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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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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风，悠悠吹过三人。
但可能因为不是之前的穿堂风，加上太阳也知道要出来上班了，所以这股风拂过在场三人的时候，不仅不让人觉得冷嗖嗖，反倒吹的人心底的闷意都散了些。
林静澜懒得搭理江栖白和傅昀之间宛如小情侣吵架般的怪异氛围，反正这头吵完那头和，于是只道:“走吧，先回教室。”
傅昀等到江栖白走过他，才默不作声却身体力行地缀在江栖白身后，相隔了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江栖白在经过他的时候悄然缩小了步幅，在傅昀跟上的时候，又自然调整成了与傅昀一致的步伐。
三人刚走进教室，一直眼巴巴望着门口的高一男生便眼睛一亮，举着手机就往江栖白身前冲。
与此同时——
“哇哦。”
顿时，几声带着戏谑的噗嗤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后排传来。
很明显，带手机的那几位趁三人不在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事情都抖干净了。
一双双好奇、怀疑、探究、兴奋的眼睛，在傅昀进门的那一刻，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被告人家属，请你陈述自己的想法。”
“你说话啊！你亲爸还在太平间，你竟然为杀人凶手讲话！”
“你这没心肝的东西！”
看不清脸的人伸长了脖子，将他围在中间。黑洞洞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到似乎要将他吃掉。
针扎般的头疼似乎又从记忆里卷土重来，傅昀眼前的世界一阵红又一阵白，一会儿是满手的鲜红，再眨下眼，却又是医院刺眼的白光。
傅昀陷在周围一片高长黑影投下的浓黑中，他跪坐在地上，蜷缩了起来，等待这次也像往常一样，慢慢过去，慢慢熬着时间的流逝。
可他，这次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先是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将他从冰冷的回忆泥沼中猛地拉出。再是懵然抬起的眼睛——它穿透了红与白，穿透了破碎的记忆，穿透了那年的泪光——
最后落在江栖白挡在他跟前的，单薄却并不瘦弱的脊背上。
这一刻的心脏为谁而跳动？
“江栖白”三个字充斥着傅昀整个身心，在傅昀的大脑里反复地冲刷、烙印。
江栖白挡在傅昀身前，用身体隔开了那些或只是正常好奇，又或是恶意探究的眼神。在这种时刻，任何的关注对傅昀来说都是一种压力。
那几声笑，江栖白不打算轻轻揭过。
他直视着那些面色各异的人，脸上一直带着的温和面具今天似乎掉了一块儿，露出其里的锋芒来。
“吴奇邈。”名字被连名带姓喊出来的时候，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毋庸置疑。
“我记得上次的模考，傅昀的成绩被张老师拿来刺激你，是因为这层原因，所以你才会先入为主，假设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来借此站在道德高地批判傅昀吗？
江栖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教室里。
“是想凭此，在傅昀身上找回你在成绩上找不回来的自尊心吗？”
江栖白不清楚他们看到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很明显都是对傅昀不利的东西。既然不利，那就不能在这上面争。
刚刚笑得最厉害，也是第一个被拿出来当枪靶子的吴奇邈，此刻脸上颜色各异，好不精彩。
林静澜抱着臂，语调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他刚刚的话:
“哇哦。”
这隔空内涵的两个字毫无疑问地让那些人脸上更难看了。但不等吴奇邈想要徒劳地辩些什么，江栖白已经开始了下一个人的点名。
……
最后，由这几个人的笑声带来的，对傅昀的关注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教室里全然是江栖白在牢牢掌控着气场。
直到这时，傅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被江栖白握在掌心里，四指握着他大拇指。
这一刻，天地皆静。傅昀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脑海里不断反复着刚刚江栖白为他而辩的话。
“那个……”高一的男生弱弱在一旁冒声。
江栖白淡淡的一眼瞥过去。
“呃，哦……他们说你！”男生把手机举到江栖白面前，神情激动。
江栖白眉头一皱，伸手想要接过，却在将要碰到的一瞬间，手腕被人猛地合在掌心。
林静澜看到他们僵持的姿势，眉头轻轻一挑，视线往教室后排一扫又转了回来。
“你不想让我看？”江栖白轻轻地问道。
傅昀的手僵了僵，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去，像是认命，又像是顺水推舟的坦诚。
