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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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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说过段时间,然而实际上才过了两天,就来找冼霜。
毕竟是答应好的,冼霜没有拒绝,让他稍等,回屋穿了件外套,锁门坐上车。
唐哲把车开到后山山脚下,领着冼霜走进观赏区。
观赏区是分割出来的一块地方,两边摆着各色各样的小摊,中间一道流水潺潺,水边是无数鲜花盛放。
地方很大,小摊前还摆放着供人歇息的桌椅,唐哲回头让冼霜跟紧他,从桌椅和人群间见缝插针地挤过去,最后走到一片相对清净的空地,零零散散的学生席地而坐,面前支着画板。
“怎么样,不错吧?”
能在十月份还有这么多花盛开的城市寥寥无几。
冼霜惊叹地点头,问:“流水附近都是真花吗?”
“当然。”
唐哲看着冼霜弯起的眉眼,脱了外套铺在地上,“坐。”
冼霜抿嘴笑道:“谢谢,不过我想沿着附近走一走。”
唐哲也立刻起身:“我陪你。”
两人顺着流水的方向慢慢往上走,很快就看见爬山的石阶。
山上火红一片,远远看去如同一团巨大的火烧云笼罩山间。
冼霜站上台阶,掏出手机拍照。
唐哲问:“要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吗?”
他很想把Everleaf的笑容保存下来,好像这样就能发掘他画中生命里的秘诀。
冼霜正在调参数和角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爱拍照。”
“那还真可惜。”唐哲不无遗憾地说,“你长这么帅,完全可以去当明星。”
“你考虑拍戏吗?我可以给你投资。”
这些话并不是冼霜第一次听。高中集训的时候偶尔走在街上,就会有星探拦住他,他只觉得烦不胜烦。
笑容得体道:“暂时不考虑,谢谢你,唐先生。”
唐哲自知失言,其实从Everleaf的微博上就能看出来,冼霜很不喜欢照相,大多是把镜头调转,对准景色或者画稿,偶尔有几张出镜,要么是半身照,要么是背影。
“叫我唐哲就行。”唐哲见他往上走,跟在身后。
山近半山腰的位置有一个观景台。类似小阁楼,坐在里面不仅可以从高处俯瞰山下的美景还能将远处镇上交错坐落的屋顶尽收眼底。
唐哲见他摆上画架,似乎准备在这画。
冼霜用铅笔勾勒出大概轮廓,形状姣好的唇瓣不自觉抿了下,水蓝色牛仔敞开,里面是一件低领T恤,锁骨在衣裳底下微微凸起,脖子上戴了一条纪梵希尼罗河眼泪的银色项链。
唐哲坐在一边支着头,兜里电话响起,他先摁挂断,看了眼冼霜。
冼霜回头,“唐先生有事就先去处理吧。”
唐哲颔首说:“我很快回来。”
他握着电话朝远处走去。
冼霜扭过头继续画画。
都是同一片风景,从高处看和低处看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这种能改变观念的感受除了位置的变换还有画画者的心情。
冼霜画画时会下意识摈弃杂念,身心都投入风景里,这也是为什么他水彩风景画比人物肖像画的更好。
唐哲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公司有个决策需要等他商议,他无奈只能和冼霜告别。
冼霜表示理解,“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说好了今天领你来后山玩儿的,只好等下次我在跟你赔罪。”
唐哲目光从画板上移开,落在冼霜脸上,神色真挚。
冼霜:“没关系,唐先生的事情要紧。”
他站起来,“等过段时间,唐先生如果有时间可以来一趟。”
“有什么事吗?”
“这幅画我打算送给唐先生,不过还没画完,需要几天细化。”冼霜看向画板上的稿纸,淡声说:“如果唐先生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嫌弃!”
唐哲答应的有些大声,冼霜惊愕地看着他,唐哲意识到自己失态,咳了一声:“我是说我很高兴。”
他问:“你送我画,我们是朋友了吗?”
冼霜只是听见唐哲说喜欢画画,所以想用画感谢他带自己去北亭公园和这里,没想到唐哲居然问这个问题。
冼霜意外地挑了下眉,片刻后点头。
“那你能叫我唐哲吗?”唐哲抱怨道,“你今天一直叫我‘唐先生’。”
“好吧,下山注意安全,唐哲。”
冼霜无奈地笑。
“好,我知道。”唐哲眼里盛满笑意,转头看向画板上半成品的画,轻声道:“过段时间我来接你回家。”
语气像哄小孩。
冼霜想,唐哲真的很喜欢画画,他用来表达感谢的礼物没有送错。
唐哲道:“那我走了。”
冼霜点头。
唐哲兜里的手机再度响起,他一边接起,一边转身下山。
“okok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Jennifer呢?让她带着策划案到我办公室等着。”
……
唐哲离开后,冼霜坐回椅子上。
空中日头逐渐偏移,李弥言回家时发现大门锁着。
李弥言拧了拧眉,开了锁进去,发现屋里冷冷清清,厨房也没有开火的迹象,不像出去买菜。
冼霜出去画画了?
冼霜这个人一向讲究时间观念,从他随身带着手表就能看出来,李弥言今天五点半回来,提前给他发过消息,按照往常,冼霜此时已经在家了。
李弥言掏出手机,发现给冼霜发的消息没人回,打了一个电话,显示已关机。
他眉头皱的更深,放下手提包出去,碰见坐在家门口的范奶奶:“奶奶,你看见冼霜了吗?”
