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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孤魂、弃婴 ...

  •   镜中的画面毫无疑问是绿杨烟。
      萧声幽幽传来,如泣如诉,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落,又似从心底深处涌出。随着萧声的响起,一位姑娘闯入画面中。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发间隐约插着一支发钗,一袭黑色长褙子随风轻扬,星绸般璀璨的长裙在风中泛起微光。她踏风而来,手持长箫,吹奏着凄凉的曲调,出现在战场的中央。
      那箫声凄凉而心碎,仿佛不是为战争中逝去的亡魂奏响的安魂曲,而是为她自己早已死去的心声而鸣。声音穿透了整个战场,钻进听者的耳朵里,刺入心底,带来一阵阵钝痛。
      姑娘停下吹奏,缓缓回头,望向那个似乎已经站在那里许久的男人。
      她满脸泪水,嘴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杀了我吧,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
      男人没有犹豫,抽出宝剑,脚下的步子由快到慢,最终停在她的面前。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刃穿透了她的胸膛。
      姑娘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解脱与安宁。她终于可以不再忍受痛苦与折磨,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之间,也结束了。
      从她踏入这条不归路开始,或者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这一生,活得太累了。苟活于世,倒不如死了痛快。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可最终,他却亲手满足了她最初的愿望——
      死。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还是说,从来都只是为了你的目的?”她的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身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碾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姑娘仰头望向天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反正,我好后悔爱上你。如果没有这份感情,或许我就不会死了。比起自己活着,我更想你继续活下去。毕竟你的身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还有清婉、铭昭,还有你道家的地位。你可以没有我,活得更好。而我……却做不到。我失去你,什么都做不了。没了你,比死……还要痛。”
      说完,她轻轻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微笑着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男人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身体,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涌出,止也止不住。

      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整段影像中,男人始终只有一个背影。路消曦只能看清姑娘脸上的释然与解脱,仿佛她终于从无尽的痛苦中得到了解放。
      “她死了……”路消曦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被自己爱的人杀死了……明明那么痛苦,最后为什么还在笑……”

      这大概就是像姑娘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的样子吧。
      将他看作自己的全世界,钟情一世,相陪一生。
      痛苦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世界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而他,也永远不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
      要走的时候,只有你自己。
      生来,是为了与你相遇。失去了你,我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那最美的,大概就是,你了解了我的一生。
      这一生的起点是你,终点也是你。
      活得,还是挺好。

      ————————————

      神婆泡了一壶白茶端上来,茶香如薄雾般在空气中弥漫。
      司阳却早已坐立不安,手中那本写着《玉树长街》的书被他反复翻阅,书页的边缘因频繁摩挲而微微卷起,像一片片被风掀起的枯叶。这本书,是整座蒙山唯一一本记录了十八年前那场事件的古籍。那件事的重要性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它所引发的后果,几乎改变了整个人界的命运。
      可以说,如果没有十八年前的那件事,十年后人界的一场场灾难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神婆并不着急,她先为司阳倒上一杯清茶,茶汤澄澈如秋水,香气如幽兰般扑鼻。接着,她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轻轻端起,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她才缓缓开口:“这本书,确实是我写的。”
      “十八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阳顾不上眼前的茶,直入主题。
      “你去过玉树长街吗?”神婆问他。
      “没有,”司阳摇头,“我只到过绿杨烟。”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号称比江南还美的绿杨烟,会在转瞬之间化为战场,面目全非?”神婆的目光透过茶杯上升的热气,落在司阳的脸上,像一束穿透迷雾的光。
      “这与十八年前的事情有关?”司阳皱眉,“可绿杨烟沦陷是在十年前,时间上对不上啊。”
      神婆摇摇头,又抿了一口茶,神情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司阳心中焦急万分,但他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块被风雨打磨的石头,表面粗糙,内心却坚硬无比。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
      自从路消曦登上蒙山,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追寻这件事的真相。他想要证实一件事——人魔共生,是否真的存在。
      神婆抬起头,目光越过窗框,落在外面摇曳的树枝上,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深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岁月的尘埃:“十八年前,我去过玉树长街。”

