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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未名花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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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秋空裹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没有刺眼的阳光,凉润的风卷着桂树的残香,漫过天宇市的街道。路边的梧桐叶褪去了金黄,染上深沉的赭红,被风一吹,便簌簌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晕开浅浅的水痕。空气里浸着秋日独有的清润,没有喧嚣,连远处的车声都变得柔和,整座城市都透着一种静谧的温柔。
陪伴是一种沉默的温柔
上午的阳光裹着秋的软,像一层薄纱铺在篮球场的塑胶地上,风掠过场边的梧桐,抖落几片赭红的叶,慢悠悠飘在围栏边。球场上的喧闹裹着少年气漫开,球鞋擦过地面的“吱啦”声、篮球撞板的“砰咚”声混在一起,把晨的静都揉热了。
政远靠在围栏的凉铁上,指尖转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目光落在场中——李砚川正和八班的几个男生挤在篮下,额角的汗顺着眉骨往下淌,校服外套被他系在腰上,露出沾了点灰的白T恤。三班的人也在场里,曜辰穿着蓝色球服站在三分线外,抬手投球时,发梢的汗滴落在塑胶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八班的男生喊着号子扑过去,李砚川抱着球往篮下冲,被三班的人拦了一下,踉跄着把球往身后一勾,精准传给队友,场边立刻爆起起哄似的喝彩。政远看着他笑得露齿的样子,嘴角勾了点极淡的弧度。
等李砚川喘着气跑到围栏边,政远抬手把矿泉水递过去,瓶身的凉贴着他的掌心,李砚川接过去“咔”地拧开,仰头灌了大半,抹着嘴凑过来:“哥,你看我刚才那球帅不帅?”
“帅。”政远的声音裹在风里,轻得像晨露。
李砚川擦着汗往场里瞥了眼,压着声音:“哥你放心,这次篮球比赛,我肯定把三班打跑!”
政远嗤笑一声,指尖敲了敲他汗湿的发顶:“吓跑?你别那么可爱”
“不是吓跑!”李砚川急着摆手,眼睛亮得像浸了光,“是打赢!我们八班肯定能赢三班!”
“好,”政远把他翘起来的校服领理平,语气漫着点纵容,“哥哥相信你。”
李砚川刚弯起眼睛,就瘫在围栏上叹气:“哎,好累啊……哥,我们去吃饭吧?”
“走。”政远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唤:“等一下。”
曜辰指尖攥着篮球,口袋里的手机还存着若柠发来的消息——她特意转发了龙池朋友圈里的合照,照片里龙池的胳膊随意搭在政远肩上,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神色自然得像多年老友。他盯着照片愣了两秒,心里忽然有了主意:龙池都能放下成见和他和好,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实在过分,不如趁现在好好道个歉。
于是他快步追了上去,额角的汗还顺着下颌线往下滚,运动后的脸颊泛着红,呼吸带着点急促,眼神里藏着几分局促与诚恳,站在政远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放得很低:“政远,我真的很抱歉。以前是我不懂事,不仅恶意造谣你、处处针对你,还找人教训你,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让你受了委屈。我知道错了,也特别后悔,你能不能原谅我?以后我们就当正常朋友,我再也不会做那些混账事了。
政远抬眼时,眼底的疏离早被一层温和的笑意裹住,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哎呀,这点小事哪值得往心里去?我早就原谅你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挺不错的,大家都快成年了,哪有那么多计较。这些事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李砚川立刻炸了毛,攥着空矿泉水瓶看向曜辰:“小事?你造谣我哥、针对他就算了,还找人教训他?真当我们八班不存在是吧?欺负他一个五班的很威风?你自己拿手机照照镜子,看看这话说得多可笑!
政远伸手扯了扯李砚川的校服袖子,指尖压着他的胳膊,语气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都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了,走吧。”
他拉着还在气头上的李砚川转身,两人的背影很快没入球场边的树荫里。
曜辰站在原地,摸着鼻尖松了口气——原来他是真的不在意,看来我们以后能好好当朋友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道歉,就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政远的计划里,正悄悄冒出嫩绿的芽。
而这,不过是政远布局的第一步而已。
吃完饭走出餐馆,午后的秋阳正盛得晃眼——像熔金泼洒在天际,把云层染得透亮,暖融融的光裹着干燥的风漫过来,掠过街道旁赭红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碎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桂香,连风都带着阳光的温度,不燥不烈,刚好熨帖人心。
李砚川拉着政远的手快步走向路边,眼睛亮晶晶地指着一辆停在树荫下的车:“哥,你快看!怎么样?”
政远抬眼望去,车身线条利落,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笑意:“哇,挺不错的。”
“那当然!全款拿下的!”李砚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拉着他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哥,这副驾驶是你的专属座位!除了你,谁都不许坐这儿!”
政远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低笑出声:“呵呵,好吧,那这个专属位置我收下了。”
坐进车里,李砚川熟练地启动车子,语气雀跃:“哥,这是我刚提的车,等暑假了,我带你去自驾游!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秋阳透过车窗洒在政远脸上,暖得让人舒心,他侧头看着身旁兴致勃勃的砚川,眼底漾着柔和的笑意:“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必须的!”李砚川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驶上街道,秋光透过车窗铺在两人身上,连风都带着一路的欢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车子稳稳停在院子门口,午后的秋阳把青砖地面晒得暖融融的,院子中间的老桂树落了一地碎金似的花瓣,风一吹,甜香漫得满院都是。左边的木门和右边的院门隔着几步远,是分家后各自的住处,却依旧透着亲近的暖意。
政远推开车门下车,回头冲李砚川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调侃:“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给你弄点吃的。”
李砚川刚解开安全带,闻言立刻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哎,不去啦不去啦,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呢!” 顿了顿,他又急忙补充,“不过哥,我等下就来找你玩!”
