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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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巷这一夜睡的可谓是艰难。
前后梦见三次夏烬，每一次的场景还不一样。
先是被夏烬拉着上演生死大逃亡，要从这个楼房跳到那个楼房，纵身一跃后竟然摔进了悬崖，虽然是梦里，失重感却极其真实。
掉进悬崖后，又变成了两个人在茫茫大草原上奔跑。
不过让林巷记忆最深刻的那一场梦，是最后一个。
梦里两个人都在大草原上努力往前跑，夏烬却突然松了手，还往后退，林巷问他怎么了。
“我不走了林巷，你走吧，我欠他们的还没还，我走不掉。”夏烬说，“我也不想继续画画了，不想往前走，我就是这样的人，懦弱，无能，胆小。”
林巷伸手抓住他，夏烬挣脱开了，林巷想再次抓住握紧时，猛地醒了。
“靠。”林巷看着天花板，微微喘着气，“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玩意还不完，没还完的，什么懦弱胆小的。
林巷叹了口气。
不过虽然是梦，却意外的真实。
夏烬就是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劲头，明明还没开始努力改变，就要先一步退缩。
林巷想不明白为什么，夏烬也不会告诉他答案。他一直看着天花板，突然有点烦躁，还有点……生气？
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爱跑不跑，爱走不走。
林巷从床头摸出手机，竟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这几场梦做的。
“哎。”林巷又叹了口气，下了床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妈——”
没有得到回应，林巷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客厅也没有人。不过视力很好的他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纸条，旁边还有好几个蛋黄酥。
老妈平时出个门就喜欢这样，拿个便利贴，留个言。
-说是外婆身体不好，妈妈去看看昂
林巷看完便利贴，随手拿起蛋黄酥，刚想拆开吃一个，想起来还没洗漱，又上了楼。
刷牙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开始想到了夏烬，想到了那些梦。他摇了两下头，试图把这些都摇出去。
没能摇出去，倒是被马桶上一团有黑有白的东西吓了一跳。
警长悠闲自得的舔着毛。
“不是。”林巷嘴里还有牙膏沫，说话含糊不清，“小警长你是要吓死谁。”
警长喵了一声。
洗漱完之后林巷拿起手机下了楼，警长跟在他脚后。
先给警长倒了猫粮，他再进厨房看了看，冰箱里倒是有菜，不过他还是想出门吃。
手机响了一声。
-二狗：［照片］
-二狗：要不是我来这买东西都不知道这家伙背着我来江小面
照片里的内容是王亦安靠着椅背笑着看镜头，一看背景里的桌椅和墙上挂着的牌子，他都能一眼认出来是江小面。
-L：我也去
发完消息看见那个备注是五个字的老鼠，林巷没来由的又烦躁起来。
他抓了两下头，出门前还把茶几上的蛋黄酥装包里。警长在小院里吃着猫粮，林巷看了一眼，打算直接走的时候，又蹲在警长身边，揉了一把警长的脑袋。
直到警长发出抗议的喵叫，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赶紧离吧。”夏烬躺在床上，看着不遮光的窗帘，今天天气挺好。
如果客厅里一大早不大吵大闹的话，今天心情也会很好。
黎漫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客厅里砸东西，徐伟东在一旁好言好语的哄着。
夏烬想忽略这些声音，奈何黎漫那嗓门整栋楼都能听得见。
“那本来就是学校的错！哪有这样不管学生安全的！”黎漫吼着，“楼梯坏了为什么不修？你看把我们辰辰的手割成什么样了！”
“漫漫，学校说了会赔偿，再说了，也是辰辰和别人打闹才受的……”徐伟东后面的话被黎漫的尖叫打断了。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要去找他们算账，你非拦着我，这是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吗？”黎漫声音还是很响亮，“你不心疼我心疼！”
这话窜进夏烬耳朵里，惹的夏烬突然很想笑。
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爱，老妈全都给了徐熙辰这个本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夏烬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耳朵，再待下去估计要被震破耳膜。
