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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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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将手机息屏反扣在大腿上。
从旁边位置摸出了自己的剧本。他的剧本台词很长、很多、很细碎,都是些日常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废话。
废话的语气很重要,要带着一种想要吸引杜观月注意力和好奇心的考究。
拍到现在,王安和依旧在不断地推翻重演,即使当时过了,几天之后还是有可能被她拉出来重拍。
讲一个故事或许是连贯的,但是拍摄却是一个打碎故事的过程。
江行去上的表演课总是强调即兴,核心是为了训练演员学会思考,如何通过演绎扩充剧本上简短的形容。
剧本上写了一个笑,那这笑该用怎样的嘴角弧度,眼神又该透露出怎样的情绪,窃喜、欢喜、礼貌、尴尬、冷笑、伪装等等都是需要演员自己去揣摩,而笑之前与笑之后表演又该如何衔接也是个难题。江行不得不感慨,这实在是一份过于挑战自我的工作。
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王安和性子急而不躁,赶上她专业范畴上的事情难免较真,但也只是调整并重复,并不像网上流传的那般,会在剧组大发脾气骂上一个小时。她甚至可以说是极为耐心的。
江行却觉得这种耐心是种隐隐的负担。他并不能因为别人的迁就,而理所当然地在拍摄时间试错。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对待剧本,可还是因为翻阅次数过多而卷边。
他拿指腹逆着翻卷的方向尝试抚平,页角在松手的下一秒又会迅速回弹。
黄溪的剧本更是惨烈,最初下发的剧本都是附带封皮胶装过的。开机不过一周,她的封皮不翼而飞,最后还是她点了份联名款奶茶,把印着小狗的包装袋贴在了自己的剧本外。连裁边的剪刀都是问江行借的。
“江老师早!”黄溪正蹲在一边看灯光老师调光,瞥见下车的江行主动打了个招呼。
这个时候太早,很多店都没有开门,黄溪只有自己一个人进组,大概率是没有吃饭的。
戴思越跟在江行身后,看向缩成一团的黄溪,递了瓶牛奶给她。
仰着头的黄溪看了看牛奶却没有接,脑袋歪向一边,表情藏在微微晨光里。“可是喝牛奶嘴巴会臭,到时候说台词好尴尬。”
“那你要喝茶吗?”戴思越埋头从随身背着的大包里,又翻出了一瓶未开封的冰红茶。
“谢谢,但是这个糖分太高了。”黄溪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虽然也因为辜负了好意而心怀愧疚,“我这样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抱歉。”
“没事儿,我还有瓶矿泉水。”戴思越的包简直像个哆啦A梦小口袋。
“抱歉,我今天喝不了凉的。”黄溪说完自己没忍住率先爆笑出声。
如果说前两次拒绝是无意的,第三次,一定是她起了逗弄人的小心思。
江行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只剩下脸上红一阵又红一阵的戴思越捏了捏水瓶,又重新揣回了包里。
“但是我想喝姜茶,你能帮我去接一杯吗?”笑到眼睛有些泪莹莹的黄溪,直接对戴思越提了个小要求。戴思越抓着包带,又转头看了看江行。
“你看我干嘛?黄溪是问你可不可以,又没问我。”江行也像是突然起了坏心,跟着逗弄起戴思越。
戴思越年纪小,没怎么谈过恋爱,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很难不让人起坏心思调戏一番。
“我……算了。”选择算了的戴思越,朝剧组摆在一边的自助茶水摊子离开了。
江行也跟着蹲在了黄溪边上,隔着半臂距离,拿出剧本翻到了今天要拍的这一页,再和她提前对一遍台词。
今天的戏要走到公交站台等一个红绿灯。
“你坐这。”苏笑拍了拍自己特意留出一半的位置,朝仍傻站在原地的杜观月说道。
杜观月微微蹙眉,心里盘算着坐他旁边吗?挨着他坐?这样的举动对于第一天见的他们,是不是有一些过分亲密了。她张头四处望着,这里离公司太近,随时都有可能撞上出门的其他同事。
于是,她摇头,说了个最不在意的理由,“就这么一会儿,没必要坐了。”
“那好吧。”
杜观月站得离苏笑很远,至少是一个在外人看起来,不那么暧昧的距离。她脑子很乱,有很多想要弄明白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关于苏笑的。
“走吧,绿灯了。”苏笑起身,在走过杜观月身边时,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这大概同蝴蝶效应扇动的那次翅膀一样,最终导致暗恋者的心海,顷刻巨浪滔天。
“卡。”王安和看了看监视器,又看了看已经准备出画的黄溪,瞧见黄溪圆圆的脸颊肉不见了,下颌线都更清晰明了了。“过是过了,但是观月你多吃点,现在都瘦得不接戏了。”
黄溪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还拿出手机前置照了照。冲着王安和得意地笑了笑,“王导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是漂亮了,但是不能再瘦了。”王安和也是实话实说,虽然审美主观,但按照大众审美标准她确实变漂亮了,“戏里设定杜观月就是正常女性体重,你现在多少?”
