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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心动 ...

  •   砰砰的敲门声,扰人清梦。

      闹钟还没响,说明不到六点半,鹿时深却被强行从梦中吵醒。他迷糊披了外套去开门,觉得脚步特别沉重,天气格外寒冷。

      门一开,陆时生怒气冲冲闯进来,劈头盖脸质问:“鹿时深,你在干嘛?几点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鹿时深被吼得脑子嗡嗡的,也搞不清先回答哪个问题,只注意到对方肩上有一层薄雪,大概是在楼下等他时积的。

      陆时生目光锋利,瞪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他以为陆时生要打人,闭着眼睛一缩,脑门却挨上了一只手掌。

      “鹿时深,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陆时生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他这才觉出身上没有力气,一阵阵发冷,头疼鼻塞,关节发酸,皮肤一碰就隐隐作痛,原来是因为病了。

      陆时生在雪里等了十五分钟,连打九个电话,最后心急如焚跟着快递员进的楼道,又敲了五分多钟门,鹿时深才来开门。

      他本来被气得想揍人,现在看到鹿时深烧得脸红眼肿,一肚子火被生生扑灭了。

      看样子昨天疯玩之后,鹿时深着凉生病了,恐怕已经病了一夜,可这人居然迷糊得全然不知。

      ……

      鹿时深被裹在被子里,一阵阵打冷颤,心里深刻明白了,说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鼻子已经完全不通气了,只能张着嘴呼吸,可张久了又口舌干燥想咳嗽,一咳嗽,浑身就更疼,总之哪儿都不太好。

      “鹿时深,你家药箱在哪儿?”陆时生急急问,“量个体温,然后我们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鹿时深顾不上难受,卷着被子坐起来,“会被我妈发现的!”

      “你还想瞒着林阿姨?”陆时生无语了,要拿小孩儿手机给林月升打电话,可鹿时深把手机藏进了怀里。

      “当然得瞒着!”鹿时深哑着声音抗议,“我妈在医院照顾我爸呢!现在告诉她,不是给她添堵么!”

      陆时生不理会,先找到了体温计,要给量体温,对方却躲开了。

      鹿时深捂着嘴,瞪着烧肿的眼睛,说:“发烧而已,吃点药就好了,干嘛大动干戈?你上次不也自己躲宿舍里。”

      陆时生叹气问:“我跟你是一回事么?”

      鹿时深小脸一耷拉,恳求道:“你不是欠我一个礼物吗?你帮我瞒着,算是礼物了。今天先吃药,明天还不好再去医院。”

      陆时生妥协,体温计往鹿时深嘴里一塞,退热贴往人脑门一贴,在床边坐下静等。大眼瞪小眼等了十分钟,陆时生一看,38.6℃。

      他对着体温计皱了下眉,找出退烧药,又放下了,问:“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我想吃甜的。”鹿时深也不客气,“哎你说,发烧了喝冰可乐,是不是又降温又补充能量?”

      陆时生白了小孩儿一眼,心道,脑子已经烧坏了,嘴上却说:“我再给你弄点冰淇淋、红豆沙冰,怎么样?”

      “当然可以。”鹿时深厚脸皮赞同,终于累得坐不住了,倒回床里虚虚道,“学长,我鼻子堵了,你找找通气的喷雾。”

      陆时生找了喷雾,捏着人下巴,给人喷药,问:“好点儿吗?你躺会儿,我去弄吃的。有事叫我。”

      “好。”鹿时深听话,累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不忘撒娇,“我要吃甜的。”

      说要弄吃的,陆时生其实也没下过厨房,尤其是病号说想吃甜的,他一道甜点也不会。犹豫再三,他拨通了自己亲妈的电话。

      ……

      鹿时深做了个疲惫的梦。梦里,他在冰天雪地踽踽独行,冽冽寒风,又冷又疼,可他不敢停下,怕被漫天风雪掩埋。

      “鹿时深,抬头。”风雪中忽现熟悉的声音,他只觉得这声音可靠又安慰,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鹿时深,鹿时深,醒醒。”

