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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谁给你的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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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成璋“邀请”下,秦嵘很快随陆成璋去了会谈室,第九军团的人也随之离场。
训练场中,余下收割者的队员们面面相觑,人人都有一堆问题,人人又都无从开口。
他们视线不自觉扫过贺初年,又觉得这样不大好似的,难得扭捏回避起来——这其实很没必要,贺初年呆呆愣愣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走神的状态。
贺君亦上前揽过贺初年,朝齐楚使了个眼色道:“借你们队长一用。”
齐楚忙点头,不放心地看着他们离去。
“齐楚,这怎么回事?”
贺初年走后,队友们立刻活泛起来,围住齐楚七嘴八舌发问。
“对啊,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赶紧老实交代!”
“交代你妹!”齐楚骂骂咧咧地回着,心弦却稍微松了下来:“老大的事,要问你们找他问去!”
“你觉得我敢?你割俩胆借给我?”
“我还割两斤胆固醇给你呢!”
“哈哈,那东西不要,老子已经超标了。不开玩笑,楚子,你捡能说的给哥几个儿说说呗?”
“对呀,老大状态我怎么看着还是不太对……”
贺初年的状态的确不太对。
走出训练场后,他便忽然加快了脚步,将贺君亦甩在后面,冲进一间空置的训练室。贺君亦匆忙跟上来,便听到训练室自带的盥洗隔间里传来两声压抑的咳嗽。
“初年?”
贺君亦心弦一紧,下意识推开隔间的门。
“别进来!”贺初年声音极为嘶哑,接着又是两声咳嗽。贺君亦脚步只顿了一瞬,还是坚决地跨进来,而进来之后的场景,让他瞳孔剧烈一缩:贺初年正半伏在洗手台上,他似乎极力压制,但仍忍不住小声咳出来,而这听起来并不如何严重的低咳,却仿佛打开他身体里哪道闸门一样,每咳一声都伴随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贺君亦手抖了抖,才抚上贺初年的背,又觉得这样做并无意义,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打开光脑,致电江自流。
“年年,还好吗?”等着通讯接通时,他问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微颤。
感应式水龙头开始哗哗流水,在洗手池里冲出一个红色漩涡。
贺君亦瞳孔再度缩了缩。贺初年却在这时直起身来,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
贺君亦错愕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一热。
“不是晕血吗?”
贺初年说着,抹去嘴角的血迹。
在他温热手心的覆盖下,贺君亦睫毛急速颤了颤,逼回了那不合时宜的眼泪。
“你记起来了?”
句子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嗯。”贺初年轻轻应了一声:“记得小时候你逞强要给我处理伤口,结果自己先晕了过去。”
他说着,仿佛又看到当年的场景,不由轻笑一声。
大概因为视线被遮挡,听力便格外敏锐,贺君亦听着他久违的笑声,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只恨不能让时间凝固下来,永远停留在此刻。
但世间终究没有这样的魔法。
他睫毛再度颤了颤,这颤动似乎让贺初年手心发痒,他下意识要抬手,贺君亦却在他抬手前握住他的手腕,主动将他的手移开。
“早就不晕了。”他松开手,解释了一句,江自流的通讯恰好接通。
“我没事。”贺初年挥手掐断了通讯界面。
贺君亦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衬衣前襟仍沾着血,眼中不由划过一丝痛楚。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你这可不像没事。”
边说着,他一边扯下旁边的毛巾,帮贺初年擦拭了两下:
“也好,我们还是直接去江医生诊室。”
“好。”贺初年答应的痛快:“不过去之前,你先告诉我,秦峥……是谁?”
“你……没想起来?”
贺君亦有些错愕,他本以为,贺初年是唤醒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但是。”贺初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的潜意识让我觉得这个名字——不,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不应该忘掉他。”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名字。
“其实也没什么,他是你学生时代的好友,”贺君亦避重就轻:“也是刚才那小子的哥哥,小时候那小子常跟在你们俩后头玩,见你认不出他来,大概有些生气。”
“三哥,我失忆了,不是傻了。”
贺初年背靠着洗手台,长腿舒展,威胁起人来姿态也格外好看:“你不说实话,我只能去问刚才那小子了。”
那自然不行——贺君亦神色一紧。
“哥,我想从你这里知道答案,是因为,我只信任你啊……”
贺初年说完不由怔了怔,他刚发觉自己这语气……好像在撒娇?且有些过于轻车熟路……
贺君亦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别想套路我。”
说是这么说,但贺君亦知道,自己最后总归是拗不过他的,倒不如先开口,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当年你们在学校发生了一桩意外,他成了植物人。”贺君亦大脑高速运转着,把刚才在训练场可能暴露的信息和线索迅速整合,拼凑出一块颇可信任的“真相”:
“那场意外的发生和你有些关系,而且你们毕竟是好友,所以这些年,咱们家出于好意,也一直支付着他的医疗费。”
“和我有什么关系?”贺初年却并不好糊弄:“陆成璋和那小子说的承诺,又是怎么回事?”
