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玄冰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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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是玄冰宫特有的气象，寒风变成利刃，比刀锋还要锋利，可夺人性命。暴雪覆盖整座城，万里无人的踪迹。
所以每当暴风雪来临，就是玄冰宫最寒冷最孤寂的时刻。
空气中弥漫着霜雪的味道，冷冽而又沉寂，让人不寒而栗，君临道：“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玄冰宫。”
怎么说也活了几千年，对玄冰宫恶劣的气候还是有所耳闻。君临竟然要冒着这场无人生还的暴风雪去找人，真是疯了。
花千棠惊讶道：“你没听见吗？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你不好好找个地方躲着，去什么玄冰宫，小心还没到玄冰宫，就被大雪吞灭了。”
君临道：“他在前尘镜里，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就在这里。”
我要去找他。
没有他在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极寒风暴。
凌羽道：“那，那我们，同你，你一起。”
“不行。”君临想也没想否决他们。
风落道：“不只是你一个人担心季书淮，他出事了，我们也担心。他是你的爱人，亦是我们的朋友。我要去找我们的朋友，你也没有资格拦着。”
一声非常重的闷响，暴风来了，吹断了枯树的枝丫。厚重的雪没了承重的枝丫摔了下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弱小的小白鸟竟然好端端的站在枝头，机械的重复着“暴风雪即将来临”的话。
“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快走吧。”风落看了一眼枝头的小白鸟。
君临道：“抱歉。[星界]。”
[星界]以君临为中心展开，恰好绕过君临，困住他们三个人。风落攻击[星界]，奈何君临的修为高于他们，所有的攻击都都被[星界]吞噬了。
“君临！放我们出去！”风落咬牙切齿。
君临背对着他们，微微侧头，暴风雪中他的表情不是很真切，加重了身上的孤寂与神秘，“救季书淮我一个人就够了。星界会持续到暴风雪结束，保证你们的安全。”
风暴来临，脚印被暴雪覆盖，君临高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霜雪中。
“起风了！”
前尘镜被暴风吹得东倒西歪，镜中的季书淮也受到印象，被颠簸的站不直身体。
前世的画面还在继续。
季书淮眸中怒火滔天，恨不得把凌霄碎尸万段，是凌霄设计他，他才会被卖到青楼，被万人凌辱！
可笑的是他竟然把罪魁祸首当成救世主，心甘情愿步入狼窝，甘愿被炼成炉鼎。没日没夜的双修，没日没夜的侮辱。
前世所受到一切都是凌霄一手造成的，可他却傻乎乎的相信凌霄是个好人，跟了凌霄，又被凌霄羞辱。
前世的片段已经到凌霄飞升成仙后了。
变成炉鼎的季书淮仅披着长袍就被凌霄丢下山。季书淮瘦如枯槁，脸色苍白，长袍根本不是穿在身上，而是罩在身上，风一吹还能听见猎猎声响。
风吹开长袍，露出胳膊、腿上的肌肤，青痕紫迹纵横交错，一看知道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他被凌霄他们折磨的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山上到山下，完全是风推着他走。季书淮表情空白，目光呆滞，行如僵尸，一点点的向下挪。
“哎呦，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几个上山砍柴的樵夫恰好路过此地，注意到浑身破烂的季书淮。
“这不是绥阳城的大善人吗？瞧他现在哪还有人的模样。”
“我听说啊，他被天下第一带走练仙术去了。”
“听说他跟天下第一一起修炼，想必身上也有一点仙法。”
“对对对，我还听说天下第一经常跟他一起双修，他成为天下第一的专属炉鼎了！修一次可增十年修为！这可比正儿八经的修仙快多了。”
“要不然我们也……”其中一个胖一些的樵夫放下砍好的柴，舔了一下自己肥厚的唇，兴奋的搓了搓手。
另一个也眼冒精光，野心在蠢蠢欲动：“都能修仙，凭什么我们不能修仙，走走走，兄弟几个也要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就算不能长生不老，跟这样的人睡上一觉也算值了。”
个子最高的那个人略微嫌弃：“你们行了啊，跟男的睡觉恶不恶心啊。”
胖子道：“天下第一能睡，为何我们睡不得？”
高儿个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随后跟他们一起走。
季书淮眼睁睁看着几个男人冲着自己围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不要，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