      他睁开眼,看见陆时生皱着眉,梦里风雪顿时消散。他开口叫了声学长,嗓音更哑了,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只小病猫。

      “学长,好难受。”鹿时深烧得糊涂,已经顾不上面子和自尊心,“你不能不管我。”

      “我哪敢不管你?”陆时生难得温柔,声音轻轻的,“吃点东西,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鹿时深倚着对方坐起来,一阵头重脚轻,挨上陆时生的肩膀觉得心里踏实许多,梦中的无助这才消退。

      他没味口,可陆神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好歹要捧个场。陆时生捧着只瓷碗,挖了一小勺乳白“果冻”状物体,喂给鹿时深。

      鹿时深也不知道陆神厨艺如何,揣着小心尝了一口,有点甜又有点辣,浓浓牛奶味很治愈。

      “真是甜的,好吃。”鹿时深惊喜道,“这是什么啊?好像有点辣辣的?”

      “姜撞奶,下次……”陆时生戛然而止。

      他本想说“下次带你去广州吃”,话到嘴边咂摸出不对,忙改口说:“下次你去广州玩儿,可以尝尝。”

      鹿时深吃了退烧药,被逼着喝了一大杯水,撑得不文雅地打了个嗝,又缩回被窝里,露出一半脸,一双眼睛疲惫眨巴着,明显是有话说又不好意思。

      “鹿少爷,有什么吩咐?”陆时生直接问。

      鹿时深脸烧得红扑扑的,问:“你今晚会留下来陪我过夜吧?”

      “嗯。还有什么指示?”陆时生心道,早上等半天没人开门,他都快要报警了,哪敢留你一个人过夜。

      “没了。”鹿时深放心了。

      “睡吧。”陆时生往床边书桌前一坐,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硬壳本,打算看书打发时间。

      “哎,学长,那个是我的画本。”鹿时深制止。

      “不能看?”陆时生反而被勾得好奇。

      “能,吧……”鹿时深咕咕哝哝,“应该没什么秘密。”

      与其说是画本,不如说是他的图画日记——画画,是鹿时深记录日常和心中所想的方式。

      陆时生随手翻看,惊讶发现里面有速写、工笔、素描、水彩、彩铅;画的有滨城风景,流浪小猫,美味食物,滨中校园。

      “你画画真的挺厉害,考虑走艺术道路吗?”陆时生随口问。

      小孩儿黯然道:“不走。我爸妈都不同意。”

      “为什么?我觉得你挺有天赋。”陆时生好奇。

      鹿时深摇头说:“小时候我去画室学画,自我感觉特别好,觉得我是最厉害的,画室老师也一直夸我。”

      “回家我就说要考美院。我爸不同意,我就闹。后来他妥协了,说找个美院老师看我的画,要是老师觉得我有天赋,他就同意我考美院。”

      “然后呢?”

      “老师来了,我画得特别认真,用尽全力那种。但老师看了就说,技巧不错,缺乏天赋。”鹿时深说到这里满眼失落。

      陆时生旁观者清。

      只看了一幅画,就断言没天赋,未免草率。恐怕是早和鹿海诚勾兑好了,想让他死了这条心,才故意演戏,但他没说破。

      两个人各自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鹿时深很快就着药效睡着了,房间里出奇安静,只能听见他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陆时生耐心翻完了一本画本,更加不信“缺乏天赋”的鬼话,给鹿时深换了张退热贴,掖了掖被角,又翻开了另一本书。

      一个上午,他把鹿时深的书架研究了个遍。发现鹿时深小小年纪,阅读量惊人,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中外文学,从古至今,什么书都看。

      书柜正中摆着一张鹿时深作文获奖时和父亲的合影,右下角空白处遒劲字迹写了一句话——“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

      陆时生笑笑。鹿海诚教授果然是个对孩子要求很严格、期望特别高,且信奉打压式教育的传统父亲。

      ……

      一觉睡得混沌,鹿时深被捂醒,发觉衣衫透湿,实在不舒服。他睁眼,见身边没人有些惊慌,刚想埋怨却看到床头放着晾好的温水,顿觉安慰。

      一贯做事雷厉风行的陆神,照顾人的时候,竟这么春风化雨。

      鹿时深起身在厨房找到了人,倚在门口,捧着温水小口啜饮,问:“学长,你在弄什么呢?”