他拿起手机才知道已经不是大清早了，这时间都快过了午饭点。昨晚画稿子没注意时间，画完了都已经到凌晨三四点了。
刚撑起身子准备坐起来，房间门就被黎漫拿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发出声响。
夏烬坐在床上盯着门看了好一会，才起来换好衣服，也不打算洗漱了，拿起包后装上东西打算直接出门。
打开房间门又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夏烬侧了侧身体，才没被误伤。
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
一地的衣服散落在地，角落里的烧水壶倒在一边，水顺着壶口流出来，电视旁边的柜子也被推的歪七八扭，抽屉跟开花似的一个个都张着嘴。
盘子还碎了几个，地上甚至还有大概是徐伟东买来的早餐。
乱成一锅粥。
黎漫就站在客厅中间，怒气冲冲的指着徐伟东，而徐伟东站在她面前好声好气的安抚着。徐熙辰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一切。
夏烬在他眼神里看到了……心疲力尽？
不确定，他又看了一眼，徐熙辰就靠在门框边，目睹着客厅的这一切，一直盯着某个地方。
夏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地上的相框，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合照。
夏烬皱着眉，略过他们打算直接离开。
没曾想徐熙辰从卧室大步流星跨过来，挡在了夏烬面前，“你去哪？”
夏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熙辰一把推到了墙边，后背撞在了墙上。
“你发什么疯？”夏烬看着他说，用力把他的手掰开，看见他包扎着的右手，想了想还是只掰开左手。
“你去哪！”徐熙辰喊了一声，“你不能走！”
徐伟东本来在捡地上的东西，听见这动静都忘了直起腰，黎漫也张着嘴愣住了。
夏烬和他保持着一臂距离，“我去哪关你什么事？脑子有病就去医院看！”
“你不能走……”徐熙辰说这话时一脸委屈。
夏烬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爸妈吵架你找我？”夏烬有些莫名其妙，“别挡着我。”
“我把这样的爱给你好不好？我其实不想这样的，被迫来到这个家，不是我想的……”徐熙辰看着夏烬，“我没有想抢你什么东西，我只想……”后面的话徐熙辰没再继续说。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夏烬皱着眉，他怎么开始听不懂人话了，于是他朝门口走。
徐熙辰突然一把抓住他，因为是左手，这一下指甲刮到了夏烬脸上。让夏烬本来就恼火的心情火上浇油，他一把推开徐熙辰，看着他后背着地摔下去。
“夏烬！”黎漫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想扶起徐熙辰又被他猛的推开。
徐熙辰站了起来，猛的朝夏烬冲过去，“我说了你不能走！”
夏烬正抬手碰了碰被刮到的地方，徐熙辰这一下来的突然，和他撞了个满怀，结果徐熙辰的胳膊肘磕到了夏烬。
磕到的地方是上次刘谦打的，淤青都还没好完全。这一下磕过来，疼的夏烬倒下一口凉气。
徐熙辰左胳膊横在夏烬胸前，眼睛里是夏烬看不懂的情绪。
夏烬拎着徐熙辰衣领，右手朝着他的脸。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夏烬这一拳，稳稳砸在了徐熙辰脸上。
徐熙辰双手抓着夏烬的左手，他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脸都红了。
“夏烬！松手！”徐伟东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快步走上前。“你弟弟说话不过脑子！别跟他计较！”
“怎么？他有脑子么？”夏烬看着徐熙辰的脸越来越红，“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后面的话被人一棍子打断了。
黎漫不知道什么时候抄起了晾衣杆，一棍子打在夏烬后背上。
“他是你弟弟！你用得着这样置于死地吗！”黎漫大声吼着，“没少你吃没少你穿的，看你可怜把你从奶奶家接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
夏烬松了手，徐熙辰得到空气后大口呼吸着。夏烬没再动，就那样看着徐熙辰。
后背有一处地方又痛又麻，以那个点为中心，疼痛向四周扩散，直至全身发麻。
夏烬没出声。
那时候也只是接走了而已，当初他还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要和妈妈一起住了，没想到是因为没有人要他。
老爸死了之后，爷爷就有精神病，正常的时候还会把他当成孙子，发病的时候，就会伤害人。
他不能推爷爷，大伯他们说，你已经把你爸害惨了。
所以每次面对爷爷发病，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只能用手挡，次数多了，他都麻木了。
