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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奶茶全糖或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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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陈燧走出地铁口的时候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A市的夏天向来闷热，但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更要热上几分。尽可能挑着有阴影的地方走，后背还是在几步路的功夫内湿了一大块。陈燧扯着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在心里不住埋怨自己那辆除了喇叭哪都响的老破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
陈燧的部门负责技术研发，自然也包括给客户提供技术支持和后续维护。电话响起的时候陈燧正在修改和曙星的合作协议，技术相关的条款又多又细，他必须亲自过目以防万一。环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在忙，于是陈燧顺手接起手边的固定电话，秉持职业操守当一名尽职尽力的客服。他耳口不停，手上也也没闲着，分出三分心思继续协议的增减修改。却不想一来一回越说越乱，最后只得停下另一项工作，妄图从对方语焉不详的话语里专心致志提炼出解决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电话这头隔壁部门的新人正在挨骂，部门负责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隔着几个片区传过来，陈燧无意瞥了眼屏幕，突然觉得屏幕上的文字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狂欢旋舞化作一个又一个他不认识的字符，圈圈绕绕，看得人头晕眼花。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着听筒那头提高音量——
“这样，我上门去看看是什么问题，您看这样可以吗？”
挂断电话，吩咐几句后就出了门。
这个急那个急，一个个的都怠慢不得；这个要做那个也要做，偏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用。
陈燧站在电梯里，盯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缓缓下降，在那个瞬间涌出了名为“怨恨”的情绪。
晴空万里无云，气压低沉得教人心生烦躁，陈燧在十字路口前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交通指示灯倒数结束由绿转红。
路边一排共享单车，陈燧思考片刻，在长时间的闷炖和短暂的煎炸中选择了后者。扫开共享单车一头扎进没有树荫遮挡的非机动车道，阳光鞭挞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拂面而来的风像是火烤，陈燧在心里立誓一定要去买辆耐用且不会经常出毛病的新车。
电话里罗里吧嗦一大串，到了现场又是检查运行日志又是备份重启，前前后后折腾下来，发现不过是新来的实习生搞错了接口，拔下按颜色重新接上，系统运作如常。
抬起头，一旁目睹全程的实习生惴惴不安，始终不敢跟陈燧对上视线，陈燧叹了口气。
“没事，”他说，“以后注意就行，托你的福我也算带薪摸鱼出来散步活动胫骨。”
话是这么说。
“谁会在这种出来天气散步啊！”
抬手遮挡直射而下的阳光，中午的气温更加炎热，热气蒸腾，柏油马路上像覆了一层水，将原本笔直的道路折射出波浪。
不知道现在去买遮阳伞来不来得及。
买杯喝的绝对来得及。
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冷气驱散了一身燥热。奶茶店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店员在柜台后忙碌，外卖小哥进进出出，陈燧满心烦躁，小程序显示前面还有几十杯。
好累。
谁不希望游刃有余？可生活它按下葫芦浮起瓢，麻烦事总是扎堆出现，应对不暇的同时让人焦头烂额。
陈燧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散发出和这个静谧空间格格不入的疲惫。
门被推开，同时出现的张扬朝气的声音惊得陈燧朝门口望去，是初中生们放学了，三三两两涌入店内，你一言我一语在桌边分享彼此的世界。孩子们能谈论什么？不过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试卷上不懂的题目和父母的殷切期盼，这些成年人眼里微小的波澜对他们来说像是天大的考验，稚气的脸上尽是天塌了的苦恼。
陈燧被这份青春活力感染，想到曾经这个时期的自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意识到后登时嫌弃的觉得自己像个活在暗处靠吸食阳气过活的老妖怪。
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陈燧心想，对未来有什么样的期盼，是否设想过自己会成为怎样的大人？
良久，他叹了口气。
小程序显示前面还有12杯，洛鸥完成了他负责的那部分，现在发过来给陈燧审核，刘仕定一早就在群里发了文件，忙到现在的陈燧还没来得及点开看。
孩子们叽叽喳喳，后厨传来的冰沙机工作时的嗡嗡震动声，陈燧埋头皱眉检查洛鸥的拼写，没注意到有人进门取餐后转身走到他的跟前停下脚步。
“好久不见，”那人的声音满是笑意，“陈燧。”