范奶奶摇了摇头,“小霜?没看见啊。”
“他去哪了?”
李弥言深吸一口气,说:“不知道,他手机也关机了。”
“关机了?”一瞬间范奶奶看的那些阴谋诡论的短视频冒出来,吓得老太太脸色发白。
李弥言赶紧安抚他,“可能是画画忘了时间,没带充电宝。我去北亭公园找找他。”
月泸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李弥言只能从冼霜经常去的地方找起。
一边找一边打电话。
天色渐渐黑下来,北亭公园被李弥言翻个底朝天也不见人影,他便给季寒打电话,让她开车过来一起找。
昌平路,圆因寺,夜市和风情街都找遍了也不见人。
季寒拧眉道:“是不是临时有事走了?”
李弥言沉着眉骨,黑眸中压抑着寂冷的情绪,浓郁地如同风雨前晦暗的云层,让人望而生畏。
“不会。”李弥言说,“他走会提前告诉我。”
季寒挠头:“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吗?”
“……”李弥言想到什么,起身出去,“你们在附近找找,有情况通知我。”
“唉?”季寒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出门,不明所以地瞪眼,“你去哪找啊?用不用报警啊?!”
“没用的,报警得失联24小时。”
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麦色男人说。
“行行行。”季寒翻了个白眼,“就你知道的多。”
她抬脚也要出去,跨过门槛时忽然转头,“阿猛,你不是说你三姑姥是算卦的吗?能不能找她算算?这个应该不用24小时吧?”
陈猛面无表情地路过她,一米八几高的壮汉瞅着很唬人。
“季寒,要相信科学。”
季寒:“……”
李弥言把季寒停在巷口的面包车开走,一路往后山去。
他记得冼霜来这就是为了采风,北亭,昌平路,圆因寺,都去过了,只剩下后山。
他并不确定冼霜在不在,只能来碰碰运气。
山脚下零星几个学生准备返程,李弥言过去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很瘦,长的很漂亮的男生。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这块写生的都回去了,你可以往山上走一走,有个观景台,有些人爱往那去。”
李弥言看了眼上山的台阶,礼貌道谢,随后抬腿迈上去。
身后学生们盯着他夜色下矫健利落的身姿,小声惊叹:“好帅啊。”
“这肩膀,这胳膊,还有背肌,天啊,如果他能给我当模特,我愿一生荤素搭配三菜一汤。”
同伴吐槽:“你饿过头了吧。”
“不过确实很帅,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我觉得有。”
见同伴看过来,女生晃了晃手上的塔罗吊坠,神秘道:“直觉。”
而此时被议论的李弥言浑然不知,或许听见了一两声也没有在意。
他现在心神都被失踪的冼霜挂着,烦躁如同野火烧至全身。
握在手里的手机时不时放在耳边,还在给冼霜打电话。
“慢点,小心……”
“谢谢。”
不远处的前方忽然传来说话声,李弥言猛地顿住,抬起头。
只见前方台阶忽然闪过手电筒的亮光,三道漆黑的影子率先从台阶落下来。
很快,影子的主人也出现在李弥言视野里——那是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穿着橘红色的冲锋衣,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是穿着牛仔外套的冼霜。
他单脚蹦着,浑身沾满灰土,素白的面孔在月光的晃映下散发白玉一般细腻的光晕。
“……哥?”
冼霜察觉到如有实质地滚烫目光,视线瞥过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两名同学也看到台阶下站立的高大人影,听见冼霜开口,一时没有动。
李弥言走过来,先是低头看了眼冼霜曲起的腿,有牛仔裤遮着,看不见什么,声音平淡地问:“怎么了?”
冼霜:“崴脚了。”
李弥言朝向两人,声音柔和道:“谢谢你们。交给我就行。”
两名同学对视一眼,说了声不客气,小心翼翼地把这个脾气好,长得好的青年,交给这个冷酷帅气的男人。
两人虽然只差两岁,但气质大相径庭,和冼霜相谈甚欢的同学,面对李弥言时总感觉有些面对“老师”时的压迫。
把卷筒状的画稿递给冼霜,两人和他再见。
“谢谢你们。”冼霜扶着李弥言胳膊,真诚道谢:“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名同学对视一眼,女生潇洒敬礼笑道:“不用谢同志,叫我俩雷锋就行。”
有她这么一打岔,严肃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男生附和地点头:“对,我们是雷锋。”
“好吧,两位雷锋同志,谢谢你们,再见。”
冼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两人身上,在一个保暖水杯上看见学校名称,微微一笑。
“再见。”
同学挥了挥手,背着包下山。
月光铺设的山阶上,此时只剩下两人,远远看上去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有情人。
实际上冼霜扶着李弥言的胳膊单脚稳住身形,喊道:“哥……”
“回去再说。”李弥言在他面前蹲下身,声调冷淡道:“上来。”
……
衬衫底下是健壮宽厚的背肌,两只胳膊从后往前环住脖颈,掌心似乎贴着滚烫的心口。
李弥言感觉到颈边有东西垂落,带着体感的温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发现是从冼霜衣领掉出来的项链。
银白钻石在昏暗的环境中如同一颗静静垂落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