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前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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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某个午后，奉凛在整理阁楼储物间时，发现了一个蒙尘的纸箱。打开来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秋栀这些年的所有木雕作品——从最初歪歪扭扭的小猫，到后来技法日渐纯熟的各种动物，最上面正是那个《破晓》。
每个木雕底部都细心贴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
「2018.3.28 他刻的第一只猫，耳朵削坏了也没放弃」
「2019.7.15 获奖作品，他说要送给我」
「2020.1.6《破晓》，他把自己刻进去了」
奉凛盘腿坐在木地板上，一件件抚过这些作品，仿佛触摸到了秋栀成长的年轮。阳光从天窗倾泻而下，在灰尘中形成一道光柱，正好落在那尊《破晓》上。
"原来都在这里。"秋栀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我找了很久。"
奉凛抬头，看见秋栀端着两杯热茶站在光影里。他的身影与五年前那个抱着布偶猫站在店门口的男孩重叠，却又完全不同。
"为什么都收在这里？"奉凛问。
秋栀在他身边坐下，把茶杯推到他面前："因为这些都是给你的。但每次送出去，又怕你觉得太幼稚。"
奉凛拿起最早的那只木雕小猫，耳朵确实削坏了一角，却透着笨拙的真诚。
"你知道吗？"奉凛轻声说，"这些对我来说，比任何奖项都珍贵。"
秋栀的耳朵微微泛红，低头抿了一口茶。
"学长，"他忽然说，"我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了。"
奉凛的动作顿住了。他早知道秋栀在申请，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
"是本市的大学。"秋栀补充道，像是怕他担心，"我可以继续住在阁楼。而且......"他顿了顿，"导师很支持我把APP继续做下去。"
奉凛看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忽然笑了。原来他的小栀早就把一切都考虑好了。
"庆祝一下吧。"奉凛站起身，"今天提前打烊，我带你去个地方。"
傍晚时分，奉凛带着秋栀来到城郊的一个创意园区。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建筑前，奉凛停下脚步，掏出一串钥匙。
"这是？"秋栀疑惑地问。
奉凛打开门，宽敞的loft空间里洒满夕阳。墙上还留着前租客的涂鸦，一角堆着些建材，但采光极好，窗外正对着一片小花园。
"我租下来了。"奉凛说，"准备开第一家分店。"
秋栀怔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整个空间。
"楼上可以做工作室。"奉凛指向二楼的夹层，"给你和你的团队。这样你就不用总是学校猫咖两头跑。"
秋栀的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下荒芜的花园，忽然说："这里可以做个露天猫庭院。"
"我也是这么想的。"奉凛走到他身边，"等春天种上猫草，架上爬架......"
"还要有个小水池。"秋栀接话，"猫咪可以看流动的水。"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见猫咪在庭院里打滚的画面。
夜幕降临时，他们锁好门离开。回程的车上，秋栀一直很安静。直到看见猫咖熟悉的招牌，他才轻声开口：
"学长，你还记得我自杀未遂后，你在我病床前说的话吗？"
奉凛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记得。我说你会好起来的。"
"不。"秋栀摇摇头，"你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奉凛怔住了。他确实说过这句话，在无数个深夜里，在他以为秋栀听不见的时候。
"这句话支撑着我走过了最难的时刻。"秋栀的声音很轻，"现在我想把这句话还给你。"
车停在猫咖门口，奉凛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秋栀。街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影。
"开分店也好，继续做APP也好，"秋栀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次，换我陪你一起面对。"
奉凛感觉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被轻轻填满了。他伸出手，揉了揉秋栀的头发：
"好。"
这个春夜，风里已经带着暖意。他们并肩站在猫咖门口，看着橱窗里温暖的灯光。奉凛忽然明白，治愈是相互的——在他拯救秋栀的同时，秋栀也拯救了他。
而他们的故事，终于从"我守护你"变成了"我们彼此守护"。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好的开始。
分店的装修持续了整个春天。奉凛负责监工，秋栀则带着团队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区完善APP。每天打烊后，他们会一起去新店看看进度，然后在深夜的街道上慢慢走回家。
某个周五的雨夜，他们检查完装修进度，发现回程的出租车格外难打。奉凛提议在街角的便利店避雨，秋栀却摇摇头：
"走回去吧，雨不大。"
于是他们共撑一把伞，走在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街道上。路灯在水洼里投下细碎的光影，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学长，"秋栀忽然开口，"你后悔过吗？放弃大学，守着猫咖。"
奉凛看着伞沿滴落的雨珠："曾经有过。特别是看到同学们毕业、深造的时候。"
"那为什么......"
"因为有一天我意识到，"奉凛打断他，"幸福不是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而是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秋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雨水敲打着伞面，像轻柔的伴奏。
"其实，"奉凛继续说，"在你来之前，我有段时间很迷茫。猫咖的生意不好不坏，日子一天天重复。直到那天你抱着猫站在门口......"
秋栀停下脚步，在雨中转头看他。
"你让我想起最初开这家店的心情。"奉凛的声音很轻，"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
雨渐渐小了，远处猫咖的招牌在夜色中发出温暖的光。秋栀忽然笑了：
"那我们扯平了。你给了我一个家，我给了你一个留下的理由。"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等秋栀意识到其中的含义时，耳朵已经红透了。奉凛却只是把伞往他那边偏了偏：
"走吧，猫咪该饿了。"
初夏来临的时候，分店终于装修完毕。开业前夜，奉凛和秋栀在做最后的打扫。夕阳透过新装的落地窗，把空旷的店堂照得格外明亮。
"还记得这里吗？"奉凛突然问。
秋栀环顾四周，摇摇头。
"五年前的今天，"奉凛指向门口，"你第一次抱着布偶猫站在这里。浅棕色头发被夕阳镀成金色，眼睛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秋栀怔住了。他没想到奉凛记得这么清楚。
"我当时就在想，"奉凛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个男孩真奇怪，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强装镇定。"
"因为学长看起来太凶了。"秋栀小声反驳。
奉凛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店里回荡。这是秋栀第一次听他这样开怀大笑。
打扫完毕，他们坐在崭新的吧台前喝啤酒。晚风穿过敞开的店门，带来栀子花的香气。
"明天就要开业了。"奉凛晃着啤酒罐，"紧张吗？"
秋栀摇摇头，又点点头："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奉凛突然说：
"小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秋栀的睫毛颤了颤，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回答：
"因为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夜色渐深，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天边。奉凛举起啤酒罐：
"为了新店。"
秋栀与他碰杯："为了新的开始。"
"也为了，"奉凛看着他，眼神温柔，"我们。"
这个夜晚，没有隆重的告白，没有激动的誓言。只是在初夏的晚风中，在两个啤酒罐轻轻的碰撞声里，某些心意终于不言而喻。
第二天开业典礼上，秋栀的APP正式上线。奉凛在剪彩时宣布，将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捐给流浪动物保护组织。记者们的镜头闪个不停，但奉凛的目光始终落在角落——秋栀正在教一只流浪小猫使用新装的智能喂食器。
当夕阳再次降临，宾客散去，他们并肩站在新店的露台上。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近处，猫咪们在崭新的猫爬架上打闹。
"学长，"秋栀轻声说，"我们走了好远的路。"
奉凛望向暮色中旧店的方向，五年的时光在眼前流转。从绝望到希望，从破碎到完整，从一个人到两个人。
"但每一步都值得。"他握住秋栀的手。
晚风拂过，带来初夏温暖的气息。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两个曾经迷失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而他们的故事，就像露台上那盏新亮的灯，将继续照亮前路，温柔而漫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