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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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连夜收拾行李，把衣物重新揉进28寸行李箱内，在天光未亮时便搬离了喻时泽的房间。临走前，他望着重新变得空荡荡没有人气的空间，心中有些戚然。他其实明白，自己和喻时泽之间的许多，早就如那杂物间虚掩着的门扉，经不起推敲了。
无论是都两人都默契不谈的下个月房租，还是顾一始终没还的Burberry印花手帕，还是喻时泽从顾一无名指上抢走的戒指……顾一和喻时泽的生命轨迹，在这半年间逐步密切地交织在一起，已经变得捋不清、道不明了。
此刻顾一坐在出租车内，桐城的夜景正在窗外飞速倒退。他把脑袋靠在车窗，冰冷的玻璃争夺着他的体温，也让他整夜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旧居民区，顾一踉跄着从后备箱取下行李，站在院门前却迟迟没有进去。凌晨的夜风太冷，把顾一冻得鼻尖通红，他方才回过神来从包里取出一枚老旧的钥匙。房门吱呀轻启的瞬间，顾一无法抑制地鼻酸起来。
之后，顾一用了三天时间，将爷爷的这处老宅重新打扫干净。顾一清扫起来毫无头绪可言，只是埋头拖地、整理，看到熟悉的旧物便拿起来摩挲，累了就随便找块干净的地躺着。几天下来，愣是没有在床上好好睡过一觉。
待到将脏污的身体冲洗干净，重新躺倒在床上时，新被单的味道在鼻尖萦绕，顾一的思维再次被喻时泽占据。
顾一终究是看低了喻时泽。他以为28岁变得深谙世故、八面玲珑的喻时泽，会跟自己一样，默认在暧昧中周旋，而不去分辨二人关系的本质。偏偏喻时泽要对着他摘下面具，把自己最本真的模样和一颗赤诚真心展露出来。顾一害怕了。
“别动。”喻时泽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顾一脑海。
（……）
许久后，顾一起身去浴室洗了今天的第二个澡。在蒸腾的水汽中，顾一看见镜中自己浮肿的双眼和颓丧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糟透了，无怪乎喻时泽骂自己是“爱撒娇的懦弱小孩”。真是一针见血。
想到这里，顾一突然冲向书房，翻找出之前爷爷留下来的画材，在地板上随意铺陈开来。颜料有些沉积，毛笔不够顺滑，宣纸也受过潮，这些曾经在爷爷眼里看作宝贝的画具，如今却只能以这样残破的姿态被顾一使用。
顾一在纸上利落地划下一笔，紧接着是第二笔、第三笔……不到十分钟，刚刚镜子中看见的自己便出现在宣纸上——眉目阴郁，毫无生气。突然一粒水珠滴落在画中人的瞳孔，来自顾一半湿的发尾，倒像是在为他哭泣。
纸面上的水珠越来越多，啪嗒啪嗒宛若一场急雨。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远雷，摧枯拉朽、毁天灭地一般，盛大的春雨随之而来。
顾一将纸面上哭泣的自己团皱，重新执笔绘画，完成后又弃置，继续作画，丢弃，再画……在春雷与暴雨交作的惊蛰夜晚，顾一伏在地板上，画光了顾海生留给他的所有宣纸。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