陈燧正在心里咒骂曙星那边的技术规范怎么整这么复杂，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总负责人詹尧，他完全抛弃了昔日的情谊，只剩下对工作的仇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燧下意识抬头，脑海里的詹尧还在张牙舞爪，眼前的詹尧言笑宴宴，两张表情截然相反的脸在这个瞬间重合，吓得陈燧差点摔了手机。
詹尧也被陈燧这副样子吓到了，手上的奶茶险些没拿稳。
“我吓到你了？”詹尧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突然出声——”
陈燧抬手制止詹尧的道歉，“没事，”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些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位是？”站在柜台前等待打包的女人明显和詹尧相熟，被动静吸引也走了过来。
“科晟的陈经理，是我的朋友。”詹尧道，“奶茶自己能拿吗？我可能没那么快回去，喊人帮你？”
女人笑笑，“哪有让老板请客又出工的道理，我叫小邱下来帮忙就成。”
詹尧喊女人陶姐，陈燧不动声色挪远了些，让自己尽可能显得不像在偷听别人公司的机密。小程序显示奶茶做好了，陈燧起身去拿，转身的时候发现又多了一个人，小邱是个才毕业不久的小姑娘，提起奶茶袋子的时候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开心。
詹尧目送两人离开，转头问陈燧：“吃午饭了吗？”
陈燧老实：“没，刚忙完，顺路买杯奶茶歇歇气。”
“我请你？”詹尧掏出手机，“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店，她们推荐给我的。”
陈燧这时候倒是放下和曙星的“恩怨”了，理直气壮回了声好，反正免费的饭不蹭白不蹭，大不了日后请回去就是了。
“不急着回去吧？”詹尧划拉聊天记录，“想吃什么，简餐、寿司还是烤肉？”
“你中意哪个？”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做决定，名单发你了。”
烤肉的秘诀是等烤盘充分加热后再放肉，烤盘不热的那不叫烤肉，是煨肉。
“所以说——烤肉要先肥再瘦，原味再到腌制，素菜穿插来，听明白了吗？”陈燧捏着夹子，语气恨铁不成钢。
詹尧心虚地低下头，盯着面前碟子里可怜兮兮的小半块牛舌，尝试给自己辩解：“之前都是别人，这次我想试试自己来……”
陈燧努力用夹子扒拉粘在烤盘上的肉，闻言抬头白了詹尧一眼：“这次也是别人烤了。”
“噢……”
陈燧只不过是去了自助区一趟，觉得詹尧这么大的人肯定有经验，却不想等他拿着南瓜粥和小甜点回来，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烤盘上摆满东西井然有序开烤的场景，而是冲天火光后举着夹子不知所措的詹尧。
愣着干什么，救肉啊！
詹尧放的肉大部分带肥，油滴下去火烧起来的时候没有及时处理，陈燧抢救出硕果仅存的一片牛舌放进詹尧碟里，扒拉半天见还是有好几块肉已经烤成碳牢牢粘在铁丝上，索性喊来服务员换烤盘。
“等烤盘烫了再放肉。”他再次向詹尧强调。
说完痛心疾首地看了眼旁边死不瞑目的肉类残尸们。
詹尧试图让陈燧不去在意：“不够吃可以再点，我买单。”
“不是谁买单的问题，”陈燧夹了一块肥牛放到烤盘上，“这都是花钱买的，浪费啊。”
肉和铁网接触的瞬间发出“兹拉”的一声，陈燧满意地点点头，“不要马上去动它，等烤一段时间再翻面，肥的烤起来很容易起火，所以要多留意，如果起火就那么挪位置远离火源。”
他的视线越过对面懵懂的詹尧，打量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店铺，“如果实在记不住，下次直接叫服务员帮忙烤。”
视线重新回到詹尧身上，“詹总，我发现一个事。”
詹尧莫名的不喜欢陈燧私下里用这个称呼叫他，但出于礼貌还是顺着陈燧的意思的接了下去。
“怎么了？”
“您工作能力挺强，这我承认。”陈燧在烤盘边缘围上一圈土豆杏鲍菇，“但在某些方面怎么好像就，不太灵光呢？”
“欸……”詹尧没想到陈燧要说的是这件事，愣了愣，回想起自己几次遇到衬塑时的状态，有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反驳。
“话说回来，”陈燧换筷子夹了块烤好的肉给詹尧，似乎是突然觉得这样子不妥，还没等詹尧开口就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你好像经常去那家店？我看店员跟你们蛮熟。”
“的确是经常去，”詹尧拿起奶茶喝了口，“那家店放学的时候会有很多学生去，我很喜欢在下班后坐在里面发呆。”
“不觉得吵吗？”陈燧给肉翻了个面，抬眼看到詹尧那杯奶茶的标签上写着“全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突然觉得非常羡慕。
好嫉妒啊，不用减肥的人。
“我不觉得，”詹尧夹起肉沾调料用生菜卷着，“他们会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不算太好，”詹尧嘴里嚼着肉，声音含混不清，“但都过去了，现在看到他们也只会感叹‘年轻真好’而已。”
肉在铁网上滋滋作响，底下木炭烧得正旺，“啪”的爆出一个小火星，陈燧夹起一块横膈膜，欣赏表面漂亮的美拉德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他问起自己在意的另一件事：“怎么不叫外卖？这么热的天还特意跑一趟。”
“曙星的办公区就在隔壁，”詹尧慢吞吞道，“就当是出来散步活动胫骨。”
陈燧觉得这话耳熟，好像不久前自己也这么跟人说过。他喝了口自己那杯奶茶，“啧”一声，心想三分糖还是太寡淡了。
烤肉店里空调其实开得很足，但可能是人太多，每个人分摊到的冷气额度有限，再加上又是在炭火前，陈燧的额头起了一层细汗。
詹尧问：“一会吃完要去我办公室休息下吗？上班前我送你回去，应该赶得及。”
“那不用，”陈燧说，“过几天我们可能会上门拜访，张副总带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