      那是一个阴霾的天空,细雨如丝,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纱,笼罩着一切。
      十八年前的神婆,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道家弟子。她下山游历时,听闻世间美景尽在玉树长街,便毅然决然地前往那里,像一只追寻光明的飞鸟。
      谁知天公不作美,她刚到玉树长街,便下起了雨。幸好她早有准备,戴着一顶斗笠,披着一身蓑衣,漫步在长街上,寻找可以借宿的人家,或是能暂时避雨的寺庙,像一片漂泊的叶子,寻找归宿。
      那时的玉树长街,繁荣昌盛,虽是远离中原的边境小镇,却有着独一无二的美丽,像一颗镶嵌在荒野中的明珠。最令人称道的,是长街正中央栽种的那棵後霆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静静伫立在岁月的长河中。
      南北朝时,有人曾作诗《玉树後霆花》,诗中写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後霆。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传说,建造玉树长街的人正是受这首诗的启发,为小镇取名“玉树长街”,并栽种了这棵後霆花。有人说,这位建造者就是诗的作者本人;也有人说,玉树长街是神仙游历的地方,像一座连接天地的桥梁。前朝诗人李白不是曾写过吗:“一鹤东飞过沧海,放心散漫知何在。仙人浩歌望我来,应攀玉树长相待。”诗中的“玉树”被视作神树,那这玉树长街,岂不就是神街了?
      可想而知,这座仅有一条长街的小镇,当年有多么繁华,多么令人神往,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境。

      神婆在街上走了很久,人影都没见着一个。却在一个不知名的转角处,看见了鬼影。
      人影没见着,鬼影倒是有一个。这体验,倒也不算太差。
      那鬼影飘飘忽忽,像一缕孤魂,游荡在寂静的长街上。
      神婆悄悄跟在孤魂身后,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路过一家院子时,孤魂忽然眨眼间消失了,仿佛被风吹散的烟雾。
      “哪儿去了?!”神婆快步跑到孤魂消失的地方,仔细检查四周,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屋里传来,清脆而响亮,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这么巧?莫非,是那孤魂瞬间投胎了?

      神婆说,“我开始潜伏在这户人家附近,时时盯着这个婴儿。起初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这户人家也很和睦幸福。可是,几天之后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

      这户人家的门口,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穿着黑衣的人,鬼鬼祟祟,像夜色中的幽灵。白天,他们在门口晃荡,像一群不安分的影子;夜深人静时,他们直接潜入这户人家,行动悄无声息。
      神婆察觉事情有些蹊跷,趁着黄昏潜伏在这户人家的屋顶,等着这群人再度出现。
      虽说这么做有失蒙山道家弟子的面子,但是,为了事情真相,在所不惜。
      夜深人静时,这群人如期而至。
      他们纵身跳入围墙,像一阵风般直接进入婴儿所在的房间。神婆本以为他们是要带走孩子,可奇怪的是,他们进去后只是围成一圈,将婴儿护在中间。
      那样子,不像是在伤害她,倒像是在保护她。

      三更天,婴儿的母亲因担心孩子,起身查看。她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婴儿床边,满脸慈爱地抚摸孩子的脸颊。
      神婆眉头一皱,心中疑惑:“她看不见婴儿周围那些人吗?”
      女人不仅没有看到那些黑衣人,甚至还从他们身体中穿过,仿佛他们只是一团空气。她的手轻轻抚过婴儿的脸,眼神温柔而安心。

      “这件事情有鬼!不对,那些人,不是人!是鬼!”神婆心中一震,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孤魂附身、恶鬼缠身,这孩子……难道是鬼孩子?
      不对不对,鬼孩子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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