他身上已经没力气了，脑海中残留的意识告诉他，这些人对他不怀好意：“我，我以前帮过你们……看在我，看在我帮助过你们的份上，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我不能让你们得到修仙，我真的不能让你们变成仙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的呢？你都跟天下第一双修过那么多次了，天下第二第三第四……你也都修过了吧，跟我们修怎么了，难道说，你怕我们凡俗俗子比不过他们修仙者，满足不了你们吗？”
“没有，我没有，求求你们放过我，”季书淮撒腿就跑。他本来就被玩废了，现在根本跑不过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
五个男子从前至后，从左到右，像围猎兔子那般，将季书淮团团围困。季书淮说着不：“我帮过你们……你们说过会永远记得我的大恩大德……”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季书淮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乞求他们放过自己。
他们心里只想着飞升成仙，根本不会理会季书淮的话。季书淮被他们扑倒，被其中其中一个人攥着脚腕拖到山洞里。
季书淮用尽全身力气扒着大地，深厚的土地留下十道深深的抓痕：“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
他们没有一点怜惜，将季书淮拖进了山洞。山洞里是黑的，季书淮的整个人生都是黑的，粗糙的大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掐碎了他唯一一点希望。
粗重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希望破碎的声音。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漆黑的发丝里消失不见。
季书淮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更加暗淡，混浊空洞，好像结了一层霜，嘴里仍无意识嘟囔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季书淮哭哑了嗓子。
那些人根本不会听。
……
高个子男人最后一个来的。
季书淮头发凌乱，肩膀抵着坚硬的石壁，艰难道回了下头，苦苦哀求：“求求你，放过我。”
高个子男人看了季书淮一眼，然后离开了。
季书淮松了一口气，对着男人连连道谢，以为自己终于被放过了。
“谢……”
男人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粗布条。
季书淮紧张起来：“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男人在季书淮的一声声哀求中蒙上了他的眼睛。
……
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季书淮一直被他们反复折磨。他们走后，并没有放过季书淮，而是用一条非常粗的铁链栓住了季书淮的脖子，让季书淮无法离开这里。
后来的日子，总有人来这里和季书淮“双修”，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个人基本都会出现在这里。
每天进入这个山洞的人都不一样，但是他们的表情却都出奇的一致，贪婪的，满足的。
他们希望“得道成仙”。
季书淮记住每一个人的模样，数着进入山洞中的人有多少是他曾经帮助过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万念俱灰之下，季书淮想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结果一个小孩出现，他问自己冷不冷：“大哥哥，你冷不冷呀，他们为什么要把你锁在这里呀。”
小孩脱下自己的外套，踮着脚披在季书淮身上：“这样就不会冷了吧，你饿不饿呀，我再去给你拿点吃的，我娘烙得烧饼可好吃了。”
冰冷的躯体感受到一点温暖，陌生的，久违的善意让季书淮手足无措：“不饿……谢谢你……”
那些阴暗的念头被小孩的三言两句打消了。
季书淮心中所有的仇恨都被不经心的善意瓦解，情绪、理智所有一切瞬间崩溃决堤，哭得不能自已，恨他们不放过自己，怨自己心软竟然因为小孩的一句话就改变了念头。
算了。
就这样过下去吧，反正也死不了。
死不了就不算坏事，等到哪天他们大发慈悲放过自己，出去后，就找个偏僻的地方隐居，过无人打扰的生活，也好。
算了……
也好……
山洞很小，走两步就可以出去。
季书淮却被困了一辈子，斑驳的墙上用血写满了“我要逃出去”。
山洞看不见一点光。
我该去哪呢？
又有谁能收留我呢？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叫什么呢。
我好像没有名字。
他们叫我炉鼎，是他们修炼的工具。
有一天，季书淮趁他们不注意跑了出去，边跑边往回看，这一路竟然出奇的安静，没看见有人追过来。
