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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月初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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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的气息穿过走廊，宋知夏抱着一摞刚收齐的数学作业，正低头数着页码往办公室走。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时，他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贴在脸颊上，带着点夏末残留的黏热。
就在他拐过楼梯口的瞬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他下意识往旁边躲，怀里的作业本却哗啦一声散了一地。还没等他蹲下身，一道影子已经先一步落在散落的纸张上——是双白色的球鞋，鞋边沾着点草屑，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抱歉抱歉！”男生的声音像被阳光晒过的玻璃珠，脆生生的，带着点没喘匀的气音。
宋知夏抬头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是江澈。他半蹲在地上，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风一吹，又晃晃悠悠地掀起，露出眉骨下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领口被扯得有些松，锁骨处能看见细密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没入衣领时，像滴进湖面的雨。
“我赶时间，没看路。”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捡着作业本。指尖划过封面上“宋知夏”三个字时，他顿了顿，抬头冲他笑了笑，左边嘴角陷下去一个浅浅的梨涡，“你就是宋知夏？三班的学习委员？”
宋知夏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脸颊忽然有点发烫。他点点头，想说“没关系”，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看着江澈把作业本一本本摞好。他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捡纸的时候，手腕上的黑色手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和校服的蓝色撞在一起，莫名地好看。
“给你。”他把作业本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宋知夏的手背。那触感很轻，却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度，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宋知夏接过作业本时没拿稳，最上面的一本又滑了下去，正好落在他脚边。
“哎呀。”江澈笑着弯腰去捡，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宋知夏忽然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皂角香，混着他身上的青草气，像刚洗过的白衬衫晾在晒谷场上，干净得让人心里发空。
“你往哪儿赶啊？”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调子比平时软了半分。
“操场，篮球赛快开始了。”江澈把作业本重新递过来，这次他攥得很紧，指节都有点发白。江澈站起身时，宋知夏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周身镶了圈毛茸茸的金边，连他被风吹起的发梢都像是镀了层金。
“那……你快去吧。”宋知夏往后退了半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
“谢啦，学习委员。”江澈冲他挥挥手，转身往楼梯下跑。白校服的衣角被风掀起，像只振翅的鸟，跑过转角时，他又回过头喊了句，“作业本没弄皱，放心！”
声音落下时，他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只剩下走廊里还飘着他跑过时带起的风。宋知夏站在原地，怀里的作业本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他低头看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忽然想起刚才他念这三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像片羽毛轻轻落在心尖上。
风又从窗户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舞。宋知夏抬手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指尖碰到发烫的耳垂，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屏住了呼吸。他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脚步却慢了很多，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江澈笑起来的样子——左边的梨涡，额前晃动的碎发，还有那双亮得像盛着阳光的眼睛。
路过公告栏时，他停下脚步。上面贴着张篮球赛的赛程表，高二（1）班对阵（3）班，时间是今天下午第三节课。表格里“江澈”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主力后卫”。
原来他是一班的。宋知夏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直到风把他的校服吹得猎猎作响，才回过神来。他往办公室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带着点说不清的甜，连心情都变得很好。
第三节课的铃声响起时，宋知夏攥着笔的手有点发紧。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她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篮球场的方向，一个穿着白色球衣的身影高高跃起，把球扣进了篮筐。阳光落在他身上，连跳跃的影子都像是在发光。
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宋知夏却忽然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不知不觉写下的“江澈”两个字，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他用指尖把那个墨点抹开，像在掩饰什么秘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宋知夏抱着书包走出教学楼，看见江澈和几个男生勾着肩膀往校门口走。他已经换了干净的校服，头发也擦干了，被风一吹，又变得毛茸茸的。他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左边的梨涡又陷了下去。宋知夏的心跳又慢了一拍。
宋知夏下意识往香樟树后躲了躲，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脚边，他忽然想起下午他捡作业本时，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沾了点灰尘，像只停在那里的小虫。
他往校门口走，书包带在肩上轻轻晃。夕阳把宋知夏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篮球场上那个跳跃的影子，在地面上悄悄重叠了一瞬。宋知夏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忽然觉得，这个九月午后，好像藏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像颗裹着糖衣的水果硬糖，含在嘴里，甜得让人想慢慢嚼。
走到巷口时，他看见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张招工启事。宋知夏停下脚步，想起江澈校服上的草屑，想起他跑过时带起的风，忽然掏出手机，对着那张启事拍了张照。
也许，下周三放学后，可以来这里碰碰运气。他想。风又吹起他的头发，这次他没再别到耳后，任由碎发遮住发烫的脸颊，像在守护一个刚刚冒芽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