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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哪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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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吧台围挡的缝隙里往外瞧。
巨大的防暴盾牌从宴会厅后门涌进来,盾牌后是全副武装的执勤特警。
他们从后门鱼贯而入,又很快分散成几支小队,往宴会厅内的各个角落去了。厚重的全护头盔下,戴着护肘的双手架起□□。
救护车的声音这时也传来,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令人眩目的蓝红爆闪灯映在宴会厅的落地窗上。
有救了有救了。
“所有人,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
林挚撑着手从地上蹲起来,缓慢地探出脑袋,眼珠子前后左右扫了一下全场。
他面前的地毯上倒着些可怜虫,刚刚爆炸的时候没来的及躲起来。好在看起来没有受伤,至少没有流血。
爆炸应该是在宴会厅中心发生的,附近的椅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层压一层,有些已经散架,只剩断肢残骸,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椅子下面躺着几个人,面如焦土,在地上打滚呻吟。
演讲台在宴会厅的另一端,与酒水吧台遥遥相望。那边受波及最轻,已经有几个人站起来,跟着特警往外走了。
妈的,我的电脑!
他从围挡上方跳出来,逆着人群往演讲台的方向跑。
还没跑出去两三步,他被一只印着“POLICE”的胳膊捉住。特警严肃的声音从透明面罩后传来:“先生,请不要过去。”
林挚挣扎:“我的电脑还在包里!”
“先生!”特警的手越收越紧,把他往回拉,“请您配合!”
胳膊上的烧伤不巧被按到,疼得他差点呼吸暂停。
“行行行,”他撇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伸出两只手做投降状,“我配合我配合。”
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但他暂时顾不上。在心里和他的电脑做了最后告别,他转身加入大部队,从宴会厅后门离开。
后门外十分拥挤,除了撤离的受害者,还有闻讯赶来的记者,以及随时待命进行替补的另一队特警。
受害者拼命往外挤,记者却探头探脑想往里冲,两队人马乱糟糟地摩肩接踵。
林挚在这两队人马中间钻来钻去,差点被挤到防暴盾上。
他刚挤出来,就被一位白衣天使拉到一张临时支起的桌子边。
手电筒怼上他的瞳孔:“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他举起胳膊,上面的烧伤起了一片水泡。
白衣天使检查了一下,安慰道:“小面积烧伤,不碍事的。”然后在他的胸前戳了一个绿颜色的大圆章。
“谢谢。”林挚低头看着那个章,猜测这大概是“受了点鸡毛蒜皮小伤”的意思。
白衣天使戳完章,给他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去3号门,听指挥。”
他听话地朝3号门走去。酒店外,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呼啸而来,装上西装革履的人,又呼啸而去。
林前海是党派的头头,今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这样的意外,恐怕全平江市的救护车现在都在丽兹酒店门外了。
比如那个眼镜男,林挚猜测,大概是平江某个财阀的二代。
他倒是不关心对方的身份背景,但也架不住这个人主动在他面前晃悠。3号门外,眼镜男正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上了一辆救护车。关门前,对方似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复仇般的爽感。
咋没炸死他呢。
他站在门里阴暗地想,装着眼镜男的救护车从他面前闪着灯开走了。
下一辆车呢?
