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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好兄弟进度加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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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已经23点多了,远处的居民楼暗了大半,月亮高挂在天空中,亮得甚至有些刺眼,陆文则看着,突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周围的事物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站了八个小时的腿变得麻木,踩在地面上如同孩童第一次学走路。
陆文则站在暗处,不动声色地扭了扭酸麻的脚腕。
“陆文则……”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今天早上还在他耳畔盘旋了许久,但它的出现却那么出乎意料。
陆文则扫视四周,乌漆麻黑的很看不见人影,他推了推眼镜,镜片有些脏了,导致视野变得模糊,他立刻摘下眼镜擦了擦,欲在暗淡的灯光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而在那之前,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疲惫的神经上,逐渐加快,并且越来越近。
一根撕开了包装的巧克力雪糕晃悠着展露在他面前。
“这么晚才结束啊。”映入眼帘的是沈浪在夏日夜晚中因为轮廓不再分明而显得柔软而温情脉脉的笑脸。
“今天早上没来,所以会晚一点。”
陆文则解释,接过雪糕直接咬了大一口,巧克力碎沾了满嘴,因为有些融化,巧克力酱沾在嘴唇上,雪糕淌出了香草味的流心,他伸出舌头舔了上去,用舌尖留住甜腻的味道,因为长时间机械式工作变得焦躁的心绪似乎也在这冰凉之中化成软绵绵的一团。
沈浪毫不犹豫地见缝插针,将手臂插进了陆文则另一条手臂与身体的空,“累不累?”
“累。”
陆文则顺势将重心压在了这条不请自来的有力手臂上。
“累啊……”沈浪肌肉隆起,接住陆文则送来的重量,他因为陆文则毫不犹豫的回答而抿起唇,停顿了一下,“辛苦了。”
“不说这个,你怎么来了?”
“不是跟你说没胃口吃饭吗,恰好上司也请假刚好有空,想着也没什么事就来看你。对了,干这么久,晚饭够吃?要不要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陆文则静静听沈浪说了一连串,贴着沈浪的那部分身体逐渐变热。
“不用,我不饿。”
“真不用?你别晚上饿得肚子叫。”
“不会……喂,刚刚你在哪儿等我呢?”陆文则突然想起方才怎么也没看到沈浪,他像是直接从黑漆漆的洞里钻出来似的。
“就那。”沈浪长臂一指,陆文则朝着那看去,难怪他刚刚没见人,原来在一大堆阴暗的草丛附近。
“等了我多久?”
“我就等了一小会儿。”沈浪紧压着陆文则的小臂。
“但我可没跟你说我什么时候下班。”
闻言,陆文则的眉头皱紧了。
沈浪连忙拉紧他,“呦,你看这小猫真可爱。”
陆文则顺着沈浪的目光看到一只白猫从路边窜出,碧绿的双眼有一瞬与他们无辜对视。
陆文则:“……”
沈浪转移话题的能力有待长进。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浪像二愣子一样躲在草丛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对着门口望眼欲穿的画面,这样的联想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什么时候喜欢猫了?”
“只是没那么喜欢……欸,你看它好像是公的,我看到它蛋了。”
“它挺胖的。”
两人就这么答非所问,慢悠悠走着,直到陆文则将那根雪糕吃完。
“你怎么回去?”陆文则问。
这其实是句废话,这个点地铁公交当然是没有的,沈浪要回家就只能打车。
“送你进小区,我再打车。”
陆文则看了眼手表,都快24点了。“很晚了,你现在就走吧。”
“男孩子一个人走路多不安全,等你进小区再说。”沈浪不乐意。
陆文则用看脑残的眼神瞅着睁眼说瞎话的沈浪,忍不住住回敬了一句,“你这小孩一点也不乖,赶快回家去,不然你爸妈打你屁股。”
“他们可不管我,你别赶我。”沈浪晃了晃他手臂,整个人瞬间焉哒哒的,像株枯萎的小草。
沈浪卖可怜,陆文则以冷哼回应:“他们不管你,我管你。”
一时间,沈浪不说话了,默默绕了一圈,绕到陆文则后边。
陆文则迈开腿,沈浪也往前一步,手臂像绳索般缠绕在陆文则身上,脸颊抵住了他的后背。
陆文则只感觉到有什么热烘烘的东西埋在他两侧肩胛骨之间。
“说好的,你要管我哦。”沈浪轻轻地说,柔软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摩擦过陆文则的T恤衫。
“你说什么?”适逢一辆汽车驶过,陆文则没能听清沈浪的蚊子哼哼声。
“我说,到你小区了没?”
“快到了。”陆文则说,“就在前面。所以你可以走了。”
“请把我当成缠在你身边的空气。”沈浪想起自己的职责,又噔噔噔跑回陆文则身侧,继续充当他的拐杖。
半分钟后,陆文则到达小区门口。
他挥挥手,示意沈浪赶紧离开。
毕竟是今天的第二次告别,陆文则觉得没什么好矫情,命令沈浪速速打车就步履匆匆赶着回出租屋洗澡睡觉。
不过行至途中时,他忽然想到在工厂外沈浪递给他的那根融化了的雪糕,情不自禁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特地给他半夜送凉爽的那人正站在路灯下,背着手看他,面容距离得有些远了,看起来竟和有着小孔洞的圆圆小饼干出奇得相似。
那股烦躁的情绪不知为何又在心头翻涌。
“沈浪,你打好车了没?”
