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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一次,没有冷言冷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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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茵被清晨的阳光晃醒,眼皮沉得厉害,睁开眼时,脑子里还晕乎乎的,直到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酸胀,才猛地想起昨晚那阵钻心的疼——冷汗浸透睡衣,浑身发僵,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滋味,还残留在四肢百骸里。
她侧过身,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胃腹,那里已经不疼了,只剩点淡淡的暖意,像有人用掌心焐过许久。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凉的水,杯沿还留着浅浅的指印,旁边叠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是昨晚擦过她冷汗的那条。
记忆忽然清晰起来。
是小花冲进来的,声音里满是慌;是小花扶着她靠在怀里,喂她喝汤,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颤;是小花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柔得像月光,说“我在呢”。
余茵的脸颊倏地泛起热,耳廓又开始发烫。她想起自己昨晚的狼狈——蜷缩在人怀里,攥着人家的衣角不肯放,连句软话都没说,反倒还带着从前的别扭劲儿。
她慢慢坐起身,被子滑落下来,露出肩头——那里还残留着小花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是她从前总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
卧室门虚掩着,能听见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切菜的动静,混着米粥的甜香,一点点飘进来,漫满了整个屋子。
余茵望着那道门缝,眼底的冷硬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软。她抿了抿唇,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放得极轻,朝着那阵烟火气的方向走去。
脚步越走越近,客厅里的动静更清晰了——是刀刃切过青菜的轻响,混着米粥咕嘟冒泡的声响,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空气里飘着小米粥的甜香,还有她最爱的清炒小白菜的鲜。
余茵站在厨房门口,悄悄往里看。
尚小花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背对着她,正低头给锅里的小白菜淋上少许生抽。她动作轻缓,侧脸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像话,发尾还沾着点水汽,是今早洗漱过的痕迹。锅里的菜“滋啦”一声,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这满室的烟火气,瞬间有了家的模样。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小花猛地回头,手里的锅铲顿了顿,眼睛亮了亮,又很快垂下眼帘,语气放得小心翼翼:“醒了?胃……好点没?”
余茵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锅铲上——从前她做饭,也是这样,总爱问她“咸不咸”“够不够辣”“有味道没”。
“粥快好了,”小花见她不答,又低下头翻炒着菜,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还有你爱吃的清炒小白菜,没放太多油,对胃好。”
余茵喉间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声音还有点哑:“……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听见脚步声了。”小花把菜盛进盘子里,转身时刚好撞进她的目光里,那眼神里有期待,有忐忑,还有藏不住的温柔,“快洗手吃饭吧,粥要凉了。”
余茵没动,只是看着她端着菜往餐桌走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她抱着自己时的温度,想起她轻声说“我在呢”,想起三年来无数个这样的清晨——原来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时光,从来都没真正过去。
她轻轻吸了口气,脚步终于迈开,朝着餐桌走去,这一次,没有冷言冷语。
两碗米粥、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碟腌黄瓜,显得格外温软。两人相对而坐,筷子碰到碗沿的轻响,成了屋里唯一的声音。
尚小花扒拉着碗里的粥,目光落在碗沿的豁口上——那是当年余茵洗碗时摔的,她念叨了两句“毛手毛脚”,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留到现在。她偷偷抬眼,瞥见余茵正用筷子夹着小白菜,动作放得极慢。
余茵没看她,指尖捏着筷子的力道却渐渐松了。粥是熬得刚好的稠度,米香混着淡淡的清甜,小白菜炒得鲜绿,没放过多调料,刚好衬出本身的嫩。每一口都熨帖着胃,也熨帖着心里那片空了三年的地方。
有一次,小花夹菜时不小心碰到了余茵的筷子,两人同时顿了顿,又飞快地收回手。
没人提昨晚的胃疼,没人提三年前的分开,也没人提今早厨房里的烟火气。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顺着粥的温度,顺着夹菜时的小心翼翼,悄悄融进了沉默里——不是尴尬的冷场,是久别重逢后,彼此都在小心翼翼试探的温柔。
余茵先放下筷子,碗里的粥还剩小半碗,却比平时吃得多了些。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粥熬得还行。”
小花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亮,像落了星光:“那……我下午再给你熬?”
余茵没应声,只是拿起碗,起身往厨房走,背影在暖光里,竟少了几分从前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