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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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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序照常工作，与同事商讨“云景”项目的细节，在“静隅”咖啡店度过午休，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通知，正等待着他。
上午十点，部门总监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怀序，坐。”
总监李铭是个干练的中年人，他示意沈怀序坐下，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有个紧急项目，‘榕城文化艺术中心’的竞标，集团很重视。那边的合作方指名希望由你主导前期调研和概念设计。”
“榕城？”
沈怀序接过文件，指尖在接触到那两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的，我知道你手上还有‘云景’项目，但那边可以暂由林薇主要负责。”
李铭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赏识：
“你之前在区域文化建筑方面的研究，以及你对空间叙事性的把握，非常适合这个项目。机票和住宿已经让行政在安排了，最快明天出发，有问题吗？”
沈怀序快速浏览着项目概要，心脏在胸腔里以一种异常的节奏鼓动着。
榕城，那个承载着孟晚舟模糊过往的城市。
“没问题，李总。”
他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了专业性的冷静：“我明白了。我会尽快交接好‘云景’的工作，准备出差。”
李铭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相关资料我发你邮箱了，路上可以熟悉一下。榕城是个好地方，节奏慢，生活气息浓，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说不定能给你带来些新灵感。”
走出主管办公室，沈怀序感觉脚下的地面都有些虚幻。他回到座位。
林薇立刻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老大找你什么事？是不是‘云景’又有新变动？”
沈怀序摇了摇头，目光还有些失焦：“不是‘云景’。是临时出差，去榕城。”
林薇也有些意外：“榕城，这么突然？要去多久？”
沈怀序开始整理桌面的文件，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一到两周，“‘云景’的优化方案我已经发给你了，后续的深化和对接，可能要麻烦你多费心。”
林薇爽快应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随即注意到沈怀序有些异样的神色，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感觉你听到‘榕城’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
沈怀序动作一顿，抬眼对上林薇探究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很久没出差了。”
林薇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那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榕城这会儿应该比我们这边暖和，但听说经常下雨，记得带伞。”
“谢谢。”
沈怀序低声道谢，心思早已飞向了那座陌生的南方城市。
接下来的半天，沈怀序在高效的工作交接和出差的匆忙准备中度过。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又一次走进了“静隅”咖啡店。
周老板看到他，有些惊讶：“沈先生，这个点过来，难得。”
沈怀序在老位置坐下，点单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周老板，我明天要出差了。”
“哦？去哪里？远吗？”
“榕城。”
周老板擦拭咖啡杯的手停了下来，他看向沈怀序，眼神里多了一丝了然和深意：“榕城啊……那是个对你来说很特别的地方吧？”
沈怀序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在周老板这个近乎陌生却又仿佛能看透他几分心事的旁观者面前，他反而觉得不需要太多伪装。
周老板问：“是因为工作？”
沈怀序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上：“是，一个临时项目。但……也想去看看。”
周老板将冲好的咖啡递给他，语气温和而笃定：“去看看也好，有些地方，总得亲自去一趟。有些路，总得自己走一遍。无论结果如何，去了，心了了一桩事，总比一直悬着强。”
沈怀序接过温热的咖啡，氤氲的香气似乎带来了一丝勇气。
“谢谢。”
周老板笑了笑：“不用谢我，一路平安。”
离开咖啡店，沈怀序回到公寓，开始收拾行李。他的动作机械，脑海里却思绪纷杂。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手机屏幕上显示“沈女士”，是母亲从锦州打来的。
母亲的声音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怀序，我听你爸说，你要调去榕城工作？”
沈怀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嗯，刚收到的通知，项目需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怎么……怎么突然要去那里？你一个人过去，生活习惯……”
沈怀序安抚道：“妈，我能照顾好自己。就是个工作调动，一年而已。”
母亲欲言又止：“可是……怀序，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件事？”
沈怀序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当年他疯狂寻找孟晚舟的样子，父母都看在眼里。
“没有。”
“唉……，孩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该放下就得放下。妈是怕你触景生情，心里更不好受。”
沈怀序试图解释：“妈，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工作。而且，我也想到处看看，换个环境。”
母亲显然不信：“真的只是工作？
沈怀序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去一趟。就当是……彻底做个了结。”
母亲在电话那头又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和心疼：“好吧，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去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总熬夜画图。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妈。您和爸也多保重。”
挂了电话，沈怀序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母亲的担忧他理解，但他心意已决。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沈怀序坐在网约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浸润的街景。
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试图打破车内的沉默：“先生，这么早去机场，出差啊？”
“嗯。”沈怀序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司机自顾自地说着，打开了雨刷器，刷片规律地刮擦着挡风玻璃：
“这雨下得，路上可得小心点。早上接到平台提示，说机场高速那边因为施工，有一段路临时改道，有点绕，可能比平时多花点时间，您别着急。”
沈怀序看了看表：“没关系，时间还早。”
车辆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速度慢了下来。雨似乎更大了些，密集的雨点砸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前方的车辆亮起的尾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拉出一道道红色的光晕。
司机看了眼导航，嘀咕道：“啧，前面好像有点拥堵，估计是改道的地方车流汇合，不太顺畅。”
他切换了电台频道，里面正在播放早间交通路况：
“另外提醒各位司机朋友，机场高速辅路南段因管道抢修，封闭了最右侧车道，请经过该路段的车辆提前减速，注意变道，小心驾驶……”
司机皱了皱眉：“听到没？又是施工又是抢修的，今天这路况真是……”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前方一辆黑色轿车或许是为了抢在并道前通过，突然毫无征兆地猛打方向盘，强行变道，轮胎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哎哟！我操！”
司机瞳孔骤缩，惊骇之下，本能地一脚狠狠踩死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试图避让！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雨幕！
车轮在湿滑的柏油路上瞬间失去抓地力，巨大的惯性推着车辆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车尾猛地甩向一侧！
沈怀序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向前猛掼，安全带瞬间勒紧，几乎要嵌进肩骨，整个世界在他眼前疯狂旋转、倾斜！
窗外的光晕拉成混乱的线条，雨水仿佛横着飞来！
“砰！！！”
一声沉闷又尖锐的巨响，混杂着金属扭曲、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狠狠撞击着沈怀序的耳膜。
他的头部似乎撞上了侧面的车窗框，一阵剧烈的钝痛传来，眼前猛地一黑，随即炸开无数金色的星星。
紧接着，右侧车身似乎又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可能是护栏，也可能是其他避让不及的车辆。第二次撞击来得更加粗暴，整个车厢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剧痛从身体的多个部位同时叫嚣起来，头部、脖颈、肩膀……
耳边是司机带着哭腔的、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先生！先生你没事吧？我……我这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还有车外传来被雨水阻隔得断断续续的惊呼声、喇叭声，以及更加尖锐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但这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真切。
疼痛感奇异地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淹没他的感官。
沈怀序的手指，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还想抓住那本掉落在脚边画满旧日时光的速写本。
只有车外凄冷的雨，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扭曲的车辆、散落的碎片，以及这起突如其来事故的混乱现场。红蓝闪烁的警灯，将湿漉漉的地面映照得光怪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