他快步走到沈浪面前。
早在他走过来时就慌忙点开手机打车的沈某人一阵心虚。“打了打了,还在打着呢。”
陆文则一看他屏幕,小圆圈还在滴溜溜转着,鬼知道沈浪要打到什么时候。他抄起沈浪的手,“别打了,跟我走。”
“嗯?”沈浪很快反应过来陆文则的意思,枯萎小草被浇满了甘露,瞬间满血复活。“带我去你家?呸呸呸,你新家?”
陆文则放开他的手,“就我一个人也叫新家?”
“现在不有我了嘛?”沈浪乐颠颠。
“怎么?你还想天天待我这儿?”
“是的,打扰了,我可以付你房租。”
“想都别想。”
“兄弟你变了,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
爬了四层楼,陆文则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伴随着嘎吱一声,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打开灯,灯泡不堪重负的咔擦咔叽地叫喊完毕,才不情不愿地发光发热。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陆文则一面说,一面干脆利落地划拉开行李箱,手臂一展,将草绿色的床单铺上床。
沈浪说:“那我们快点收拾好睡觉。”
他扯起床单的另外两角,飞速压好。
陆文则铺好床,才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他只带了一条洗澡用的大浴巾。
看了一眼已经四仰八叉躺在自己床上的沈浪……
陆文则觉得沈浪应该不会介意用他的毛巾。
不过他自己倒是很介意,所以他率先一步进浴室洗澡了,至少先享受一下没被沈浪用过的毛巾。
浴室非常之小,洗浴的地方是一个连一平方米都没有的狭小空间,对于个高宽肩长腿的人来说极其不便,他一蹲下身取洗发露,大腿便不得不贴在冰凉的瓷砖上。
喷头小巧,水花却大,水流自上而下喷涌而出,流淌过细长的脖颈,宽阔的肩膀,线条精心雕琢的腹肌,蜿蜒而至他下腹隐秘茂盛的丛林中。
轮到沈浪洗澡的时候,陆文则递给他一条湿乎乎的浴巾和一条又短又窄的擦脸毛巾说:“你有两个选择,用我的浴巾或者这条短毛巾。”
沈浪打量两条毛巾,蓝色的大浴巾和白色小毛巾搭在陆文则雪白颀长的手臂上,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津水顺着舌尖送入喉咙中。
摆在他面前的是简化版金斧子和银斧子的故事。
陆河神文则的浴巾是金斧子,小毛巾是银斧子。
用陆文则的浴巾,沈浪会很爽,但会被陆文则当成变态,用毛巾虽然沈浪不爽了,但会被陆文则认作正人君子。
不过和故事不太一样的是,就算他只拿了银斧子,陆文则应该也不会奖励他金斧子就是了……
陆文则见沈浪表情踌躇,疑似大脑宕机,不耐烦地将两条都扔他身上,沈浪连忙双手接住。
“别想太多,你用完我都会洗的。”
樵夫沈浪舔了一下自己口腔里的软肉,原来陆文则真的是好心的河神。
“那我就笑纳了。”
沈浪快速冲了澡,仿佛冲澡只是他“使用”毛巾的手段。
罪恶之手伸向蓝色的大浴巾,沈浪一边洗脑自己不是变态,一边将脸埋了进去,鼻尖抵住深深吸了一口。
陆文则的味道到底是什么香,沈浪没有头绪,但唯一确定那是一种闻到就让他喜欢的不得了的香气。
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耸着鼻子吸了两分钟,他才将毛巾移动在胸前,企图让毛巾沾染上他的味道。
可惜明天就没有了,沈浪惆怅。
他终究没用陆文则用过的毛巾往下擦,倒不是因为他良心未泯,而是他怕自己太禽兽不如。
用白色毛巾对准地方擦了两擦,以防起见,他将这条毛巾拎到面前,手扇了几下,将气味送入鼻腔,动作标准得像在做化学实验。
还是香香的,不枉他方才在自己那里挤的那一大坨沐浴露。
等等,既然他和陆文则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岂不是说明他们下面的味道现在是差不多的?
沈浪激动。
然后他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地继续试探。
没办法,一想到陆文则就控制不住自己。沈浪看着小小的自己,抱歉地说:“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小小的自己不语,只是在心里一味哭泣。
沈浪无语,抽了几张厕纸充满嫌弃地擦掉了。
浴室里的沈浪头脑风暴,外头的陆文则在后悔。
床上唯二的家产是一条价值连城,质地极佳的毯子和一个洗过晒过的大枕头。
好消息:毯子质量很好,枕头很大。
坏消息:只有一条/个。
陆文则陷入自我怀疑中,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把那么大只沈浪带回家。
破烂的房,小小的床,薄薄的毯子和大大的枕头,陆文则对今晚的睡眠质量感到担忧。
一语成谶,陆文则贴着枕边人的手臂和臀腿,闻着枕边人过分彰显存在感的气味,裹着同一条小毯子,枕着同一个枕头,睁着脱下眼镜的眼睛,凝望着昏黑的天花板。
“你到底用沐浴露没?”
