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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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虚虚掩着，少女抑扬婉转的声音偷偷从门缝里溜出来，徘徊在空寂幽长的走廊中。
纪枫低着头，一面专心地讲解例题，一面在草稿纸上勾画示意，全然没有发觉，仲博凡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仲博凡心里燃着一把火，烧得他气燥意乱如坐针毡，也说不清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头绪，还是一片空洞茫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总之，就是憋得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
而纪枫清澈柔和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就像是一盆盆的热油，不断地给他心里那把火添势助威，燃烧着他最后的理智。
“啪”的一声轻响，仲博凡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压住了纪枫笔下的草稿本：“纪枫，你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给我讲课的？”
纪枫凝滞了片刻，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对上了仲博凡隐忍的眼神，柔美的唇线勾勒出一个清浅的笑，声音照例是轻而淡的：“不然呢？”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落在仲博凡耳中，顷刻间就觉得像是在三伏天被从头泼了一大盆冰水，刹那就从骨缝里渗了进去，浑身上下被寒意浸得透透的，直冷到了心底最深处。
他很想对纪枫说：只是补课的话，为什么非得要你过来？
然而他根本不敢说出口。他很清楚，他要真的问了，纪枫的回答多半是，那好啊，你找别人那我刚好还省心了呢。
他真的想不通，纪枫的心，为什么能这么冷，竟然真的一丝动容都没有。
仲博凡下唇微微颤了颤，眼帘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自欺欺人地遮住了心中不敢多想的后悔和愧疚，却遮不住失意的伤怀和委屈。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做了多少对不起你的事一样。”纪枫不去看他，转头看着床头敞开的窗。
微风穿过敞开着的窗，掀动着轻薄的窗帘，在半空中缓缓地飘荡起伏着，不时轻拂过窗台上的花盆。那温柔的弧度让纪枫莫名地就联想起，母亲的手在安抚着子女的后背。
仲博凡的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抱歉。”
纪枫把仲博凡按着书本的手挥开，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然自若地接着刚刚被打断的地方接着讲解例题。
因为角度的缘故，仲博凡并没有看到，纪枫在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的嘲讽。
仲博凡，真的是一个自我到极点的人。他把她当做一个单纯的攻略目标时，就想当然的采用各种方法，从没有切身考虑过她的想法和处境；他动了真心，又想当然的觉得她一定会看得到，一定会被他打动，当发现事情不是他预料的那样，就心生不满，觉得是她太过无情……
可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来埋怨她的无情呢？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在做着伤害她的事啊！
哪怕是现在，他依然是在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真正反省。他是动了真心，但这种真心，只不是他自我感动的工具而已：我爱上了你，我不想伤害你，是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一直在逼我，逼我不得不去伤害你，我没有办法，但我依然是爱你的，你死了，我会一辈子生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
纪枫觉得很没意思，空气中弥漫着的腐烂的灵魂的恶臭，让她霎时就没了继续虚与委蛇的耐性。她一刻也不想多留，只想立马转身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眼前这个令她恶心的人。
强压着无比的嫌恶和厌倦，纪枫讲完了最后一道例题：“这几天新学的课程我都给你说了，笔记上重点内容我也都标注出来，你先拿着看吧。”
说着，她站起来雷厉风行地把自己的东西收到包里：“你休息，我要走了。”
“等等。”仲博凡一把拉住纪枫的手腕。纪枫转身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差点把他从病床上拖了下来。纪枫强行收力，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病床的方向倒了过去。
“你放手！”纪枫狼狈的单手撑在床栏上，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看向仲博凡的眼神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仲博凡被她这一反常态的反应给吓到了，愣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声音越发低沉下去：“我，我是想说，外面要下雨了，你等会儿再走。”
纪枫本能地往窗外看去，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云已经沉沉的铺满了整片天空，风摇动着临窗的树木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潮湿的泥土气息吹满了整个病房。而这一切，她刚才竟一无所觉。
纪枫悄然叹了一口气，沉默着站直了身体，把背上的包扔到凳子上，半倚着墙站在窗口，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颓然。
天外响起沉闷的“隆隆声”，窗外已经飘起了濛濛的雨丝，一转眼就变成了噼里啪啦的雨珠子，在天地间拉起了一张细密的帘。雨水溅进窗，打湿了窗帘，也打湿了纪枫额前的碎发，还有她的脸。
“纪枫，你……”仲博凡本来是想劝纪枫距离窗口远一点儿的，却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纪枫习惯性地想笑，嘴角抽了抽，终究是没能笑出来。脸上冰冷的液体中，悄然混进了一行温热。
没错，她确实是有心事。那一晚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九号，到今天，已经是第九天了。
此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会为一个人担忧思念到心神恍惚默然落泪的地步。不，不只是担忧和思念，更多的是因为愧疚。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按照现场留下的气息和痕迹来看，你本不应该能等到我去找你的。”
“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天晚上多亏了他护着你。”
“现场的气息中，我只感觉他的力量溃散得很严重，没有，发现他离开的痕迹。”
“可能他太虚弱了，所以我没能发现他的气息，不一定是……你不要太难过了。”
……
孟川的字字句句不断回响在纪枫的耳畔，化作一块块巨石，沉甸甸得压在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