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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我要撒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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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寻跟着沈锦洲,进入了军部的机密档案馆。
“黑色太阳纹身是一个古老的图腾,确实有一个家族,他们会在手臂或者手背上纹这样一个图腾。”
沈锦洲一边翻阅档案一边说。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不能接触到帝国所有的机密。”
“这里,维萨留斯家族,是这样的图腾吗?”
沈锦洲指着档案上的图腾问。
“是……就是这个图腾。”苏寻皱着眉说。
“但是这个家族已经销声匿迹了,几百年前就已经……最后一任家主因触碰了禁忌而被降下神罚,被雷劈死了……”沈锦洲读着档案。
“这什么玩意?搁这写童话故事呢?”
他不满地把档案扔到一边。
他们常常造访档案室,依然一无所获。
但那次噩梦之后,沈锦洲觉得苏寻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柔软了不少。
午后,沈锦洲的办公室里,苏寻坐在他腿上,大口喘息着。
苏寻穿好衣服,没好气地说,“我下午还有训练……”
“训个屁,下午要开全体会议。”
沈锦洲懒洋洋地把苏寻拉到怀里,撒着娇说:“我最讨厌听那些人放屁了。”
“你是指挥官,不能缺席吧。我倒是可以不去。”
“不行,你得陪我去。”
会议大厅的穹顶雕刻着帝国建立初期的战争场面,alpha们踩踏着尸骨堆成的山峦。五柄利剑组成的帝国徽章象征着在战争中获得最大功勋的五个家族。其中一个就是沈家。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达到了极高的浓度。alpha们克制着自己的攻击性,beta们低着头沉默不语,整个会议室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会议大厅的前三排被旧贵族占据,他们的制服上无一例外都佩戴着家族徽章。沈锦洲吊儿郎当地坐在第二排,拿着终端不停地给苏寻发消息。
“好烦。”
“开完会去吃什么?”
苏寻已读不回,坐在靠后的席位上,观察着整个会场的动静。他能感觉到沈锦洲的目光越过会议大厅,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
几项无聊的进程过后,一个女性alpha走上台发言。
苏寻认识她,第五作战部队的参谋,靠着卓越的指挥才能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但因为下城区的出身,在整个军部是边缘人物。
投影上显示出一组组数据,方崖的声音清晰有力。
“各位,我今天要汇报的是关于下城区重建计划的初步方案。根据最新的人口数据,下城区的人口占帝国总人口的57%,其中omega占比达到了65%……”
“……下城区的资源严重不足……下城区的犯罪率在过去五年上升了300%,这还不包括没有人管控的灰色地带……如果我们继续忽略这个问题,下城区的暴动只会越来越多,直到军部难以管控的地步……”
前排传来一阵窃笑,但是方崖无视了这些笑声,继续进行汇报。
“……因此我提议,与其军部一直派兵镇压下城区的暴动,倒不如启动下城区的重建工作,满足他们的合理诉求……我建议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基础医疗,建立合法的医院,解决下城区的医疗问题,特别是omega易感期抑制和腺体问题。第二,完善下城区的法律体系,降低犯罪率,特别是针对omega的强制标记犯罪。第三,就业……”
“医院?”和沈锦洲坐在同一排的聂深懒洋洋地开口,他斜靠在椅背上,傲慢地打断了方崖。
“方参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军部是战争机器,不是慈善机构。”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苏寻皱眉观察着,他看着方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浇得明灭不定。
“聂指挥,我认为……”她努力保持镇定,想要驳斥聂深。
“你认为?”聂深再次打断她。
“你认为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能改变什么?帝国的资源是有限的,凭什么浪费在那些下等人身上?”
他轻蔑地嗤笑一声,继续说:“哦,我忘了,你也是出身下城区,想为那里做些什么,真是……感人……”
方崖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咬紧牙关,手中的纸张已经被她捏皱了。作为一个alpha被人羞辱到这般地步,她的信息素也不受控制的泄露出来,带着攻击性。
主持会议的副部长轻咳了一声:“方参谋,你的提案我们会考虑的。请回座位吧。”
这是赶她下台的意思。
方崖收拾好文件,从主席台走下来。她步伐稳健,背脊挺直,但是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然而就在她经过聂深的席位时,聂深的副官突然把脚伸了出来。方崖重心不稳,单膝跪地,膝盖狠狠磕在地面上。手里抱着的文件也散落一地。
会议厅里爆发出更肆无忌惮的笑声。
方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散落的文件,握紧了拳头。
“聂深!”
