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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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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祸首罗依依大概没想过事态严重性,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周子恒,“用……用我的吧……”
周子恒眼底闪过一丝寒气,“你最好保佑他没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许司年呛了口水出来,呼吸急促不匀,沈意微扶着他坐起身,秀眉拧起:“没事吧?”
见她面露紧张,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眶好似有些泛红。
许司年笑了笑,面色虚弱,还不忘调侃:“你在担心我?”
沈意微与他四目相对,她愣了下,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划过许司年昔日浅笑,眉目那样温和,是她从前没有见过的人间曙光,但曙光即将消失,心底空洞感来袭,那一霎那的慌乱和无措,像是害怕又重新跌入黑暗的深渊。
方才紧张的异样感,是她从未有过的。
周子恒也吓到了,“你再不醒来,我就该给你做人工呼吸了!”
许司年睨他一眼。
有气无力,站起身来,整个人站不太稳的样子,沈意微扶了扶他,他顺势靠在沈意微身上,他今天穿的白色衬衫,隔着湿布料,两人皮肤贴近,沈意微忽然觉得有一丝滚烫。
许司年挑着眼皮,并没忘记始作俑者,眉色暗沉,狭长的眼睛,看人犀利,“你收拾好你那些烂桃花。”
周子恒讪讪地,自知理亏,倒也没回嘴。
沈意微全身湿透,裙子因水分沾黏,全身贴着皮肤,曼妙身材,一时显露无疑。
平日她总喜欢穿宽松肥大的棉布裙,除了一张脸好看,气质与常人不同,几乎看不出什么身材,只觉得她瘦。
许司年不经意扫过一眼,黑眸直视周子恒:“你身上外套脱下来。”
周子恒也没敢多问,机械性听从吩咐照做,将外套脱下递给许司年。
许司年接过外套,直接披在沈意微身上。
姣好身段,立刻被盖住。
周子恒这才眼皮跳了跳。
心里“靠”了一声,腹诽许司年:这人真是闷骚啊。
这事不宜闹大,于是他们没回宴会厅三楼去换衣服。
许司年身份太过瞩目。隐晦的缺点,不太合适闹得人尽皆知。
周子恒倒也拎得清,走之前还特意恐吓了罗依依:“这事你最好保密,不然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朝阳。”
周子恒凶神恶煞,罗依依吓得一个激灵,一双眼睛都颤了颤,连忙摆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回去路上,车内安静得有些过分。
陆慕开着车,时不时往后坐上瞟一瞟。
两个人都是落汤鸡,静默无言。
陆慕想:见一个慕容山,至于这么狼狈?
许司年一个眼神投过去,陆慕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看车内后视镜。
“刚才有心事?”许司年问身边坐着的人。
他指的是落水前,她接的那通电话。
她那时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神色已然不对。
沈意微意外他的观察力。
快到家门口,沈意微想起落水前电话里,仍然是沈佯求救的声音,那股燥意就下不去。
她并不打算告诉许司年这些事。
于是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
车子很快在弄堂口停下,许司年看了看巷子里,一眼望到黑,他眉色深沉,问了句:“有没有考虑换个地方住?”
沈意微一凛,这话今天她听过两次,一字不差。
的确是很老的房子了,黑漆漆的深巷子里,夜晚一个人回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难免存在安全隐患。
她觉得有些好笑,“文明法制社会,怎么你们是觉得,我是个巨婴不成?”
这条巷子她走了二十多年,闭着眼睛,都能回去。
说完,她摆了摆手,“我先进去了,今天谢谢你。”
沈意微离开后,许司年回过头,对驾驶座上的陆慕说:“告诉丽莎,这两天置办一处房产,不需要太大,装修风格温馨就好。最好有独立院子。”
陆慕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戳戳想:都有院子了还不大?老板你是不是对房子大小有什么误解?
折腾那么久,沈意微到家时,已经深夜。
她掏出钥匙开门,一推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沈佯难得回来,李惠芬似乎特别高兴。也难得清醒,抑或是,她儿子是治愈她的良药。是她的命根子。
已经很晚了,她还在厨房做饭,油烟机早已坏掉,厨房里的烟火气,直往狭小的客厅钻。
沈佯被油烟呛了下,双腿搭在老旧的茶几上,嗑着瓜子,满脸不耐烦对着厨房吼:“老太婆你能不能把窗户打开,呛死我了……”
沈意微皱了皱眉,想起晚上他还在给自己打电话求救,眼下却没事人一样躺在家里,她放下钥匙,“你怎么回来了?”