“不知道,我好久没称了。你不说我都没觉得自己瘦了。”黄溪呵呵傻笑着,“王导之前你叫我拍戏,我还以为跟我开玩笑。个子不高,体重超标,丢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居然演女主角。这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吗?那我现在漂亮一点,是不是就能更配得上,你的女主角身份?”
黄溪听到王安和的这句话,简直激动到眼睛发亮。
减肥这件事情,黄溪从进组前就断断续续坚持着,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通过运动瘦下来,只能通过节食这种最快速的办法进行。可节食的效果反反复复,只要她多吃了一点体重就会打回原形。
前期黄溪在剧组光做饭了,她见不得食物被浪费,可最开始她做的东西又实在难吃,不好意思祸害别人的胃,最后都被自己吃掉了。
现在全是公司的戏份,不需要做饭,她也就不需要吃饭了。
因此黄溪在减肥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才被王安和看出来。
“从来没有人能规定,主角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或许绝大部分女主角要纤细伤感,美貌更是要优越,但是这样的主角太多了。”王安和轻轻碰了碰黄溪消瘦的脸,“我的女主角只需要自然地展现她本身就可以了。”
“开机那天,网上说不知道为什么群演要站在中间。我这辈子第一个话题就是#群演站C什么来头#。”意外的黄溪鼻头一酸,说话都忍不住打颤,“其实我真的做过心理准备的。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不够好看,个子也不高,身材也不好,可真实发生的那一刻还是会难过。说我不好看的,一条两条可能是恶评,是审美差异,但是说得多了很难不自我怀疑。也不是说我想要多漂亮。我现在整容也来不及了,就想着瘦一些,更对得起你一些。”
王安和倒是诧异,“你天天拍戏这么累,还有时间想七想八的,这都啥呀?你少NG几条都算对得起我了。”
“可是导演,我和江行站一起压力好大。”黄溪哭丧着脸,朝一边站着没说话的江行一指。
被指名道姓的江行正在挑砧板,这个昨天忘记买了。突然被提到,抬眼看了一圈也没人继续说话。
倒是王安和摆了摆手,满口的无所谓,“唉!你个子矮,他个子高,在镜头里基本不同框,怕什么?”
王安和开的这玩笑,显然并没有安慰到黄溪。可她偏偏犟着脸,把都到眼眶打转的眼泪瞬间收回,表情有些愤愤然。“那近景同框怎么办啊?”
