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看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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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后，苏云微果然听话没再来打扰伏枕，除了一日三次的早午晚微信问候，加上偶然叫江随送来些吃食玩具外，便没有多的动作了。
伏枕待在枕云间中，便是为展览的瓷器劳心，除了此事也没有旁的能让他静下心来。
苏云微的告白来的猝不及防，他本就对于情事不算了解，需要静心思也是無可厚非的。
三件瓷器做好，已经放在炉中烧制，之前他和苏云微一道做的瓷杯也烧好了，只是没有腾出时间来完成最后的工序也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把杯子给苏云微。
眼见着今日无事，伏枕左右思量后便开始给杯子上釉了，只是看到杯子上被他刻出的狐狸脑子便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夜里的情形。
不算好，想着想着伏枕的脑子又混做了一团，果然情之一字，难懂，且费人心神。
杯子的釉上到一半伏枕就有些不想继续了，可是作为一个敬业的手艺人，他断不能在这道工序上半途而废，没有办法，只好全心全意去摒除杂念继续给杯子上釉直到结束才将之放在一个不算显眼的地方晾着了。
因为入秋，外面的凉意愈加浓烈，伏枕在门口的栏杆前没待太久，便关了一楼的门，回到二楼。
屋内的灯只开了一列，有些暗淡。
伏枕给自己准备了点面吃，吃完将碗清洗后，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件白色长衫随意穿着就去了楼下。
那头长发有些湿漉的就放在衣服上搭着，浸透了一整个肩头后背他也没去在意。
一楼的手工桌前，他拿着一只笔在纸张上画着。
三件作品上他用来参赛的最初考量，那是一套大爱的作品。
可说不清的心底却让他不由的想要再做一件都属自己的小爱。
因为这份感情太过混乱，难以摸清的有些抽象，可他想或许在瓷器这种具象的事物上展现出来，他就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虽然或许也不过是自己用来逃避思考的法子罢了。
他的笔下画出一只狐狸的形体，唯有那双眼睛，他没敢继续画下去了。
笔在眼中顿了几遭，却怎么也下不去，伏枕无奈，只好将笔放下，又在屋内四处走动了。
外面的风吹得树林发出稀疏的响动，本来还有些稀碎的声音逐渐变大，然后混作一团，越来越大。
伏枕看着窗外，天黑了树叶子还在动，扰得他更烦了。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就不会去思考这么久，而偏偏就是因为在意才让他分不清究竟算什么。
他上网去查询，世间人对于爱的定义。
可一圈看下来，便不难发现每个人心中的爱都不一样，他无法用别人所言的感觉来作为他在未来或许会找到答案。
人们说爱是超越了时间的限制，哪怕再久也不会被消磨掉。
在他想看来的确是如此，时隔千年，这份感情会是爱，但这种爱至少在他眼中不会是爱情的爱，相反，更多的是一种亲情。
人们又说爱是会将他放在自己未来考虑之中。
在他看来也确实这样，在千年前他会思考带着狐狸在这样战乱的土地上该如何存活。
可这并不是出于别于目的的期待未来，而是基于人本身的情感，那种情感是他将狐狸视作最后能陪伴他的存在，是将狐狸当做他的家人，而不是爱人。
可这些在狐狸心里可能不一样，狐族向来不是传闻中那般花心，相反他们痴心一片，若是认定便是一辈子的事。
正因为如此，伏枕才更加担心，自己说出口的话会让他们难以回到从前，即使他知道那晚之后便不会回到从前了。
外面的风吹得他的心乱，也吹得他有些起凉，他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上，又回到了屋内，坐在桌前。
那副画他无法继续，便换一个法子，不做基础打形，转而选择直接用泥开始制作。
伏枕取来泥团，开始揉泥，短促的将注意力放在泥团上，等这道工序结束，他便拿着泥团开始塑形。
大体的形态做了两端，一边是一只狐形，一边是一个人样，有些远，却又看着不算远。
狐狸跃在半空，人站在一边，狐狸的眼睛看着人，人却往后有些退步。
一人一狐中间用一条线牵连，线还没刻出来，只扯了几条，像是狐狸在摄人心魂，但又不是。
