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陈道真一拍桌案,林子宵与封澄倏然噤了声,方祁也不敢出声,默默的退至林子宵身后,只剩下方开胜一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大道理。
陈道真板起脸来的时候面色甚是阴沉,挑起的眼梢莫名显得凌厉,漆黑的双眸仿佛淬了浓墨,深邃不见底。
“方老爷,容陈某说一句。”
方开胜话音微顿,“这位是……”
方祁争先说道:“陈先生五年前救过我的命,为我挨过刀子,我的命是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方开胜微愕,他竟不知方祁五年前有性命之虞,暗自庆幸他如今安然无恙的同时,又加深了他要将方祁带回去的决心。
楼小渔不声不响的走到封澄身旁,小声问道:“先生还为方祁挨过刀子啊。”
封澄背过手偷偷打了下楼小渔的腰,小声道:“别说话。”
楼小渔撇撇嘴,也背过手去,抓着封澄的手腕较劲,封澄不想跟他胡闹,偏偏楼小渔与他扛上了,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两人拉扯了片刻,最后封澄败下阵来,四根手指被楼小渔攥在手心不再挣扎。
楼小渔露出得逞的笑容,背着手默默地把玩着他小师叔白嫩嫩的手指头。
“方某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救命之恩绝不敢忘,陈先生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方某一定尽力而为。”
“废话不必多说,你今日前来不过是想把方祁带回去,活人你休想带走,你若是不计较,尸体你尽管拿去。”陈道真阴测测道。
“这!当日你们小师叔,对了,他人也在这儿,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讲的,顶多只是废去武功,断条胳膊,怎么到了你这儿……你难不成想杀了我儿?”
封澄忽然被点了名,一时间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楼小渔插嘴道:“你也说了,这是我们小师叔,在我们羲山派也就是个小辈,他能做主吗?”
方开胜喘着气道:“那、那也轮不到一个先生做主。”
“自然,我陈道真在羲山派做不了主。”陈道真冷冷一笑,“不过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天底下有没有我陈道真不敢杀的人,我若要杀他,你只有等他死了再来寻我报仇的份。”
方开胜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指着陈道真道:“你还讲不讲道理!”
陈道真道:“我陈道真专断独行,从来不讲道理。”
方开胜喘着粗气,脸色涨红,似是要厥过去了。
景霁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小渔,你和祁儿一起先扶方老爷去客房休息,等他小憩片刻后我们再谈。”
楼小渔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松开封澄的手指头,和方祁一起搀扶着方老爷去休息。
两人将方老爷送进了房,方祁一路面无表情,将人送到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方开胜还没缓过来,又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方老爷消消气,方祁不懂事儿,回头他就想明白了。”楼小渔把茶壶塞给方开胜身后那木讷讷的小厮,“你去沏壶茶来。”
方开胜挥手道:“去吧。”
他粗咳了几声,垂着头叹了口气,楼小渔不可怜他,可偏偏又觉得方开胜唉声叹气的模样十分刺眼,方开胜错了,可他不觉得自己错,他只觉得自己是为儿子着想,儿子却不领情。
楼小渔这么一想,忽然就可怜起了方开胜。
小厮沏了茶回来,楼小渔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茶才问道:“方老爷,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回头我也能帮着劝劝方祁。”
方开胜本是不想跟个孩子说这些的,可他转念一想,也只有楼小渔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跟方祁谈心。
方开胜喟叹道:“不瞒你说,方祁是我长子,我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年幼时不喜说话,可一旦发起脾气来却是无比蛮横,甚为任性,我才会听从旁人的建议,将他送来羲山磨炼,可如今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看着其他的孩子在家中玩乐,甚是思念祁儿,四处打听才知道江湖如此之乱,这岂是我等普通百姓能承受的,楼少侠,你帮我劝劝他,让他随我回家,他若是同意了,我想掌门定能松这个口。”
楼小渔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师父好说话,您私下和他说几句软话,他指不定就能松口。”
方开胜竖起耳朵听着,眼神有了波动。
楼小渔又说:“可陈先生就不同了,他说一不二,今日他开了口,就断然不能自打脸,方祁若是叛出师门,他决计不会留他性命。”
“当真!”方开胜大惊失色道,“他当真敢杀人?可这事与他何干?”
“这事是与他无关,可他想杀人就杀人,你能拿他如何,朝廷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官府也管不着江湖事。”楼小渔意味深长道,“再说,方祁回去又能如何,是能打算盘还是能考状元,他又不擅长这些。”
方开胜忧虑的皱着眉头。
楼小渔道:“方老爷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不打搅您了。”
“多谢楼少侠,还有劳楼少侠劝劝祁儿。”
楼小渔离开客房,怎知方祁没走远,从墙角处窜了出来,一把抓住楼小渔的胳膊,将他拽去了隐蔽处。
方祁急问道:“你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你和我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来来去去不就是那几句,不过你和你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顽固不化。”
方祁抿了抿唇,摇头不语。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你不想走,你爹还能抓你走不成?”
方祁喉头哽咽,苦笑道:“可若是他和掌门和我师父达成一致,掌门和师父都不要我了,我不走也不行。”
“那你还待在这儿干嘛?趁你爹休息,快去探探林师叔的口风。”
方祁犹豫道:“我怎么说?”
“就说……就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说说你如何如何孺慕他,再说说他如何如何对你好,你如何如何感动。”
方祁呐呐道:“我、我不会说……”
“那就跟你爹回去,有空在这儿废话,不如去你师父面前跪着,别耽误时间。”
方祁似懂非懂,讲道理他会,可撒娇耍赖他一窍不通。
楼小渔拽着方祁回到南苑书房,方祁直挺挺的站在林子宵面前,踌躇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楼小渔在一旁看得着急,一抬脚朝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方祁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子宵连忙放下茶杯去扶他,“为师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有话慢慢说,不必行此大礼。”
方祁被林子宵搀扶着缓缓站起来,楼小渔在旁瞪了他一眼,方祁思忖半晌又摁着膝盖跪了下去,俯下身体道:“师父,你若是想赶我走,我就此长跪不起。”
“此话从何说起,为师岂会赶你走,只是方老爷亲自上门游说,为师也不好赶他回去。”林子宵叹气道,“你先起来再说。”
方祁依旧跪地不起。
楼小渔在旁道:“林师叔,您这话就不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方祁的师父,那就是他爹,你得为他做主啊。”
林子宵叹气道:“我们江湖中人以武论道,方老爷若是会武功,我大不了与他切磋一番,可如今,我不便与他动粗,还是要以理相劝方可,二师兄你怎么看?”
景霁托着腮叹气,半晌方道:“不如先劝他回去,待方老爷回家冷静几日,兴许能想通。”
“师父,有道理啊,这方老爷想到一出是一出,兴许折腾了几趟,懒得再来也就算了,还能给他一个台阶下。”楼小渔道,“师父,不如这就劝他回去吧。”
林子宵犹疑道:“我看方老爷似乎是不愿意就此回去的,你如何劝他?”
楼小渔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道“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