“我这不是让他坐下了吗?”王安和觉得这个办法,比踩苹果箱上楼高明太多,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镜头里每一个站位也是极其重要的情绪传达。至少在杜观月视角下的故事,她始终看不清苏笑的脸,视线因为身高或者姿势的不同总是错位。
江行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对于这个话题,他并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在娱乐圈的人,没被攻击过外貌。即使再优越的外貌,也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是表情失控的。眼睛小、鼻子塌、头骨扁、下颌紊乱、颧骨突出、面中凹陷、脸太长太短太宽太窄等等,一张脸非得挑个错处,也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整容也是谈不上秘密的圈内共识,就连身高也是真真假假,落差几个鞋垫子的高度。
江行也没少被骂。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有自己的评价标准,这份标准不会因为外界的夸赞或诋毁而更改偏移。他完全接受自己的存在。
“你早上没吃饭先吃点东西吧。距离下一场拍摄还有几分钟。”江行看着远处戴思越正忙着签收清点外卖,出口尝试转移女孩子们的烦恼。
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
“外卖你收到了吗?”
这是一条短信。简直像是上个世纪的联系方式。
江行收工后去了趟健身房,慢走热身的时候给燕归发了这条短信。也不是他不想发泡泡,而是燕归的这个号码搜不到任何联系人。
至于该怎么把人加回来,江行并不算着急。
发完后,他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他在休息间隙检查了无数遍手机。结果也是不出他意料的,杳无音信。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他,坐电梯到商场地下二层,提前打了辆车离开的。虽说他有车,可是车牌也是半透明信息,上次被偶遇过,更是不能再开着帕梅出门了。至少不能开着去找燕归。
打车的目的地设在燕归家附近的小区,最后停在了条没有路灯的路边。
这个时间点夜跑的人很多。江行一身运动服,把外套系在腰上,只穿了件黑色短袖,没有带那些欲盖弥彰的遮挡物,就这样低垂着眸,混在夜跑的大部队里,又一个急刹绕进了小区后门。
他在小区里绕啊绕。相似的墙面,相似的柱子,绕着漫无目的地绕圈。最后从隔壁幢的地库,绕到燕归所在的二幢,走消防楼梯上的楼。
笃笃!
燕归的门没有门铃。厚重的防盗门想要敲出些声音,还是需要花些力气的。
小区是一梯两户,隔壁家的鞋柜都快摆到了燕归的门口,柜子上还有束枯萎的百合。
江行屏息避开了些,见没人开又抬手敲了两声。
只敲了两声便停手的他,注意到对着门口高挂的监控,笑着打了个招呼。
半天没人开门,他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敲了几个大字“吃饭吗”。
等不到回应,又改成“我饿了”。
本来已经洗过澡的他,又跑出了些薄汗。鬓角不住下淌的汗水,没有纸就夹着肩膀用衣服随便擦了擦,手上却没有停下来打字。
最后敲来敲去、删删改改,把“小兔子乖乖”高举在头顶,直视摄像头。目光灼热,简直要透过冰冷的机器眼望进他的眼里。
面对镜头表达魅力是偶像必修课,江行是个优秀尖子生,他过于明白该在什么时候,摆出什么表情。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在此时流露出一种极其下意识的勾引。坚定,赤裸。
“离开。”
江行终于收到了燕归的回信,两个字,一个标点。
在收到短信后,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串数字。这个动作他想象过太多遍,在心里反复地推演,不断地模拟,即使犹疑彳亍如他,也能迸发出一鼓前所未有的勇气。
靠着一些精血上头的冲动。
“喂。”江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背过摄像头悄悄清了清嗓。
对话另一头,沉默。
“我早上九点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真的饿了。”江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看了看边上的消防箱。“你能先开门吗?”