“用了。”沈浪还用了很多。
“头一回感觉你身上味道这么重。”
“很难闻吗?”
“没有,就是香得过分。”
沈浪乐不可支,从喉咙里挤出哈哈哈哈呵呵的笑声。
“陆文则,你听说过一个实验吗?实验结果是,你和一个人合得来,才会觉得他身上很香。”
“不信。”
“我也不信,但是不同的人闻同一个人,闻出来的味道真的不一样呢。”
“这又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嘿嘿,听班里几个女生说的。”
“呵。”
“反正我觉得你就贼好闻。”沈浪一边说,一边倾身,在陆文则锁骨处闻了一下。
沈浪毛茸茸的头发刺着他的皮肤,陆文则忍不住抬起手,将对方的头发撸了上去。
沈浪眉眼上挑,直勾勾盯着陆文则,眼睫毛像把小刷子,扇了又扇。
那么专注,就好像陆文则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人。
陆文则抹了把对方浓密的眉毛,抹得人朝着他吃吃笑起来。
好像不管陆文则做什么,沈浪都会笑,陆文则猜测自己很可能是长在了他笑点上的男人。不过这一猜测并不会让陆文则觉得荣幸。
他大手掐住沈浪的脸,食指和大拇指分别在嘴角的两侧。
现在沈浪终于笑不出来,但从唇畔泄出一股噗噗噗的气,像个漏气的气球。
“禁止你笑会不会要了你的命。”
“才不会。”沈浪的嘴怒了怒,差点就要吻上陆文则的手掌心,不过陆文则的手掌心跟存心与他作对似的,在那之前便极富先见之明地逃走了。
闹腾了这么一会儿,两人是真的打算睡觉了。
但睡眠不是像拥有就能获得的,它像个顽皮的孩子,需要它的时候,它非要玩捉迷藏,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又屁颠屁颠跑过来。
并且在成功睡着之前,陆文则和沈浪的肚子相继咕嘟咕嘟叫起来。
“不是不饿?”
“你不也是,没胃口?”
陆文则在沈浪扁扁的的肚皮上拍了一巴掌,仿佛在敲一面很有弹性的鼓。
“你的肚子叫得很响亮,看来它很有胃口。”
沈浪不甘示弱,欺身上前,隔着薄薄的睡衣揉着陆文则的肠胃。“你的肚子不也一样,我给你挤挤,挤挤它就不叫了。”
他的手覆上去,能摸到分明的肌肉走向随着陆文则的呼吸微微起伏,蕴藏着深沉的力量。
沈浪呼吸一重,大拇指摸到一处凹陷,是陆文则的肚脐眼,小小的,很可爱,沈浪很喜欢。
但他不敢再摸下去,因为陆文则正捏着他的胸肌,在那处过分绵软的肌肉上揉来捏去,把他的胸肌捏得发痒,像老虎把玩着他的专属小玩具。
“你的胸肌还挺大。”
沈浪一僵,陆文则的手从下往上,顺着鼓起已经碰到了他的胸口,掌根向下压去,软肉被压成了面团
沈浪有些脸热,当然大,这可是他特意练的。
陆文则并不知道沈浪的小心思,他只是对沈浪超过自己尺寸的地方感到有点好奇。
这胸肌,穿着衣服可看不出来啊。
他摸了摸,还拍了一掌。
沈浪躺平任摸,很是乖觉。
可惜,陆文则没碰几下就满足了好奇心。
他慵懒地将支起的半边身体满满躺了回去,头靠在柔软的大枕头上,挨着沈浪的头,现在是真的真的准备睡了。
闭眼睛好一会儿,突然听到沈浪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干嘛?”
“你也没睡着啊。”沈浪一条胳膊扒在陆文则身上,他像八爪鱼般缠了上来,“不如我们互帮互助一下吧,这样就能睡着了……不对,你明天几点上班?”
“八点。”陆文则光想着明天打工的事情,完全忽略了沈浪大胆的建议。
“那算了。”沈浪又缩了回去。
“你几点回去?”
“六点多吧?还得回家一趟。”
陆文则一看,这都两点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罪魁祸首当然是旁边这家伙。
床本来就是个单人床,睡两个青壮年实在是到达它的承受极限,陆文则长手长脚甚至没法翻身。
沉默了会儿,沈浪提议道:“我们来数羊吧。失眠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干。”
陆文则半信半疑,歪着头瞥他。
“来,闭上眼睛,开始喽。”沈浪的手掌盖住他忽闪忽闪的眼睛,开始了哄小孩子的语气。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沈浪数到452只羊的时候,确定旁边人真的睡着了。
他慢慢地伸出胳膊,搂住了陆文则的背,两条腿也直直地叠在一起,这样就腾出了一部分空间。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恬静的睡颜,他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昨天累坏了吧,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