      “青菜蛋花瘦肉粥。睡饱了?”陆时生盛了粥,回头才发现小孩儿只穿了条薄睡衣,忍不住担忧,“好点了?”

      “好多了,我出了一身汗,想洗个澡。”鹿时深此刻觉得神清气爽。

      “水别太热。”陆时生用手背贴额头试了体温,又叮嘱,“别锁门,限时10分钟,到时不出来,我就直接闯门了。”

      “10分钟也太紧张了!15分钟?”鹿时深又撒娇。

      这次陆时生没理会,威胁道:“再讨价还价,你就别洗了。”

      鹿时深洗了个“囫囵吞澡”,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好像已经痊愈了,但只是好像。

      是夜,他烧得像一只烤全鹿,哪儿哪儿都不好。

      一会儿头疼,一会儿鼻塞,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擦汗,一会儿躺不住要坐起来,一会儿坐不住要躺下,迷迷糊糊,哼哼唧唧,把陆神遛着玩。

      陆时生一会儿喂药,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当靠垫,一会儿当枕头,擦身拍背,轻声安慰,耐着性子忙前忙后。

      折腾到夜里三点多,鹿时深终于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尽了,退烧药开始起效他才睡熟。陆时生累得够呛又不敢睡,就支在床边发呆。

      鹿时深鼻子大概又堵上了,张着嘴呼吸,弄得嘴唇干干的。

      陆时生忍不住伸手把那人唇尖上一小块死皮揪了下来。嘴唇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心动,忍不住又要去碰那两片柔软。

      那天公交车上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后,陆时生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他渴望和鹿时深有更多肢体接触,那些触碰让他觉得刺激又满足。

      他不是一个情感迟钝的人,只是这一次,他不知如何去理解,亦或是他不敢去理解。此刻,等他回过神,手指已然从嘴唇滑到了鹿时深的脸颊上。

      他自我欺骗似的收回手指,指尖的灼热久久无法褪去,不知道是因为鹿时深体温太高,还是因为他狂跳不止的心脏。

      ……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鹿时深居然及时醒了,一骨碌坐起来,要去洗漱,可头太晕又栽回床里。

      “祖宗,你又要干嘛?”陆时生惊异。一夜没睡,他也累得不行了。

      “连逃三天课怎么行?”鹿时深脑袋还懵着,全凭着乖学生的本能在思考,“今天必须去上课了!”

      “不差这一天。”陆时生把小孩儿塞回被窝里裹好,“你看看你那样儿。”

      鹿时深固执说:“学长,我已经好了,你摸摸!”

      “摸什么摸,量体温!”陆时生哪敢摸,他怕自己熬夜之后摸人额头,一下子心跳过速直接猝死。

      小孩儿现在拗不过陆时生,只能躺倒,没头没脑说:“学长,你眼圈好黑啊。”

      “祖宗,我熬了一晚上。”陆时生想起昨晚,又好笑又生气,“一会儿喂水,一会儿擦身……”

      “等等等!你还给我擦身了?”鹿时深整个脑袋又热气腾腾起来,“是我理解的那种擦身吗?”

      “那还能是哪种擦身?”陆时生蔫儿坏,故意问,“怎么了?还不好意思了?”

      “谁不好意思了。”鹿时深藏了半张脸进被窝。

      陆时生眉毛一挑,继续调戏说:“该不会是……对自己尺寸没自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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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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