江栖白定定看他半晌，放下即将触到手机的手，“好，那我就不看。”
“不看吗？”林静澜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对江栖白说道，“他可不像是能说出来的样子。至少现在我是这么觉得。”
“而且，”林静澜这句话是对着傅昀讲的，“他早点知道，对他也好。”
“既然涉及到的人是傅昀，”江栖白没有犹豫道，“我尊重他的意愿。”
“我……”傅昀声音干涩，“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他垂下眼睫，“抱歉，我不该阻拦。”
江栖白环视周围一圈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深深吸口气，“好。”
林静澜道:“我们走廊上聊。”
高一男生连忙点点头。
于是三人又回到走廊。
直到江栖白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有人才发出一声冷嘲:“手都牵一起了。”
另一人接道:“那你去跟他杠？”
那人闭嘴，班里再次恢复成一片诡异的安静。
走到外面，刘琦，也就是高一唯一来到这个集训班的独苗苗，终于把手机给递出来了。
江栖白如临大敌地接了过来，越看脸色越怪异。许久，才语气迟疑道:“这个……应该不难澄清吧？”
林静澜见江栖白面上神情跟她想象中的堪称相悖，狐疑地看了一眼长得就不靠谱的刘琦，抬手将手机屏幕转向自己，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给他看的这是什么东西？是正事吗？”
刘琦不同意:“怎么不算正事？这讨论量那么多，都在说栖哥是gay，跟傅哥搞在了一起。栖哥名声全毁了！”
傅昀本想问“是我的事拖累你了吗”，结果听到刘琦的话，整个人像被一只球砸中，当成僵在原地。
傅昀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不好意思，我，那个……拖累你了。”
江栖白:“没有。”
刘琦:“对啊。”
刘琦改口:“呃，好像是不太公平，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就，是也不是吧。”
“这种言论有在乎的必要？”林静澜眉眼淡淡，“无稽之谈根本不需要理它，越理越来劲。”
“这种本质娱乐的东西，人心里没鬼，不去看它，就是假的。”
这话一落地，在场有一半的人，有了些不自然的小动作。
林静澜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她直接拿过手机，搜索关键字找出了那条帖子。看到她动作的傅昀，把身体又立正了回来，严阵以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
江栖白敏感察觉到了傅昀情绪上的紧绷，心里狠狠一揪。他暗暗叮嘱自己，不管一会儿看到了什么，脸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让傅昀无措难堪。
关于幕后之人，他心里其实有了几分猜测。毕竟他和傅昀都不是张扬的人，也都不是不会与人相处的人。
但还需要证据。
傅昀他，是自己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莫名开心、莫名安心的人。江栖白希望自己也能让他感到安心。
他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才低头去翻手机——
然而，在看到那些内容的瞬间，江栖白明白，自己对傅昀的了解，还是太过、太过浅薄。
傅昀一直紧张等待着江栖白的反应，可看到的一直是对方低垂的头和不停翻着屏幕的、用力到骨节泛白的手。
打破这方寂静氛围的，是接完电话走过来的张老师。
“怎么都聚在这儿？”
张老师走到他们身边，“看来是我的作业布置少了？”
傅昀看到张老师，神色一静。他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到了。
果然，张老师的下一句话便是:“傅昀，年级组让我们去一趟。”
傅昀僵硬地点点头。
书一本本地收到书包里，原先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清干净。当桌面和桌肚里面都被扫干净之后，傅昀的指尖最后在那排贴满了桌缝的、写着倒计时的便利贴上，轻柔地抚过。
像是在与这段时光告别。
人的本质，大抵就是飞蛾扑火吧。他是飞蛾，江栖白是火。所以他扑向江栖白，奋不顾身，也没有理由。
傅昀的理智其实一直在告诫他，自己应该远离以免拖累对方。
但怎么做的到？
离开和靠近不断地拉扯着他，所以才会在江栖白说“不要拒绝”的时候，顺势沉默着答应，才会在他当着其他同学的面维护他时，心里泛起安心。
他原来一直以为，他和江栖白的交际，会止步于他独自守着那个秘密，一直到至少高中毕业。
直到他有底气地，没有秘密地站在他面前，他才有资格去奢求那份藏在心底的爱慕。
母亲的事情被突然地爆出来，他心里不是不乱，可再怎么乱，也比不过当时亲历的时候乱。
在一脚不慎就会踩空的日子里，他早已经学会了在任何事情发生后，否第一时间沉下所有情绪，处理它、解决它。
这件事也不例外。
“考试顺利。”傅昀背上书包，对江栖白低声道了一句。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在心里默默补全了后半句——
我在班里，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