突然间,伴随着方崖的怒吼,她猛的起身,同时掏出腰间的配枪,将枪口对准了聂深的脑袋。
那些笑声也停了。
聂深的脸色变了变,他的副官站起身来,拔枪对准了方崖。周围几个旧贵族出身的军官也纷纷起身。
整个会议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方崖,把枪放下。”副部长的声音传来。
方崖满眼通红,直直地盯着聂深,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方参谋,这就是你对待上级的态度吗?”聂深丝毫不惧。“开枪啊?我倒是想看看,一个下城区的杂种,有没有胆子……”
就在这时,沈锦洲站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迈开长腿,径直走到了持枪对峙的两人中间。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扫了聂深一眼,然后他抓住那个副官的手腕,强硬地压下他的枪,又转身拍了拍方崖的肩膀,示意她也把枪放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要干什么?帮聂深?还是帮方崖?沈家在军部从不站队,沈锦洲行事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沈指挥,你这是要……”聂深面色不悦地看着他,如果沈锦洲插手,这件事怕是麻烦了。
他张嘴,吐出两个字:
“撒尿。”
会议厅里一片死寂。
然后沈锦洲就真的离开了自己的席位,沿着过道走到后排。
聂深看着沈锦洲的背影,气得嘴角抽搐,但他不敢发作——沈锦洲虽然行事荒唐,但他姓沈。
接着,沈锦洲一屁股坐到了苏寻身边空着的位子上。
他在用这种行为,表达对聂深的不屑。
方崖放下枪后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一张一张叠好,然后直接离开了会议厅。
苏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方崖,她走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
副部长清了清嗓子:“继续开会。下一项议程……”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议程上。前排那些旧贵族不时回头,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坐在后排的沈锦洲。沈锦洲则悠闲地凑到苏寻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觉得她会不会开枪?”
“不会,她没有那么蠢。”
苏寻没看他。
“不过,要是她真开枪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敢开枪,立马会被打成筛子。”
“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沈锦洲,你有病?撒你的尿去……”
苏寻不耐烦地推开沈锦洲凑过来的头。
会议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军官们三三两两离场。
苏寻在军部西北角的废弃天台上找到了方崖。
她站在露台边缘,背对着门口。外套被她随意搭在护栏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她右手夹着烟,左手撑在护栏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臂上。看起来渺小又落寞。
烟头明明灭灭,像在暮色中闪烁的小星星。
苏寻走过去,靠在她旁边的护栏上,也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借个火。”苏寻说。
方崖听见动静,侧过头,没有说话,只是叼着烟,用自己的烟头帮他点烟。
两个人站在那里,安静抽烟。
“苏教官。”最终还是方崖先开口。她和苏寻没什么交往,也不是很想和沈锦洲的人搭上关系。
“方参谋。”
“来看笑话的?”
“不是。”苏寻弹了弹烟灰,“来抽烟的。”
方崖笑了一声。
“刚才会议上,”她说,“你坐在后面,看见了吧?”
“看见了。”
“有意思吗?”
苏寻没接这话,而是问:“你的提案准备了多久?”
“三个月。”方崖吸了口烟。
苏寻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眼泪,只有那种鱼死网破般的倔强。
“你差点开枪了。”苏寻说。
“是啊,差点。”方崖扔掉烟头,转过身背靠着护栏,手随意的搭着,“你说我要是真开枪了,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许能带走聂深,然后被打成筛子呗。我烦聂深,我也挺想他死的。”
苏寻开着玩笑。
“你今天也看到了,有人在乎吗?”
“你呢?”方崖突然问,“你在乎吗?”
“我?”
“你也是下城区出来的吧。”方崖盯着他。
“我查过你的资料,苏寻,Beta,十八岁考进军校。你的档案很干净。”
苏寻没说话。
“要么你是个天才,要么你有靠山。”
“也可能两者都是。”苏寻淡淡地说。
“你很聪明,选了沈锦洲。”方崖意有所指地说。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你也见过那些事。可你现在在军部当教官,搭上了沈锦洲,你选择了往上爬,选择了忘记那些。”
苏寻弹了弹烟灰,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没资格说你什么。”方崖苦笑一声,“毕竟我也做不了什么……”
“就当是同事间的善意提醒,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苏寻淡然地说。
“什么?”
“聂深不会放过你的,保护好自己,别在军部冒头,先活下去。”
苏寻掐了烟,认真地看着方崖说。
“苏教官,你倒是活得很好,你在沈锦洲身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下城区的那些人?”
方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一己之身有什么可惜,来到这里的人,一定是舍弃了很多东西的……”
“走了,苏教官。多谢关心,我暂时死不了。”
她拍了拍苏寻的肩膀,离开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