而被黎漫接走，是因为爷爷那一次拎着刀，他的左胳膊就是这样留下的疤。
也是因为这条疤，大伯说别让他继续住那，老妈迫于压力就接走了他。
没想到，是从另一个深渊，来到更深的深渊。
面对老妈，他连躲都不会躲。
“你爸爸是我初恋哦。”
“没有你的时候，你爸爸最喜欢带我散步。”
“我们结了婚，他对我比以前更好。”
“但都因为你，他为了你，就这样死了。”
“他说他最爱的是我啊。”
“我要让你记住，你爸是怎么死的。”
“如果没有你多好啊。”
……
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有记忆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被老爸一命换一命活下来的。
或许他没有错，但架不住所有人都觉得他有错。
“小夏啊。”徐伟东走上前，想看看夏烬，“你妈妈……她不是故意的，就是气上头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还有徐伟东这个笑面虎在，永远沉着冷静，永远都是一副当事人但又事不关己的样子。
黎漫手里还拿着晾衣杆，她只想着吓唬一下夏烬，一看见徐熙辰那个样子，她就气急攻心，真的打了下去。
夏烬甩开徐伟东搭过来的手，看着徐熙辰，“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真的要走吗？”徐熙辰声音里带着点乞求。
夏烬不太相信自己感觉到的，但也没再看身后。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拍了拍上面的灰，上面有半个脚印，不知道是谁踩的，但他拍不干净了。
出门后把门关上时，客厅里三个人还诡异的站在那，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夏烬没再管，往楼下走。
“小夏哥哥。”小雪站在墙边喊了一声。
“嗯？”夏烬本来低着头都没注意到她，“又罚站了啊。”
“我这次推了弟弟三下。”小雪笑着说，还比了个三，“所以被罚站啦。”
夏烬从兜里拿出糖给她，“就是要这样，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夏哥哥，你们……”小雪还抬头看了看，“又吵架啦？”
“小孩少打听。”夏烬揉了揉她的头，“哥哥走了啊。”
“好！”小雪点点头。
“这头点的真可爱。”林巷蹲在路边的树下，正拿着猫条喂着一只小橘猫。
小橘猫吃的高兴，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的。
林巷刚走到这，就被这只小橘猫拦住去路，蹲在他面前喵喵叫，像是知道他包里有随身带着的猫条和罐头一样。
“给你开个小罐头啊。”林巷从包里拿出猫罐头，开好了放在它面前，“哎呦，这小呼噜打的。”
林巷直起身，准备去江小面，刚走到拐弯口，就看见夏烬走进小巷。
那是通往学校假山的小巷。
大周末的夏烬去学校干嘛？
你管他呢林巷，吃面去。
于是林巷径直走过巷子口，想了想又转身走进巷子里，走过杂草丛生的铁门，走过那座假山。
走出小路后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夏烬身影了。不过林巷大概猜到了他是去干嘛的，所以他去了教室。想了想保险起见，往教室前门走。
林巷看见夏烬的时候，他确实在教室里。夏烬站在黑板报前，左手手指蜷缩挡在嘴巴前，一动不动的。
许久，夏烬开始作画，林巷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工具。不过孟云好像说过，丙烯颜料没有了，只剩下水粉，那应该就是水粉了吧。
哎，管他水粉还是奶粉呢。
林巷靠在前门外边的墙上，透过窗往里看。夏烬今天穿的蓝色格子衫，挽起了袖子，左手拿着颜料，右手举着画笔。
林巷的眼神就跟着夏烬的右手来回移动，看着他勾勒出大概的图案，再绘画出整个画面。
夏烬画画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生满伤疤的手，却创造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林巷也不知道站在这多久，甚至忘记了自己没吃午饭，但也没感觉到饿。
手机在兜里突然响了两声，吓的林巷先看了一眼夏烬，再把手机关了静音。
不过夏烬似乎没有听见，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巷突然就想到那几场梦，他甚至还记得夏烬松手时那个眼神，无奈，妥协。
“偷窥别人是不好的。”夏烬还是背对着他，依旧在填色，“没人告诉你吗？”
林巷思绪猝不及防被打断，愣愣的看着他。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夏烬转过身，看见窗户边林巷露出来的一半身体。
“谁要看你。”林巷走了出来。
“你啊。”夏烬笑着说，“进来看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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