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烟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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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未明。”许昼在黑暗中轻声唤道。
“嗯？”顾未明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睡意的微哑。
“下雪了。”许昼说。
“嗯。”顾未明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睡吧。”
许昼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窗外，秋风依旧。而在这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安眠曲。他感受着顾未明温热的呼吸拂过发顶的轻柔触感，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和温暖，感受着那份无需言说的、深入骨髓的默契和爱意。
他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沉入温暖的黑暗。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雪，无论前路还有多少挑战，只要有这个怀抱，有这盏为他们而亮的灯火，有这份平淡却刻骨的温情，他便拥有了抵御世间一切寒凉的力量。他们早已在岁岁年年的时光里，将彼此的生命织成了最坚韧的锦缎，在平凡的烟火中，沉淀出最醇厚的芬芳。
岁月漫长，风雪有时。而紧握的双手传递的温度，足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霜。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早已成为对方永恒的坐标，是归途，也是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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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是透过厚重的、结着冰花的窗帘缝隙，一点点渗进来的。
一种极淡的、灰蒙蒙的白。
将卧室里沉滞的黑暗，稀释成一种朦胧的、毛玻璃般的质感。
风声，不知何时已经偃旗息鼓。
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被大雪覆盖后的真空般的寂静。
静得能听到暖气片里水流循环的、极其微弱的嘶嘶声。
静得能听到枕畔，顾未明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像深海之下，某种庞大而安详的生物，平稳的心跳。
许昼就是在这片奇异的寂静中醒来的。
意识像沉在温暖水底的鹅卵石，缓缓浮出水面。
首先清晰感知到的，不是光线。
而是包裹着他的、那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暖意。
像浸泡在温度恰好的温泉里。
从皮肤表层，一直熨帖到四肢百骸。
这暖意的源头，是身后紧贴着他的那具温热躯体。
是顾未明从背后将他整个圈在怀里的、紧密而有力的拥抱。
顾未明的手臂，一条横亘在他腰间。
沉甸甸的。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占有的力道。
另一条手臂则垫在他的颈下。
让他得以枕着那结实而温暖的小臂。
顾未明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
温热而坚实的触感。
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沉稳的心跳声。
一下。
又一下。
透过骨骼和皮肉。
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他的脊背。
像最安神的鼓点。
他的后背，被顾未明的体温烘烤得暖融融的。
甚至有些发烫。
顾未明的下巴，轻轻地抵在他的头顶。
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头顶的发旋。
带来细微的、令人心安的麻痒。
许昼没有动。
甚至连睫毛的颤动都放得极轻。
他闭着眼睛。
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沉睡中的、毫无防备的亲密。
这份将他彻底包裹的、如同堡垒般的安全感。
七年。
从那个在梧桐树下递给他牛奶的青涩少年。
到此刻身后这个用整个怀抱为他隔绝世间寒凉的男人。
时光像一条无声的河流。
冲刷走了初识的悸动与热恋的喧嚣。
却将那些共同经历的日日夜夜。
那些无声的陪伴与扶持。
那些风雨中的守望与风雪夜的归途。
沉淀成了心底最坚实的基石。
融入了每一次呼吸。
化作了每一寸肌肤相贴时的暖意。
许昼的心底。
没有惊涛骇浪。
只有一片巨大的、温热的、如同这片被厚雪覆盖的大地般的宁静。
这宁静里。
饱胀着一种名为“拥有”和“被拥有”的深沉满足。
他动了动。
极其轻微地。
像怕惊扰了什么。
只是将脸颊更深地埋进顾未明垫在他颈下的臂弯里。
鼻尖蹭过那温热的皮肤。
贪婪地呼吸着顾未明身上独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混合着一点淡淡的、被体温烘烤过的沐浴露香气。
这气息。
是他灵魂的锚点。
是无论漂泊多远。
都能将他准确无误地引回港湾的灯塔。
身后。
顾未明的呼吸节奏似乎微微变化了一下。
抵在他头顶的下巴动了动。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
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分。
将他更紧密地嵌进自己怀里。
一个即使在睡梦中。
也带着本能守护的动作。
许昼的心。
被这个细微的动作。
轻轻地撞了一下。
泛起一圈温柔的涟漪。
他不再假装沉睡。
微微侧过头。
在朦胧的晨光里。
看向枕边人的脸。