老城区的房子已经很旧,家里的家具陈设,更是旧得暗淡无光。
李惠芬精神状态反反复复,她爸沈林极少回来,她之前大部分时间有住校,沈佯多半也是将这里当作旅馆,家里长时间没人打扫,极度脏乱差。
满地瓜子壳,不堪入目。
“我怎么回来了?你这话问得奇怪,这是我家,我回来不是天经地义?”沈佯一脸理所当然的面孔。
沈意微不急不慢,见他完好无损坐在家里,没多问,也不想管他的事。
她走到厨房,大概李惠芬见到沈佯难得回来,情绪有所好转,不似寻常喜怒无常。
这会儿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倒是看出她心情不错,她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见到沈意微站在门口看着她。
脸色瞬间一变,“你个讨债鬼怵在门口干什么?”
“讨债鬼来看看你有没有要帮忙的。”沈意微依然是那副表情,冷冷淡淡的,这种话听多了,已经对她不具有杀伤力。
“你能帮我什么忙?别在这碍眼了!出去出去!你哥说他最近做生意,缺点钱,你问问他缺多少,想办法凑给他。”李惠芬头也没抬,专注做她的饭,彷佛她说的话,理当如此。
沈意微拧眉,回头看了眼摊在沙发上的沈佯,茶几和地上,瓜子壳满地是。
他时不时瞟这边的眼神,被沈意微抓个正着。
沈意微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妈,我没钱。”
沈佯不依:“你都大学毕业了,听说你的画在拍卖会上卖了一千万,一千万呐,你没钱?谁信?”
呵,原来是惦记这一千万来的。
沈意微扯着唇角,“这才是你回来的目的吧?消息这么灵通,那你知道这一千万我其实拿不到一分吗?”
饭桌上,李惠芬不停给沈佯夹菜,“你多吃点,妈好久没见到你,都瘦了,你有空多回来看看妈。”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前不久好像才听过。
原本沈意微压根儿没胃口,她累瘫,只想冲个澡倒头大睡。
但沈佯执意让她坐下吃饭,她一拒绝,李惠芬就一道寒光投来,“你哥好心让你坐下吃饭,你什么态度?”
于是她连身上裙子都没换,就坐了下来。
沈佯没按好心,她也想看一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意微几乎没动筷,一是受这样的画面影响,从小到大,从沈意微有记忆来,李惠芬心里,就只有沈佯。从没把她当亲生女儿,动不动就是扫把星,赔钱货———当然,她也的确不是李惠芬亲生的。
二是,她肉没炒熟。
沈佯一口吐出来,“妈,你做的什么饭,肉还是生的。”
说这话时,沈意微刚夹了一块,听见这话,拿筷子的手劲儿软了下,菜掉下盘子。
她收回筷子,不再动筷。
可李惠芬见沈佯一脸嫌弃,将沈佯身前的那盘没熟肉,换至沈意微跟前,然后把沈意微身前鸡汤放到沈佯身前,“那你吃吃这鸡,妈听见你要回来,炖了好几个小时,这个肯定是熟的,你先吃,那不熟的,给你妹妹吃就行……”
即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画面,沈意微心里还是不舒服,“妈,即便我不是你亲生的,朝夕相处二十多年,对我你可曾有过一丝怜悯?”她说话的语气,有些讥讽。
沈意微说话刻薄,没曾想李惠芬眼也不看她,一门心思守着她儿子,“本来就是你欠我们的,这没熟的肉也是肉,倒了可惜,你就凑合吃吧……”
岑立松当初只见过沈意微一面,就从此记下了她见不得生肉。
而她这位相处二十多年的母亲,从来不记得沈意微任何事情,这半生不熟的肉,吃进肚子里会不会拉肚子,身体不适,从来没有。
沈意微端着那盘半生不熟的肉,毫不犹豫起身倒进垃圾桶……
沈佯憋着坏笑,阴阳怪气说:“哟……我们家的大艺术家,还学会发脾气了……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
李惠芬从来看不惯她,见她将肉倒掉,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干什么?肉不要钱的吗?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一让你出点钱给你哥做生意,你就这副嘴脸!当初就应该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你!”
“是,当初你就该一口唾沫星子淹死我,我活了多少年,你就骂了我多少年讨债鬼,我又到底做错过什么?值得你几十年如一日这样憎恨我?你是不是以为我特别想做你女儿?”
或许短时间内经受过两极反差,沈意微情绪也有些激动,说完之后,李惠芬怔了下。
沈意微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看她的目光,同样是憎恨。
李惠芬最恨沈意微这双眼睛,最恨她用这种眼光看她,冷漠到骨子里,像极了丈夫沈林看她时的厌恶。
两方僵持着,却被一道门铃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