沉默。
咔哒。
燕归显然是刚洗完澡,头发半干,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成套柔软宽松的面料,颜色是深灰,领口开叉的位置偏低,胸前图案是一只趴着的熊猫。虽然熊猫是可爱,可臭着一张脸看他的燕归更可爱。
“你吃过吗?”江行绕开站在门口的燕归,顺手就关了门。
又自顾自的从健身包里,拿出了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换上后更是长驱直入。熟门熟路地把燕归,丢在鞋柜边上的两大袋子厨房用品,拎起进了厨房。
“抱歉我来得有些晚,但是太早了我不方便过来。”
“现在就没人跟?”燕归踢了脚江行脱在一边的跑鞋,后又反问道。
“应该没有,我绕了好久才上来的。”
江行把各种调味瓶全部拆开了包装,又拿出几个新买的碗碟洗了洗。
想起昨天放在冰箱的肉和菜,他挑了几个最容易坏的琢磨了一下食谱。内酯豆腐可以做豆腐闷蛋。排骨也要趁新鲜赶紧吃了,燕归不太爱吃蒜,那就做红烧的。玉米、胡萝卜和山药可以再炖个排骨汤。菜有点荤,那就再加炒个小青菜。
燕归懒得理江行,压着企图发出怪叫的肚子暗自生气。直接回了自己工作间反锁上门。
各种菜拿满了手,江行只能用肩膀去关冰箱门。
近期,江行不能吃太多碳水,米饭的量倒成了难题。燕归看起来比离开的时候胖了些,现在应该是不需要身材管理的,他想了想只洗了一碗生米。
洗菜备菜。
敲个鸡蛋打散的功夫,江行探头看了眼,只有空荡荡的客厅和一扇紧闭的门。燕归的卧室倒是没锁,但也没有开灯。
收回视线的江行又切了些小葱和姜片,不过切洋葱的时候,把厨房门也关上了。切洋葱会让人落泪,他担心闻到味道的人也忍不住掉眼泪。
“吃饭!”就像从前妈妈喊他那样,江行学着朝燕归喊道。
江行找不到适合盛汤的碗,买得太匆忙忘记了这件事情。最后,只能用小碗分别装了两份排骨汤,摆在饭碗边上。
燕归迟迟没有出来,江行又走过去敲了敲门。碰巧撞上开门的燕归。
“你要干嘛?”差点被撞到鼻子的燕归,瞬间变得警惕,手还扶在开了一半的门上。
江行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光明正大地越过面前的人,对他身后的工作间打量起来。
他一向不喜欢开顶灯,在角落点了一盏落地的暖灯,桌面工作视野内又加了盏台灯。就这样两处光源,照亮的部分摆着电子琴、吉他、midi控制器、麦克风,不过这些都被堆在一旁,亮着的电脑屏幕是正在精修的人像图。
“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幸运的,早早就不必为金钱烦恼的江行有些后知后觉。在看到燕归电脑里出现的陌生女孩,心下错乱了一拍又在下一秒找回理智。
“摄影师。”燕归推着江行往外,冷着脸把身后不对外展示的场景重新合上。
得到了答案的江行,有很多话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可一看到燕归倔强的表情,又全部吞了回去。当初解约,江行并不清楚燕归赔了多少。那个时候的他,好像无论公司开出怎样一个价格都会同意。走得太决绝。
一个深呼吸,江行站定后只说了句:“吃饭吧。”
端起一碗冒尖的米饭,燕归半趴着吹了吹热气,懒懒散散像是浑身没骨头。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撇着嘴发出了句感慨。“厨艺精进不少,还讲究上摆盘了。”
尤指被一根根捋顺了的青菜,摞成规整椎体的排骨,鸡蛋豆腐上的酱汁绕着葱花外淋了一整圈。就连汤碗里都是所有食材各一块儿,看起来就色彩丰富。虽然燕归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表情中写着大大的有必要吗。
“我能拥有一把椅子吗?”江行撑着桌边,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语气却像是讨饶。如果忽略他上扬的眼尾的话。
这个问题倒是把燕归难住了。
工作间的人体工学椅拉出来也并不合适,想了一圈这个家也找不出第三把能坐的椅子。打量了一圈,燕归的视线落在自己那个灿黄的行李箱上。冲江行一指,“喏,只有那个能坐了。”
江行顺着手看过去,一愣。也还是推着箱子坐到了桌子边。
“江行你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燕归夹了块排骨,甜口软糯,是好吃的。
“六月底,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会比其他人杀得早一些。”江行舀了一勺豆腐,半勺都是葱。
“所以到时候就会离开南城对吗?”燕归咬着骨头上的肉,没去看江行。
“嗯。后面还有其他行程,有几个在谈的广告商务,还有个综艺的飞行嘉宾。”江行的碗里只盛了半碗米饭,吃了半天也没动一口。
“你知道今年是几几年吗?”