顾未明依旧闭着眼。
眉宇间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和沉睡中的放松。
平日里略显冷峻的线条。
在睡眠的柔光里。
变得格外柔和。
甚至透着一丝孩子气的无害。
长而密的睫毛。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鼻梁高挺。
薄唇微抿。
呼吸均匀。
许昼看得有些出神。
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额头。
他的眉骨。
他微阖的眼睑。
他挺直的鼻梁。
最后。
落在他线条分明的唇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
像温热的泉水。
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涌出。
七年。
这张脸。
他看过无数次。
在清晨的阳光里。
在午夜的灯光下。
在专注工作时。
在疲惫沉睡时。
在对他微笑时。
在为他担忧时。
每一次看。
依然觉得心动。
不是初时那种带着眩晕的、让人心跳失序的悸动。
而是一种更深沉的。
如同大地对河流的吸引。
如同树木对根系的眷恋。
他忍不住。
极其轻微地。
小心翼翼地。
抬起了没有被压住的那只手。
指尖带着被窝里的暖意。
极其轻柔地。
落在了顾未明微抿的唇上。
指腹下的触感。
柔软。
微凉。
带着沉睡中的静谧。
许昼的指尖。
在那柔软的弧度上。
极其珍惜地。
停留了片刻。
然后。
轻轻地。
描摹了一下。
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离开的瞬间。
顾未明的眼睫。
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即。
缓缓地。
睁开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
在朦胧的晨光里。
像是浸在深潭中的黑曜石。
带着初醒的迷蒙。
和一丝尚未完全聚焦的茫然。
当他的目光。
捕捉到近在咫尺的许昼的脸。
捕捉到他眼中未来得及敛去的温柔与专注时。
那迷蒙迅速褪去。
如同迷雾散尽的深湖。
清晰地映出了许昼小小的影子。
那里面。
没有惊讶。
没有被打扰的不悦。
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睡意的温柔。
如同初融的春雪。
无声地流淌。
“醒了？”顾未明的声音。
带着刚醒的沙哑。
低沉。
磁性。
像粗糙的砂纸。
轻轻擦过心尖。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在寂静的卧室里。
格外清晰。
“嗯。”许昼应道。
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他的手指。
还没来得及收回。
依旧停留在顾未明的唇边。
顾未明的目光。
落在他悬停的手指上。
眼神深了深。
他没有动。
也没有问。
只是微微侧过头。
用唇瓣。
极其自然地。
轻轻碰了碰许昼的指尖。
那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像带着细微的电流。
瞬间从许昼的指尖。
窜遍了全身。
带来一阵轻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许昼的手指。
像被烫到般。
猛地蜷缩了一下。
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热。
顾未明看着他微红的耳廓。
嘴角。
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点弧度。
快得像错觉。
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属于清晨的慵懒和宠溺。
他抬起环在许昼腰间的那只手。
没有去抓许昼的手指。
而是。
极其自然地。
落在了许昼的后颈上。
温热的手掌。
带着薄茧的指腹。
轻轻地。
带着安抚的力道。
揉了揉许昼柔软的头发。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轻微惊吓的猫。
“还早。”顾未明低声说。
声音里的沙哑褪去了些。
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再睡会儿。”
许昼没说话。
只是顺从地。
重新将脸埋进顾未明温热的颈窝里。
感受着颈动脉沉稳的搏动。
感受着他落在自己发顶的。
那一下下轻柔的抚摸。
被窝里的暖意。
顾未明的体温。
他身上的气息。
他掌心的温度。
这一切。
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温暖牢笼。
将他牢牢地锁在安全与宁静之中。
窗外的世界。
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一片寂静。
寒风仿佛也识趣地停止了呼啸。
只有室内。
暖气片微弱的水流声。
和两人交错的。
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
时间。
在这片温暖的静谧中。
失去了意义。
许昼的意识。
在顾未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中。
渐渐模糊。
沉向更深。
更安详的睡意里。
他知道。
风雪已停。
而他。
在归巢之中。
*
日上三竿。
那透过厚重窗帘缝隙渗进来的天光。
终于由灰蒙蒙的白。
变成了清透的亮。
卧室里的轮廓。
也变得清晰起来。
许昼再次睁开眼时。
是被颈侧一种细微的、温热的、带着湿意的触感弄醒的。
像羽毛轻轻拂过。
又像带着电流的细碎火花。
他微微蹙眉。
从朦胧的睡意中挣扎出来。
这才清晰地感觉到。
是顾未明。
他的唇。
正沿着自己颈侧的线条。
缓慢地。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意味。
印下细碎而轻柔的吻。
从敏感的耳后。
到颈动脉跳动的侧边。
再到锁骨凹陷的边缘。
每一处触碰。
都极其小心。
带着一种无声的珍视。
和一种难以言喻的。
深沉的依恋。
许昼的身体。
因为这持续不断的、温柔而隐秘的触碰。
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细小的石子。