贺君亦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年年,你真的相信我吗?”
贺初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不要再深究了好吗?意外的确是意外,虽然和你有关系,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保证。”
如果有错,也是他这个哥哥的错,没有及时发觉他精神力到了进阶的边缘。
还有第二军校的教练和老师,他们一直与年年近距离接触、指导,不可能对他的状态毫无发觉,却依然派他上场,未必不是存了把他当作杀手锏的意思,丝毫未考虑他的安危,最终更酿成大错……
年年没有错,更没有罪,不该背负歉疚活着……如今忘了正好,完全不必想起!
“这么说,我当时做错了什么。至少,在他人眼里——”贺君亦开口否认前,贺初年又补充了一句,贺君亦这才勉强闭嘴。
“所以我们家要赔钱,还送上一个承诺?”贺初年低下头,皱眉沉思着,有什么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
“谈不上承诺,就是我们贺家欠他秦家一个人情而已……”贺君亦摇摇头。
可正在会客室中,与陆成璋对面而坐的秦嵘,显然不是这么想。
“你想要什么?”
陆成璋开门见山。
“我不想要什么,恰恰相反,您应该问我要给什么。”秦嵘调整了下坐姿,故作悠闲的翘起腿,尽量不被陆成璋的气场所压迫。
“一条航线,一支精英小队,我背后的人脉,还有我。”他不紧不慢地道来,还恰到好处的开了个玩笑:“带资进组,游隼不吃亏。”
“你想要什么?”
陆成璋却还是那句话,连神色都未变一分。
秦嵘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羞恼来。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谈判方式,但想带陆成璋的节奏,显然他还不够格:
“我要收割者小队。”他索性也开诚布公。
“做梦。”
陆成璋回绝的干脆利落,一秒都未见迟疑。
秦嵘简直要气笑:“陆长官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贺初年的确欠你秦家一个承诺,可收割者是游隼的,不是贺初年的,他想给你,也给不了。”
“这倒是误会了,”秦嵘稳了稳心神:“是我没说清楚,我要的,只是一个位置而已。”
“你想要他的位置?”陆成璋双目如鹰隼般盯着秦嵘。秦嵘本已到口边的“是”字,忽然就吐不出来。
他错开视线,眼珠不觉游移了下,翘起的二郎腿重又放下来:“是又如何?贺长官如今的状态,也不适合带领收割者吧?”
“谁给你的胆量?”陆成璋看他的眼神是不再遮掩的冰冷:“在游隼的地盘,诋毁我游隼的副指挥官?”
“副指挥官?”秦嵘嗤笑:“就凭他,一个随时会失控会杀人的疯子?”
他可真敢说。陆成璋一时竟想笑,然后才泛起滔天的怒——他竟敢这么说?不,他竟敢这么想!
陆成璋忽然一把掐住秦嵘的喉咙,就这样将他提了起来:“你知道吗?”他口气阴冷的像来自黄泉地狱:“所谓承诺,只是给活人的,人如果死了,也就不需要什么承诺了……”
秦嵘牙齿咯咯作响,一瞬间,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哪怕刚才在训练场中,贺初年手段再诡异,都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秦嵘彻底怕了,他忽然意识到,陆成璋方才就像一只高傲到不屑于玩弄眼前猎物的雄狮,此时,雄狮却起了雷霆之怒……他实不该肆意挑衅!
“你……不能……杀我,第九……军团……,你,你想……开战么?”
“秦家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陆成璋好整以暇加重了力道:“何况,你若是值得上两军开战的分量,就不会来我这里吠叫!”
“你!”秦嵘觉得自己在被掐死前,怕是要先被气死,可他到底舍不得死:“我……错了!不……不要……收……收割者。”
求生的意识,让他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随即,他感到喉间一松,空气再度进入,压力让他拼命咳喘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陆成璋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职衔升一级,该有的面子你都会有,游隼可以给你容身之地,给你秦家利益加一成,但不该你动的,不要痴心妄想。”
“是……是!”
“还有。”陆成璋居高临下,俯视着瘫软在地的他:“不要出现在贺初年面前,不要提及前尘往事,后果,你知道的。”
“是……”秦嵘瑟缩了下:“遵……遵命,长官!”
“滚!”
秦嵘如蒙大赦,爬起来,甚至顾不得整理下仪容,便匆匆“滚”出门去。他悔啊,悔不该仓促决定,就这么把自己送上游隼门来。
而留在室内的陆成璋,也说不出的悔,悔不该动作这么迟,竟让这么个东西跳到贺初年面前碍眼——
想到贺初年,他才勉强收束住满腔怒气,打开光脑,纠结了一下,还是跳过首位的贺初年,拨出了贺君亦的通讯:
“贺参谋,初年他……怎么样?”
“陆成璋!你怎么敢?!”回应他的,是贺君亦极力压制却仍怒气十足的声音。
“我怎么什么?”陆成璋一头雾水。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串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