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裴怀鸣坐在走廊长椅上，校服上还沾着张硕的血。
他机械地重复着"都怪我"三个字，眼泪已经流干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快步走来，面容与张硕有七分相似，但更加成熟稳重。
“天哥。”
"张硕怎么样了？"男人在他面前停下，声音里压抑着焦急。
裴怀鸣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张勤天扶住他，叹了口气："先坐下吧。"
他在裴怀鸣身边坐下，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刀子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裴怀鸣的声音哽咽。
张勤天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知道我弟弟喜欢你多久了吗？"
裴怀鸣愣住了，摇摇头。
"从初二开始。"张勤天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给裴怀鸣看，那是张硕房间的照片，墙上贴满了裴怀鸣的各种照片——上课时的侧脸，运动会上的背影，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
"他这个人呐，心思太沉，就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摸不着他的心思，还是有一次无意去他房间里才发现他对你的心思。"张勤天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去年你生日，他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最后送你的那本书，是他跑遍了全市书店才找到的限量版。"
裴怀鸣想起那本精装的《小王子》，当时张硕说是"碰巧看到就买了"，他还信了。
"还有上个月，你最喜欢的歌手来开演唱会，票一秒售罄。"
张勤天继续说，"那小子天天缠着我，求我动用关系帮他弄票。最后我托朋友买了两张VIP票，那是他第一次来祈求我。"
裴怀鸣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场演唱会他记得很清楚，张硕全程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在他尖叫时笑着看他，在他喜欢的歌手出场时偷偷拍他的反应。
"他从来没说过..."裴怀鸣喃喃道。
"他怕吓到你。"张勤天苦笑，"今天他给我发消息，还问我穿哪件衣服好看。
" 裴怀鸣捂住脸，肩膀颤抖。
他想起这三年来张硕总是"恰好"出现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下雨天"多带"的伞，考试前"整理好"的笔记，体育课跑不动时放慢的脚步陪他一起...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裴怀鸣终于松了一口气，眼泪又涌了出来。
"傻瓜..."他对着紧闭的手术室门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张硕还是自己。
张勤天拍拍他的肩："等他醒了，好好谈谈吧。"
他顿了顿，"虽然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该多嘴，但...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裴怀鸣沉默了。
他想起每次和张硕在一起时那种安心的感觉，想起看到张硕和女生说话时心里莫名的酸涩，想起这三天躲避张硕时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他轻声说，"但我愿意...试一试。"
张勤天笑了："那就够了。
那小子会高兴疯的。"
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裴怀鸣看到张硕苍白的脸。
他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张硕的手。
"快点好起来..."他低声说，"我...我有话想当面告诉你。"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裴怀鸣突然明白了，有些感情就像月光，一直温柔地照耀着，只是自己从未抬头看过。
裴怀鸣一整夜都守在张硕的病床前。
医院的椅子硬得硌人，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小窗照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一道淡黄色的光痕。
他盯着张硕的睡颜，对方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裴怀鸣数着这声音，仿佛这样时间就能过得快一些。
他轻轻握住张硕的手，那只总是温暖有力的手现在冰凉无力，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被医用胶带固定住。
"傻瓜..."裴怀鸣又轻声说了一遍这个词，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针头，抚过张硕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他想起高一那年冬天，自己忘了戴手套，手指冻得通红。
张硕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他，然后一整天都把手插在口袋里，笑着说"我火力壮，不怕冷"。
那天放学时，裴怀鸣却看到张硕的手已经冻得发紫。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远处传来早班护士交接的轻声交谈。
裴怀鸣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见自己和张硕站在阳光下的操场边缘，张硕笑着对他说了什么，但他怎么也听不清。
"裴...怀鸣？" 一个虚弱的声音将他从浅眠中唤醒。
裴怀鸣猛地抬头，看到张硕正半睁着眼睛看他，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
"你醒了！"裴怀鸣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赶紧按住想要起身的张硕，"别动！伤口会裂开的！"
张硕皱了皱眉，显然动作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但他还是笑着："你...没事吧？那些人没伤到你吧？"
这句话让裴怀鸣鼻子一酸。
这个傻子，自己躺在医院里，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裴怀鸣声音发颤，"倒是你...医生说再偏一厘米就伤到脾脏了..."
张硕虚弱地笑了笑："那我还挺幸运。"他想抬手，却被输液管限制，只好用眼神示意，"能...把床摇起来一点吗？"
裴怀鸣赶紧去找床边的控制按钮，手忙脚乱地按了几下，病床缓缓升起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张硕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睛亮亮的，一直盯着裴怀鸣看，好像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似的。 "你...一直在这里？"张硕轻声问。
裴怀鸣点点头，突然不敢直视张硕的眼睛："你哥...去给你买早餐了。他昨晚...告诉了我很多事。"
"哦？"张硕的表情一滞，"他...他都说什么了？"
"照片墙，演唱会票，还有..."裴怀鸣咬了咬下唇，"你从初二就开始喜欢我的事。"
张硕听到后嘴角一勾，他懊恼地闭上眼睛："我哥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
“这些都是真的，但有一件事情说得不对。”
裴怀鸣呆愣片刻，脱口而出：“是什么？”
“我不是从初二开始喜欢上你的，”张硕蓦地凑进裴怀鸣，呼吸喷洒在他白皙的脸上，“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裴怀鸣脑袋转了一会，随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张硕：“你……你不会……”
“没错，就是初一的时候，夏令营。”
张硕至今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裴怀鸣的那天。
那是初二结束后的暑假，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一样黏稠闷热。
张硕拖着行李箱走进夏令营报到处时，T恤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他随手把报名表拍在桌上，正要开口抱怨这鬼天气，却突然失了声。窗边的长桌前坐着一个男孩，正低头认真填写表格。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写字时很专注，微微蹙着眉，偶尔咬一下下唇，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同学，你的表格。"工作人员的声音把张硕拉回现实。
他慌忙接过文件夹，目光却还黏在那个男孩身上。
男孩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张硕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得像山间的溪水。
"你也来参加夏令营？"张硕听见自己问，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男孩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嗯，我叫裴怀鸣。"
"我是张硕！"他声音温润，像是山间的一股泉水般透澈。
裴怀鸣似乎被他的热情吓到，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短暂得像夏日里的一声蝉鸣，却在张硕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回响。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