涟漪不断扩散。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
喉咙里。
溢出一声模糊的。
带着睡意的嘤咛。
“嗯……”
身后。
顾未明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
那温热的唇瓣。
贴上了许昼的耳廓。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磁性。
清晰地钻进耳蜗。
“醒了？”
呼出的热气。
拂过敏感的耳廓。
带来更强烈的麻痒。
许昼缩了缩脖子。
试图躲避这恼人的“袭击”。
“痒……”
他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未散的睡意。
像撒娇。
顾未明低低地笑了一声。
胸腔的震动。
清晰地传递到许昼的后背。
那笑声。
短促。
低沉。
带着愉悦的颗粒感。
像小石子滚过心尖。
“哪里痒？”
他明知故问。
温热的唇。
却变本加厉地。
含住了许昼的耳垂。
用牙齿。
极其轻柔地。
厮磨了一下。
舌尖。
若有似无地。
扫过那敏感的软肉。
“啊……”
许昼忍不住轻呼出声。
身体猛地一颤。
像被电流击中。
一股巨大的酥麻感。
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猛地转过身。
想要“反击”。
却猝不及防地。
撞进了顾未明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里。
那里面。
清晰地映着他此刻。
带着红晕。
带着羞恼。
又带着点懵懂情动的脸。
“顾未明！”
许昼羞恼地低喊。
伸手去推他靠得太近的胸膛。
顾未明任由他没什么力道的推搡。
手臂却依旧牢牢地环着他的腰。
将两人的距离。
固定在极近的暧昧之中。
“嗯？”
他挑眉。
眼底的笑意。
带着一丝促狭。
明知故犯。
“睡饱了？”
他问。
气息拂过许昼的脸颊。
带着温热的侵略性。
“被你闹醒了！”
许昼指控。
耳根红得滴血。
顾未明看着他炸毛的样子。
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低下头。
这一次。
目标明确。
精准地。
攫住了许昼微张的、带着控诉的唇。
不再像清晨醒来时那浅尝辄止的触碰。
这是一个。
带着清醒的、明确的占有欲的吻。
起初是温柔的厮磨。
唇瓣相贴。
带着试·探和安·抚。
随即。
便像投入干柴的星火。
迅速燃烧起来。
顾未明的舌。
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撬开了许昼的齿关。
长驱直入。
在他的口腔内。
攻城略地。
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取。
和深沉的眷·恋。
许昼所有的控诉和羞恼。
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炽热的吻。
堵了回去。
融化在彼此纠缠的唇舌之间。
他的大脑。
瞬间一片空白。
只剩下唇齿间。
那滚烫的触感。
那清冽的气息。
那令人窒息的掠·夺。
和一种灭顶般的沉·沦·感。
他闭上眼睛。
手臂。
不由自主地。
环上了顾未明的脖颈。
生涩地。
却又无比坚定地。
回应着这个带着晨光味道的吻。
仿佛要借此。
确认彼此的存在。
确认这份在风雪过后。
更加深刻的。
牢不可破的羁绊。
窗外的积雪。
在清透的天光下。
反射着耀眼的白。
世界。
一片寂静。
只有卧室里。
唇齿交缠的。
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
和渐渐急·促起来的。
交织在一起的。
呼·吸声。
*
阳光。
终于艰难地突破了云层和冰花的封锁。
将几缕稀薄却温暖的光线。
斜斜地投射在卧室的地板上。
形成几块明亮的、跳跃的光斑。
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
在光束里。
无声地舞蹈。
吻。
不知何时。
已经结束。
两人额头相抵。
鼻尖相触。
呼吸。
依旧有些急促。
灼·热的气息。
交·织在一起。
分不清彼此。
顾未明的目光。
沉沉地锁着许昼的眼睛。
那里面。
翻涌着尚未平息的火焰。
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饿不饿？”
他低声问。
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情动后的余韵。
许昼的嘴唇微微红肿。
泛着水润的光泽。
脸颊也染着动人的红晕。
他轻轻喘·息着。
点了点头。
“嗯。”
声音细弱。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煮面？”
顾未明提议。
指腹。
极其自然地。
轻轻摩挲着许昼微烫的脸颊。
“加个蛋。”
许昼补充。
声音软糯。
“好。”
顾未明应着。
却没有立刻起身。
依旧维持着额头相抵。
鼻尖相触的姿势。
仿佛在贪·婪地汲·取这片刻的温存。
许昼也没动。
闭着眼。
感受着他指尖的温热和轻抚。
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感受着这份风雨过后。
清晨的宁静。
和深入骨髓的亲密。
许久。
顾未明才缓缓直起身。
离开了那片温暖。
许昼也跟着坐起来。
身上的薄被滑落。
露出穿着睡衣的、线条流畅的上身。
顾未明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
戴上。
瞬间。
那个带着睡意和情动的男人。
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顾博士。
只是。
眼底深处。
那抹尚未散尽的温柔。
出卖了他。
“你再躺会儿。”
顾未明下床。
动作利落。
“很快就好。”
许昼看着他走向浴室的挺拔背影。
点了点头。
重新缩回温暖的被窝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心。
被一种巨大的、平实的幸福感。
填得满满的。
风雪过后。
清晨的阳光。
爱人的怀抱。
一碗加了蛋的热汤面。
这便是人间。
至味。
是归巢之后。
最温暖的奖赏。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烟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