妈的,林挚突然发现,刚刚那是最后一辆救护车了。
我靠,他绝望地掏出车钥匙,先瞅了一眼胳膊上的伤,然后抬腕看了眼手表。
还行,十二点不到。
自力更生吧。
结果等他站在家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今晚的街道十分热闹,警车、救护车、私家车堵得马路水泄不通。爆闪灯和鸣笛声从路口蔓延到路尾。他从酒店开出来,没两分钟就被堵在红绿灯前,地图上的路线全部飙红,有些路段甚至红得发紫。被堵在车里坐牢时,他见到路边许多被束上手铐带上警车的人,或是哭天喊地,或是神色木然。
本来应该先去医院的,但他又累又困,实在撑不下去了。于是他改了目的地,直接回家,打算第二天再去处理手臂上的烧伤。
到小区门口时,所有的保安站成一排,正站门前的喷泉水池旁边听训。
物业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所有的监视画面都被同步到大厅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围在一起,抱着胳膊盯着屏幕。
他从车辆入口进来,在地库停好车,坐电梯到了顶楼。
连轴转了好几天,这一周加起来可能连四十小时都没睡到。他踢掉新买的皮鞋,只穿着袜子走进客厅里。伸手摘掉领带,扔到沙发上。
他恨不得连自己也一起丢到沙发上,然后就保持着脸朝下的姿态,永远都不起来。
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此刻,他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他确定,屋子里有另一个人。
是晚宴上的袭击者?今晚的闹剧还没结束?他们冲自己来的?
没必要吧哥们儿?林挚想,虽然我爹是林前海,但我他妈就是个大学老师啊。
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窗外的树丛影影绰绰,投下婆娑的光影。沙发后的墙上挂着网球拍,被他取下握在手里。
林挚穿过一片明暗,蹑着脚步向卧室走去,又在房门外停下,屏住呼吸往里看了一眼。
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人在翻东西。
他大为恼火。这小区的卖点就是安全,竟然能让陌生人就这样进来翻箱倒柜!保安都是瞎子吗?!
此刻情势不明朗,不宜硬碰硬。他思考着要不要报警,又怕弄出动静来反而惊了这个人。
那自己很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靠回墙上,深呼吸了几轮,心脏砰砰直跳。就在他又一次往里看时,一个影子倏地闪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举起球拍,手臂就被抓住动弹不得。
我靠又来?! 能不能别老抓我这条倒霉胳膊啊!
他斯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对方见状松开了桎梏。
“先生,我是来修空调的。”
平江市的高级住宅采用集中维修系统,每天早上系统会自动把维修订单分配给工作人员。
上周有一天林挚早上醒来,打了个巨响亮的喷嚏。他趿拉着拖鞋想去调高空调温度,却发现故障灯一闪一闪的。
他在app上提交了报修申请,然后就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健忘的报应来了。
不过小命算是保住了,他现在简直感恩全宇宙。
对方抬手按亮了灯,林挚看清面前那张脸,吓得一蹦三尺远。
“你你你––”他瞪大眼珠子,“你不是那个alpha侍应生吗?”
“您在说什么?”对方一脸无辜,“先生我确实是alpha,但不是侍应生。”他举起手中的工具:“我是平江机械厂的修理工。”
我他妈穿越进平行宇宙了?!
林挚皱眉偏头看他:“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没有,先生。”
“那你爸妈离婚了没?”
“……”
他意识到该闭嘴了,否则会像个白痴。但眼前这张脸和几小时前吧台上的那张脸完美重合。他想让对方抽自己一巴掌,看看这是不是个梦。
“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他如梦初醒,“遇到了点事情,脑子不大清楚。”
“那就不打扰您了。”对方收拾好工具,把付款码递给他:“两万,谢谢。”
“夺少?!”林挚暴露出抠门的本质。
“两万,先生。”
什么玩意儿就两万了?!
“不是,你给我换了台新的空调?”
“没有,我给您换了压缩机。您家这个型号的进口压缩机成本是一万八,我先替您垫付了。人工费两千,一共两万。”
林挚看看他,又看看空调。万般无奈,还是妥协了。
可怜的alpha都替他垫钱了,他再不爽快交钱,真不算个人了。
“转过去了。”他收起手机,“慢走不送。”
“谢谢。”修理工背上工具包,手刚碰到门把手,小区广播开始嘶嘶作响。
“所有业主注意——”电流声吵得林挚几乎头脑爆炸,“接到上面通知,全小区立刻戒严!所有人请待在家中,没有特殊情况,不得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