伏枕觉得这不对，因为苏云微并没有给他施用法术，是他自己的心绪被狐的几句话扰乱了，是他心智不够坚定，自然不能怪狐狸。
可是……
伏枕的手没忍住的用力，那牵连着的仿若禁锢的线伴着已经有了大致模样的主体一起混做一团，成了起初的泥状。
伏枕看着块状的泥，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收手，或许今天不适合塑形，或许今日不适合烦心。
伏枕将看不出模样的泥放在了桌面，没有多管，只是去洗了手，将楼下的灯关了，简单收拾了一番东西，然后去了楼上，强压着心思，借着凡间的夜，去了趟上界。
闭目养神，神魂出游到了虚空间，神游的时间他坚持不了太久，故而便直往着目的地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他就到了月老管事之处，只是伏枕不凑巧的扑了个空，想进去就被殿前小馆告知，月老去赴会了，不知要几时归。
无奈，伏枕只好做了告别便离去了。
此时凡间枕云间屋外，那白色终究的按捺不住的溜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桌面放着的泥塑，以及那张没点上睛的画。
苏云微不敢太大动作，微恐将人吵醒。
只是看着这些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的驻了足，他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笔，在纸张上画了起来，一双有神的狐狸眼便出现在了纸上。
而至于一边被捏的没了形态的泥，苏云微还是能借着现有的样貌猜出原本的样子。
他眉头紧锁着，目光看向了楼梯，终究还是没有上去，而是选择了对泥塑重新捏造。
远处的伏枕，正往回赶，只是路上碰上了人，被叫住闲聊几句。
眼见凡间将亮，伏枕的法力也支持不了太久便和人做了告别。
那人笑道：“道法自然，小友有缘再续。哈哈。”
随即便于云雾间消失，伏枕楞了，想去琢磨其中话语，可现下来不及多做思考，只好归了人间。
回魂之时，楼下苏云微也有了感应，连忙停了手中的动作，化作一团白烟从屋内离去了。
此间伏枕从床上睁开眼，听到的就是一声响亮的鸡鸣，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伏枕抬起身子，看向窗外，的确渐渐有了几许浅白。
他的脑中还在思考着刚才那位仙友的话，只是突然发觉见面时只觉眼熟却没将人封号姓名认出，到了现在也还记不清那位仙友是哪座殿下的人物。
思来想去也不过扰了心，倒不如趁着些空闲去外头散散心。
只是这镇子有些小，方圆几里他全都走过，其余地界又太远，最终几番想来，还是决定留在屋里等一个或可以称之为缘的机会再出去。
缘——
伏枕的脑子又想起了方才那位的话：道法自然……亦可谓顺其自然。
佛门讲缘，世间万物论因果，到头来终究不过轮回一场，只是命运多舛，难保此时兴悦，下一刻亦是如此。
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
能相遇便是莫大的缘分，能相伴莫过于上天的恩赐。
他不需要去辩证自己是否爱上，又是否是真的爱着，因为爱这种东西太过虚无，也太过易逝。
人生苦短，能得一个爱自己的，自己也关护着的人实属不易。
他不该这般执拗。
在他从林中将狐狸救起时一切的因就已经种下。
在他不顾反对将狐狸养在宅中时那因的枝丫便愈加茂盛了。
在他带着狐狸躲避纷争四处逃窜时便已经根深蒂固了。
而在千年之别的再次相遇，也莫过于因缘促就。
或许吧，当天看到苏云微发来的问候语会面带笑颜，当天认认真真将苏云微作为考量的第一项时，他就已经沦陷了。
如果这还不是爱一个人，那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解释为什么一个人愿意把另一个人放在自己的心头考量。
哪怕本来应该因为时间冲淡情谊，哪怕他尚未摸清这份情绪。
他也任在认真的思考，会不会对他不公平，而不是自己。
苏云微自嘲的笑出了声，难怪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想了这么久也没能想明白。
外面的狂风已经停了，今日是难得的晴日，他看了眼一边的手机，一声铃音后便是一个通知的弹窗。
是苏云微发来的早安问候。
伏枕点开，看着这半个月来的消息，苦笑着就要让屏幕出现白色之外的一条绿色。
他打字写到：苏云微，出去转转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