不幸的是，没跑几步开始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毫不客气砸在脸上，顺着眼睛滑落，空洞苍白的脸终于有了哭泣的表情。
季书淮抬起瘦弱的胳膊摸了摸脸，分不清是雨还是自己的泪。
我该去哪呢？
他茫然的想。
滴答滴答。
雨忽然停了，可是目光还能看见苍凉的雨幕，身躯还能感受到冷风的肆虐。
季书淮木然抬头，入目一把青色的印着竹子图案的油纸伞，伞上的竹子青葱翠绿，好像屋后长势旺盛的翠竹。
“书淮，我来带你回家。”来人身上带着雨的冷意，甚至还有一点血腥的味道。
季书淮目光空洞，被凌霄他们管教的见到人下意识就脱自己的衣裳，完全放弃挣扎：“你也要与我双修吗？修完之后可以放我走吗？求求你……”
来人瞬间红了眼眶，不只是举着伞的手在抖，就连声音都在颤：“对不起，我来，我来晚了。”
他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轻轻的帮季书淮穿好衣服。胳膊想抱紧季书淮，怕自己没身份，又怕冒犯季书淮，几次抬起又放下。
季书淮眼神失落，“你是谁？你不与我双修吗？我很厉害，他们说与我双修可以增进修为，抵得一个人修炼十年。”
“我叫君临，是你养的小黑蛇。我来接你回家。”
“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君临，我叫炉鼎。我是炉鼎。”
君临说话有些颤抖：“你怎么会是炉鼎呢，你是季书淮，你和我有一个家。”
“我还有家吗……我竟然有家……我这样肮脏的人竟然还有家……”季书淮呜呜的哭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无比可怜。
君临把季书淮揽进怀里，带着季书淮慢慢的向前走：“当然有啊，我们的小竹屋，你种了很多花，你还说每当春天来临，就能看见鲜花盛开，蝴蝶翩飞。”
“你说你最喜欢流光花，就是种不好，每次都会让它枯萎。你就偷偷的嫌弃自己笨，为什么别的花都能种好，偏偏这流光花种不好。”
“你对穿着打扮也很讲究呢，衣服不能有一点褶子，要干干净净，带着花香。你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可是你干的活，不太能让你穿白衣服，为此你总是很苦恼，总是皱着眉，托着腮在窗前发呆。”
“你最喜欢午后的时候抱着一本书，坐在小院子里看书，你说喜欢被日光晒着的感觉，暖暖的非常舒适。”
君临嘴里的季书淮会非常活泼，与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季书淮完全不是一个人。
就连季书淮都怀疑，这么生动的人是他吗？他不是一个炉鼎吗？他的作用是让人增进修为，是个人都可以与他双修。
君临嘴里会发小脾气，有各种爱好的季书淮真的是他吗？
[我叫季书淮。]
[我养了一条小黑蛇，我喜欢穿白衣服，我喜欢花，我喜欢太阳。]
[我活成了君临说的那样。]
[这听起来很安心惬意的生活，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是空洞的。我完全是按照君临的说法活下去，我不应该这样，我是炉鼎，我应该时时刻刻与他人双修。]
[这样安心惬意的生活不适合我。]
[看着君临在我身边忙前忙后，他每天都会送我一束花，花瓣上带着水珠。我知道那是他很早很早起来去山顶采摘的花。]
[我问他，为什么老是送我花。]
[他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看见花的时候嘴角才会无意识扬起。我收到花的时候，是开心的。他说希望我从早上开心到晚上。]
[他怎么那么傻呢，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从早上开心到晚上呢。]
[我把碗打碎了。]
[在凌霄那里，做错了事就要挨罚。我慌乱的站在一边，看着君临越来越黑的脸，我无措的道着歉，希望能以此免轻自己的责罚。]
[我甚至下意识脱掉衣服去讨好他。]
[他帮我穿好衣服，并没有责怪我，而是问我有没有受伤，确定我身上没有伤后，才麻利的收起地上的碎片。]
[原来他脸黑不是生气，而是担心我会受伤。]
[原来我这样的烂人也会有人关心。]
[在君临的照料下，院子里的花长得越来越漂亮。]
[唯独角落里几株流光花，怎么也不肯开花。]
[我懊恼，生气，问君临，这花怎么那么娇气，无论对他怎么好，都不会开花。]
[君临笑着捏捏我的脸，说，那我对他再好一点，争取下一个春天来临时，让你看见流光花开。]
[我说好。]
[流光花，只在春天开放，代表新生与希望。]
[可惜……我没能等到春天来临……]
[比春天先来的，是凌霄。]
[凌霄找到我了，他说他需要我，他要我继续做他的炉鼎。]
[不，我已经习惯了做季书淮，习惯了待在君临身边。他告诉我不用那么自卑，更不用为打碎的碗而自责。是君临从淤泥里捡起破碎的我，然后耐心又细心的一点一点将我拼起来，赋予我喜怒哀乐，让我变得鲜活完整，给我第二次生命。]
[我不想离开君临，不能离开君临。]
[凌霄当着我的面，将君临万剑穿心，折磨至死。]
