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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虚弱的希望 ...

  •   第五天清晨,地下室的走廊里还弥漫着未散的潮气,昏暗的声控灯被护工老赵的脚步声惊醒,昏黄的光线下,铁门上的锈迹泛着冷硬的光。“哐当——”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老赵一把推开小黑屋的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涌出来,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朝里喊:“起来!该出去了!别磨蹭!”

      江自知在门开的瞬间,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五天没见光,突然的光线让他觉得眼球像被针扎一样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膝盖还残留着前几天撞在水泥地上的钝痛,每动一下都像有根细针在扎。身上的病号服皱得不成样子,后背沾着的霉斑已经干硬,蹭在墙壁上沙沙作响,头发乱得像一团草,沾满了灰尘,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灰粒,一眨眼睛就簌簌往下掉。

      “赶紧走,别在这里挡道。”老赵没伸手扶他,只是站在门口催促,眼神里满是嫌弃。江自知咬着牙,扶着走廊的墙壁一步步往外挪,每走一级台阶,腿都像灌了铅一样重,肌肉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僵硬,稍微一拉伸就传来酸痛感,他不得不走几步就停下来喘口气,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喉咙干得发疼,像有团火在烧。

      地下室的走廊很长,墙壁上的裂缝里还凝着水珠,冰凉的水汽顺着裤腿往上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到楼梯口时,他远远就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老周。老周手里攥着一个叠得整齐的布包,背靠着墙,脚尖时不时踮一下,眼神一直盯着楼梯口的方向,看到江自知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周伸手扶住江自知的胳膊,手指触到的地方全是骨头,隔着薄薄的病号服都能感受到硌手的触感,他心里一酸,声音都软了几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颧骨都凸出来了。”

      江自知靠在老周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周叔,我没事……就是有点饿。”这五天里,他每天只能得到一个小得可怜的馒头和一杯凉水,馒头硬得像石头,咽下去时能划伤喉咙,现在胃里空空的,只剩下灼烧般的饥饿感。

      老周扶着他慢慢走进病房,把他安置在床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板下掏出那个布包——布包是老周自己缝的,蓝色的粗布上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是他女儿小时候教他绣的。他一层层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两个用油纸包好的馒头,还有一小块用塑料袋装着的咸菜,咸菜是老周从自己的份里省下来的,颜色已经有点发暗,却还带着点油润的光。

      “这是我每天省一点攒下来的,你赶紧吃。”老周把馒头递到江自知手里,馒头还是凉的,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麦香,“护工查得紧,我只能藏在床板下,没敢加热,你将就着吃,别噎着。”

      江自知接过馒头,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他看着老周眼里的关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在馒头上。他咬了一大口馒头,干硬的馒头渣剌得喉咙生疼,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往下咽,没几口就把一个馒头吃完了。老周赶紧递过一杯温水,杯子是医院发的搪瓷杯,杯沿缺了个口,水温刚好不烫嘴,江自知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喉咙里的灼烧感才稍微缓解。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周拍着他的背,动作轻轻的,怕碰疼他,“你被关进去后,我每天都去院子里看,贝尔那孩子天天来咱们病房门口转,护工拦着不让他靠近,说他‘病情不稳定’,昨天我还看到他蹲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张画,好像在等你。”

      江自知吃第二个馒头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声音也比刚才有力了些:“贝尔……他还在?没被送走?”之前老赵说贝尔被转去别的医院时,他心里凉了半截,现在听到老周的话,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呢,就是护工看得严,不让他跟别人说话。”老周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江自知的头发,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你这次被关进去,肯定是小李告的状,以后你可得更小心点,别再被她抓住把柄了。”

      江自知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又吃了几口咸菜,胃里的饥饿感终于缓解了些,身上也有了点力气。他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缝,脑子里乱糟糟的——小黑屋里的五天,让他彻底明白,靠自己的力量根本逃不出这里,他需要别人的帮助,而贝尔提到的“谢平安”,或许就是唯一的希望。

      “周叔,你知道谢平安吗?”江自知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被门外的人听到,“贝尔之前给过我一张画,画背面写着‘谢平安,能带你走’,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老周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包的边缘,仔细想了想:“谢平安?没听过这个名字啊。是新来的护工吗?还是医生?我在这儿待了两年,没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

      “我也不知道……”江自知的眼神暗了暗,又补充道,“贝尔之前从来没说过话,也没写过字,这次突然在画背面写字,还提到了这个人,我觉得他肯定很重要。”

      老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贝尔那孩子看着不傻,就是不爱说话,他既然特意写了这个名字,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以后多留意留意,看看医院里有没有新来的人,或者护工里有没有没见过的面孔——说不定谢平安是刚来的,我还没听说呢。”

      江自知“嗯”了一声,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老周收拾好布包,又叮嘱了他几句“好好休息”“别多想”,就拿着搪瓷杯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接水了——他怕江自知渴,想多接些水放在床边。

      病房里只剩下江自知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小小的光斑,灰尘在光里轻轻浮动。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脑子里全是“谢平安”这三个字,还有贝尔蹲在梧桐树下的样子,连半分睡意都没有。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小黑屋里的风声,又好像听到贝尔画里狮子的低吼,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不是老周那种带着脚步声的推门,而是像怕惊动什么人一样,轻轻的、慢慢的。江自知猛地睁开眼睛,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病号服,身形和贝尔很像,手里拿着一张卷起来的纸,应该是画。那人影看到江自知醒了,身体顿了一下,然后快速走到床边的小桌旁,把画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轻得像猫,几乎听不到声音。

      “贝尔?”江自知小声喊了一句,想起来追,可腿刚一用力就传来酸痛感,等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时,人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病房门还微微敞着一条缝。

      江自知赶紧爬下床,快步走到小桌旁,拿起那张画。画纸还是之前那种粗糙的认知训练用纸,边缘带着毛边,上面用铅笔涂着一只黑色的狮子,狮子的眼睛还是两个没有瞳孔的黑洞,只是这次狮子的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人影朝着一个方向指——江自知顺着人影指的方向看,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医院后门的方向。

      他赶紧把画翻过来,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笔画有些用力,甚至把纸都划破了几个小口:“谢平安,三天后,后门。”

      这几个字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江自知心里的绝望。他紧紧攥着画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全是汗,把画纸都浸湿了一点。三天后,后门,谢平安……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心脏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画折成小块,然后掀开床板的一条缝——床板下面有个小小的空隙,之前藏协议和安神汤样本的地方,他把画塞进去,又用一块小木板挡住,确保从外面看不到。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床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里终于重新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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