子，坐在平房外的空地上，裹着厚外套，看着满天星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萧然说说今天出去又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顾砚说说微生物防治沙尘的实验进展，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靠着。
风沙有时会突然袭来，打得窗户啪啪作响。顾砚会仔细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回头看见萧然坐在灯下也在看着他，他心里就被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填满。过去六年的空荡和寻觅，只剩下眼前这盏灯，和灯下这个人。
实验进展顺利，新脲酶在野外的表现与实验室数据相比也不遑多让。顾砚心情很好，休息日借了辆车，带萧然去看了慕士塔格峰，皑皑雪山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壮阔得让人心醉。
回程的路上，车在无人的公路上奔驰，收音机里放着听不懂的维语歌曲。顾砚开着车，忽然说：“等这个项目结束了，下一个课题，我想做点更适合在A市周边进行的项目。”
萧然转过头看他。
顾砚目视前方，嘴角带着笑：“老往西北跑，太折腾了。以后……还是想多点时间待在家里。”
萧然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戈壁滩，远处的地平线与天相接，一片辽阔。他轻轻说：“哥，没事，去哪都行，我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跟你到处跑跑。”
“好。”顾砚笑着回答。
萧然心里那片空了许久的地方，早就被顾砚温柔的爱意慢慢填满了。
风沙过境，而我始终爱你如初。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