[原来比春天先到的是冬天。]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一切好转的时候来。为什么要在下一个春天来临之前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季书淮一生向善，没杀过人，没害过人，甚至在遭遇不公后，没想过复仇，只想着与君临好好过日子，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还是逮着我一个人欺负……就连命运都不曾善待我。]
[我跪在地上求凌霄，我恳求他救救君临，救救君临吧。]
[凌霄说只要我听话，他就可以救君临。]
[我带着君临的尸体，跟着凌霄走了。]
[我知道凌霄不会救君临，所以我会趁凌霄不注意，偷看凌霄的书。]
[书上记载着一种“换生”的法术。]
[就是需要人的心。]
[我的身体是脏的，只有这颗心是干净的了。]
[用它换君临复活，我愿意。]
[我开启法阵，把君临复活。]
[我用剑把心脏剥离出来，那瞬间竟然感受不到疼痛，我感受了快乐，身体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兴奋。]
[君临……我这一生坎坷，唯有和你在一起时，算得上安宁。我的身体枯槁，生命贫瘠，可是你来了。]
[我便看见贫瘠之地盛开了花。]
[我的爱人，我这一辈子恐难以说出口，就让我的心陪着你，就让它代替我在隐秘无人的角落爱着你。]
[你的胸腔里是我的心跳，血管里是我的脉搏，从此，我们心跳同频，脉搏共振。替我活下去吧，替我看一看世间的美好。]
[君临活了，他抱着我，我看着他。]
[我的视线一点一点混浊，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好像看见，流光花开了。]
[于是我喃喃道：君临，流光花开了……]
[那时候我才明白，君临就是我的流光花，属于我一个人的永恒的春天。]
[君临哭得更凶了。]
[孩子似的哭声在我耳边回荡。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我的耳边还可以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想伸手再摸摸他的脸，可是我没力气了……]
前尘镜中的季书淮看到这一幕，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愤怒无比：“凌霄！我要你偿命！”
原来他共情的不是书中的主角，而是心疼的曾经的自己。
好多解不开的谜语终于在前尘镜中得到答案，就连一直最让人困惑的君临的身份都变得清晰。
他也终于明白，第一次见到君临就有的熟悉感并非来自那张与尉迟贺一模一样的脸，而是因为君临这个人。
他和君临拥有三世的缘分，以及同频的心跳。
巨浪翻涌的流光花海，君临低声呢喃的那句话“感受到了吗？我们共同的心跳”。
他以为是君临在向他表白。
没想到说的是事实。
那是他的心脏，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忽然想起他在镜明台询问君临，会不会因喜欢一个人而自卑。
君临不会，自卑的是他。
多个回旋镖接二连三击中自己的脑门，心脏疼得猛缩，气急攻心，季书淮哇啦一口吐出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单手蹭掉嘴角的血，倔强的看着前世的画面。
一阵白光闪过，镜中的前世竟然消失，好像正在打视频电话突然中断信号。
画面恢复，竟然来到了现代。
困扰季书淮的疑惑终于解开，林墨和季书淮就是同一人，季书淮是前世，林墨是今生。
而君临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小小的林墨出生了。
林墨会说话了。
林墨会走了。
时间一直往前推动，直到停留在他穿书前的那个夜晚。他带着耳机趴在床上追小说，左上角是书名，右上角是作者的名字。
作者——
尉迟贺。
醒目的三个字，季书淮现在才注意到，竟然是他！尉迟贺！他的一夜情对象！尉迟贺怎么会知道这些故事，并写成小说。
尉迟贺是谁，他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季书淮试图回想他和尉迟贺发生一夜情时的细节，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就连穿书之前尉迟贺给他发的信息，他都记不清了。
不对，他记得。
尉迟贺说，谁都可以忘记他，唯独自己不可以。
没道理啊，他不让自己忘记他，尉迟贺在这个世界，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啊！
不对。
出现了。
是君临。
君临和尉迟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尉迟贺和君临是同一人！
凌霄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怪不得斗不过你们，原来你们也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玄冰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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