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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顺手”的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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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清晨尴尬分别后，许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训练场上，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江屿。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怒火和无奈的审视，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注。他会注意到江屿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T恤，会看到他练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甚至会在他顺利完成一个项目后，心里悄悄松一口气，尽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起以前那个“麻烦不断”的江屿。至少那时候，他们之间有互动，哪怕是鸡飞狗跳的互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条冰冷的、名为“尴尬”和“回避”的银河。
江屿的驾驶技术越来越娴熟，科目二的各项内容都已掌握得七七八八。这意味着，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科目三主要是路训，很多时候是几个学员一辆车轮流开，教练坐在副驾驶指导，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密闭在狭小的空间里。
一种莫名的紧迫感攫住了许眠。他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一件他曾经嫌吵嫌烦，但现在却莫名想念的东西。
“许教练！你看我这倒库咋样？”一个学员的大嗓门把许眠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许眠回过神，敷衍地看了一眼：“啊？哦，还行，车屁股再往里收点。”
学员兴高采烈地继续练习去了。许眠却叹了口气，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转向不远处的54号车。江屿正独自在练习曲线行驶，车身流畅地划过弯道，姿态标准得可以当教学示范。
他开得真好。许眠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好得……再也不需要他了。
这天早上，许眠鬼使神差地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他没有直接去驾校，而是绕路去了小区门口那家他经常光顾的早餐铺。他买了两份豆浆油条，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他告诉自己，是顺便，万一有哪个学员没吃早饭呢？
当他拎着两份早餐走到训练场时，心脏竟然有些没出息地加速跳动。他看到江屿已经到了，正靠在他的车边低头看手机，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
许眠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走过去，用尽量随意的语气开口：“喂，吃早饭没？”
江屿抬起头，看到许眠和他手里的早餐，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和……困惑？他迟疑地摇了摇头。
“喏，顺手多买了一份。”许眠把其中一份豆浆油条递过去，动作略显僵硬，目光飘向别处，不敢与江屿对视，“赶紧吃了，一会儿上课。”
江屿看着递到眼前的早餐，又抬眼看了看许眠那副明显不自然的“随意”样子，沉默了几秒钟。那几秒钟对许眠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几乎要后悔自己这冲动的举动了。
终于，江屿伸出手，接过了早餐，声音很低地说：“……谢谢教练。”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接了过去。
许眠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遮阳棚，背影看起来依旧潇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有点冒汗。
他坐在破椅子上，食不知味地啃着自己的油条，眼角余光却偷偷瞥向江屿。只见江屿拿着那份早餐，并没有立刻吃，而是低头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似乎在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打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阳光洒在他身上，安静而美好。许眠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种奇怪的酸软感又出现了。好像……就这样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吃完自己买的早餐，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吓了许眠一跳。他赶紧收回目光，猛灌了几口豆浆，试图压下心头那点异样。
上午的训练，似乎因为这份“顺手”的早餐，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虽然两人依旧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但那种冰封般的气氛，好像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许眠在指导时，语气不再那么冰冷，偶尔甚至会带上一两句不算夸奖的点评：“嗯，这次方向感找得还行。”
而江屿，虽然依旧沉默，但许眠敏锐地感觉到，他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点，在自己说话时，他会更专注地倾听。
这是一种无声的、缓慢的融化。像初春的冰雪，在不易察觉的暖阳下，一点点消融。
休息的时候，江屿没有再像前几天那样立刻逃开，而是坐在驾驶室里，看着窗外。许眠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车透气，也留在了车上。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并肩坐着，沉默蔓延，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反而有种奇怪的、小心翼翼的平静。
许眠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他想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打破这沉默。问问他还头疼不疼？或者聊聊天气？哪怕再次强调一下科目三的注意事项也好？
但他张了几次嘴，最终都没能发出声音。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紧张？
妈的！许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教了这么多年车，什么难缠的学员没见过，现在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怂了？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然而，这种“怂”里面，似乎又掺杂着一丝陌生的、让他心跳加速的期待。
最终，先开口的是江屿。他依旧没有看许眠，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许眠听：
“教练……科目三的路训，难吗？”
许眠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用听起来还算平稳的语气回答：“没什么难的，就是注意实际路况，胆大心细。跟场地里不一样，路上情况复杂，得多观察。”
“哦。”江屿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但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问答，却让许眠心里那块压着的大石头，仿佛松动了一角。
他悄悄偏过头，看向江屿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许眠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种小心翼翼重新建立联系的感觉。
甚至，有点希望这科目二最后的几天，能过得慢一点。
这个发现让许眠感到一阵心惊，同时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悄悄涌向四肢百骸。
看来，他得好好想想，在江屿彻底“毕业”之前，他到底想和这个“麻烦精”之间，形成一个什么样的“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