“你穿越来的?”
“认真点。”燕归忍不住白了江行一眼。
“24年。”
“对呀,都24年了。”燕归夹了根青菜,这么健康的食物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也是我觉得最吊诡的地方,你究竟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2018到2024之间有六年。我们形影不离两年,又形同陌路四年。四是二的两倍。分别比相识更长的时候,曾经再浓的感情也该淡了吧。”
还是一样的直来直去。燕归一贯不喜欢绕弯的性子,让江行有些难以招架,他嚼着肉一时有些难以下咽。
“你现在是想干什么?想和我做朋友还是炮友?”燕归咬了口青菜,果然还是不喜欢。
被炮友这两个字炸翻了的江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果说他完全没有那方面想法,那是扯淡,可只有那方面想法,对他俩都是一种侮辱。
龌龊心事被更龌龊的用词概括,实在是让人羞恼。
“我从没这样定义过我们的关系。”
“那你要怎么定义?”燕归又吃回了排骨,“你昨天咬我那一口是在咬排骨吗?”
在饭桌上,无论想说些什么,都可以轻松说出口。当对话进行到无话可说时,也总有事可做,有饭可吃。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情感不受我控制,每次我越是压抑它,结果往往变得越糟糕。既然事情无论怎样,都会变得糟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不再压抑。我想你。从未停止过的思念。”
“所以你这是表白?”燕归把骨头吐在了桌上,看着对面连饭都不吃了的江行发问。
“昨天那个吻是。”
“那你的嘴倒是厉害,不会说我爱你,倒是会强吻人。”燕归看着江行言辞坦荡,没有一丝该有的抱歉,开口讥讽。
“不要乱玩梗,我没有另一个依萍。”
“重点是这个?你这个人装疯卖傻有一定水平的,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什么都没说。每次我都要怀疑,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不是我理解的那样,上一秒得证,下一秒推翻。你总把人架在烧烤架上。”
“我有吗?”
“你没有吗?”燕归嗤笑,“我做不到你这样的强心脏。看上去事事关心,实则事事不关心,夸耀吹捧能一笑置之,辱骂批判能充耳不闻,好的坏的你都不在乎。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的。之前吴徇说你敏感责任心太强,那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你。你的敏感多思铸就了你的冷漠,而你又为了隐藏冷漠,企图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努力演绎队长这个角色该有的责任心罢了。”
燕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下一秒爪子就要抓到了坏人的脸上。而坏人就这样静静看着,蹦到了他面前的炸毛小猫,两只瞪圆了的眼睛,大概率是在表达愤怒。
“豆腐你不喜欢吃吗?”江行见燕归嘴里动作不停,却始终没有碰那碗豆腐,他现在有些摸不准燕归的口味和喜好了。
没想到江行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燕归叹了口气,说,“没有不喜欢。”
“我喜欢你。”江行说。
燕归舀了勺豆腐,原本想放在碗里,可下意识拿着小汤勺直接送进了嘴里。他顿了顿,起身离开了饭桌。“我再去洗个勺子。”
好了,现在的状况对于燕归而言,算是被烧烤大师江行撒了把孜然。
躲进厨房洗勺子的他,就着反光的瓷砖照了照,并不能看清已经红透的耳尖。可身体异常的高温,燕归还不至于察觉不到。
曾经的江行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会轻易说出他做不到的承诺。在燕归看来,江行是水,从前每次多反问几遍,多质疑几遍,再萌动的火焰也会被他的冷静浇灭。现在的他却像是沸腾的水,要连他一起熬熟了端上桌。
洗过凉水的手附在耳朵上,燕归走出厨房又想起勺子没拿,匆忙折回。
这密码箱横着放太低,竖着放太高,还有个把手的位置咯着。说是坐着,江行其实只能坐着一个小角,腿就这样两边支着保持平衡。他等燕归重新坐回了位置,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把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复述一遍。
郑重其事地——
“燕归,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