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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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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医院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点淡淡的向日葵香。易凇把刚换的花瓶摆到窗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嫩黄色的花瓣镀了层金边——这是他托后勤的人特意找来的,邓郁以前总说,看到向日葵就觉得心里亮堂。
“又摆弄你的花。”邓郁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一本旧相册,声音里带着点刚拆完线的沙哑。他的后背还不能完全挺直,却非要坐起来,说“躺着像个废物”。
易凇没理他,伸手替他调整了靠枕的角度,指尖碰到他后颈的皮肤时,邓郁微微瑟缩了一下——那里有块新的疤痕,是能量丝灼烧留下的,形状像颗小小的星子。
“疼?”易凇放轻了动作。
“早不疼了。”邓郁合上相册,里面夹着张四人的合影:干旭搂着陈尚的脖子笑得傻气,易凇站在中间,邓郁靠在他肩上,背景是出发前的基地大门。照片边缘有点卷角,是从干旭的遗物里找到的。
两人都没说话,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陈尚昨天来过,放下一叠文件就走了,说要去整理干旭的实验数据,临走时拍了拍易凇的肩膀,眼神里的悲伤淡了些,多了份踏实。
“指挥官说,等你好利索了,给我们放长假。”易凇拿起苹果削着皮,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想去哪?”
邓郁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向日葵上,沉默了会儿才说:“想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说过,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夏天能结满槐花。”
易凇削苹果的手顿了顿。那是他随口提过的往事,没想到邓郁记了这么久。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槐树下晒被子,父亲会举着他够槐花,说“晒干了能泡茶”。那些被“净化计划”和仿生人叛乱掩盖的记忆,此刻突然变得清晰。
“好啊。”易凇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了根牙签递过去,“还能带你去吃巷口的馄饨,老板做的辣椒油特别香,就是有点辣,你肯定吃不了两口就喊渴。”
邓郁接过苹果,却没吃,只是用指尖戳着果肉:“那你得给我备着水。”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易凇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还要你喂我。”
易凇的耳朵有点热,转身去倒水,却被邓郁拽住了手腕。对方的力气还不大,却攥得很稳,眼神亮得像病房窗外的星子。
“易凇。”邓郁的声音很轻,“在冰谷里,你说我混蛋的时候,是不是在哭?”
易凇的背僵了僵,没回头:“谁哭了?是风迷了眼。”
“我看见了。”邓郁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血管,“你的眼泪滴在我脸上,烫得很。”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易凇能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邓郁平稳的呼吸声,像某种温柔的潮汐,一点点漫过心底。他转过身时,正好撞进邓郁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调侃,只有认真,像在确认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是,我哭了。”易凇索性承认了,语气有点硬,却藏不住那份后怕,“我怕你真的就那么走了,怕没人跟我抢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怕以后出任务时,没人在我身后挡刀子。”
邓郁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抢饼干可以让你,挡刀子也可以一直挡,但我不走了。”他拉着易凇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跳,沉稳而有力,“你听,它还在跳,为你跳的。”
易凇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想说点什么,却被走廊里的脚步声打断——是陈尚,手里拿着个密封袋,脸上带着点异样的兴奋。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陈尚把袋子递过来,里面是半块烧焦的芯片,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旭”字,“从干旭的干扰器残骸里扒出来的,还能读取部分数据。”
邓郁接过芯片,对着光看了看:“是他的加密日志。”
陈尚点头,眼里闪着光:“里面记着他发现的‘母体’备用核心的弱点,比我们摧毁的那个更容易破解。还有……他说,等任务结束,要请我们去他老家的海边,说那里的日出比冰原的光还暖。”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但这次的安静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带着希望的怅然。易凇看着窗台上的向日葵,突然觉得,干旭和那些没能回来的人,或许从未真正离开——他们就像这阳光,这花香,这芯片里的日志,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他们往前走。
“等你好了,我们先去海边。”易凇对邓郁说,语气笃定,“去看日出,替干旭看看他说的暖光。”
邓郁点头,握紧了他的手。窗外的阳光正好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把皮肤晒得暖暖的。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新兵的口号声,基地的广播在放着舒缓的音乐,一切都在慢慢恢复正常,像病房窗外那棵抽了新芽的梧桐树,带着勃勃生机。
易凇知道,伤痛不会消失,记忆也不会褪色,但生活总要继续。那些失去的,会化作前行的力量;那些留下的,会成为彼此的光。就像此刻病房窗台上的向日葵,永远朝着阳光的方向,而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他生命里最亮的那束光。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他们还牵着彼此的手,就敢往任何地方去。因为爱与信念,从来都比恐惧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