“行啊,”政远笑着点点头,抬脚往左边的木门走,“那我先走啦,拜拜。”
“拜拜哥!记得等我!”李砚川扒着车窗喊了一声,看着政远推开门走进院子,才转身往右边的住处跑去。阳光洒在两人的背影上,连分家后的距离,都透着少年人之间热络又纯粹的亲近,格外有意思。
政远推开门时,二哥李砚秋正瘫在沙发上啃着薯片,指尖沾着碎屑,悠闲得像只晒太阳的猫;二姐李语舒对着落地镜轻理裙摆,发梢垂得柔顺,侧脸在午后的光里透着温婉的柔光,自带一种舒展的精致。
门关上的动静才让李砚秋抬眼,他看见政远的瞬间眼睛一亮,嚼着薯片故意拖长调子起哄:“哇塞!这哪个帅哥啊?这颜值是刚从国外镀金回来的?”
政远换着鞋笑:“从外国来的啊,刚落地。”
“得了吧你,”李砚秋把一包饼干扔给他,“笑一个呗,板着脸干嘛?”
李语舒转过身,裙摆随着动作轻晃出柔和的弧度,眉眼间带着自然的娇俏:“看我这身穿搭!是不是直接秒杀全班?
政远配合:“肯定秒杀,太美了。”
“那是!”她捏着嗓子模仿班里女生的语气,指尖轻轻晃了晃发带,语气里带着娇憨的炫耀,“这是我男朋友送的限量款哦,你们没有吧?可惜啦~追我的人从这排到法国呢~”
李砚秋“噗”地喷了薯片渣,政远看着这一幕——哪怕二姐长着自带美颜的精致模样,骨子里还是李家那股爱吐槽的鲜活劲儿,闹哄哄的却暖得很。
几个人凑在一起啃完零食,茶几上堆满了包装袋和碎屑,地上还落了几片饼干渣。政远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无奈地摇摇头:“我来打扫吧,你们别再随便扔垃圾了。
转头就各自瘫回了沙发上。政远拿起垃圾袋,一点点把垃圾收拾干净,又找来抹布擦了茶几和桌面,最后拎起拖把开始拖地,把地板拖得锃亮。刚拖到客厅中间,门“咔哒”一声被推开,李砚珩拎着外套走了进来。
政远急忙开口,“谁踩了谁来拖啊!
可李砚珩怎么可能会拖地呢!瞥了眼湿漉漉的地板,地上放一个抹布,从这里踩上去,直接抬脚踩上沙发,长腿一跨就从沙发那头跳了过去,稳稳落在了卧室门口。政远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脸上满是无奈,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着拖布,默默往沙发边又擦了擦。
刚收拾完的客厅,突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李砚秋叼着半块饼干起身开门,门外站着李砚川和他大哥李惊川,手里还拎着两袋水果。
李砚珩看见两人,立刻坐直身体,故意扬着嗓子调侃:“坐坐坐!两位从国外来的贵客赶紧坐!我可是你们的粉丝,这也太激动了!”
李惊川和李砚川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顺着他的话接茬:“那可得给我们签个名?”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裹着屋里的热闹,连调侃都透着亲近的熟稔。
屋里的热闹劲儿正浓,李砚珩忽然拍了拍政远的肩膀,对着他调侃:“你看看你看看你,连你弟弟(李砚川)都比你高了啊。”
政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直接沉下脸别过头,摆明了是懒得搭腔。
旁边的李砚秋立刻帮腔:“大哥你别这么说啊,他还是个孩子呢,拿身高戳人痛处算怎么回事?”
李砚珩却没停,转头冲李惊川比划着,指尖在自己肩膀位置上下晃了晃:“其实他跟我家那俩(三弟、四弟)是双胞胎,你看人家都长到我肩膀这儿了,就他跟‘焊’在原地似的,死活长不高,这不神经病嘛。”
李惊川听了笑着接话:“哪是他长不高,是你这大哥没照顾好他,真要怪也得怪你。”
李砚珩右嘴角往下一撇,带着点不服气的劲儿,嗤了声:“切,你们都这样对我是吧?行,真把我这李家大少爷不放在眼里啊!”话落,一屋子人都笑开了。
正闹着,政远和李砚川悄悄溜出了门——李家别墅的休息区就在庭院侧旁,晚风裹着桂香吹过来,带着秋夜的凉,却软得很。
李砚川踢着脚下的石子,忽然开口:“哥,你也不用因为身高自卑啦。”
政远挑了挑眉:“我干嘛自卑?现在这样挺好的。”
“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照顾我,”李砚川语气很稳,带着少年人少见的认真,“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吧。”
政远心里暖得发慌,勾了勾嘴角:“好,那就拜托你了。”
“拜托什么啊?”李砚川皱了下眉,语气带着自然的熟稔,“这不是咱们互相该做的吗!”
两人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晚风吹动庭院里的梧桐叶,沙沙的声响裹着月光,把秋夜衬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