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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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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谢颜!”
黑衣人踩着他的手,却忽然蹲下身子,朝他伸出手。
这是,要触碰他,要验他的灵契!
白衍心下一慌,强行用左手抽剑一挥,逼退那人。
手被松开,白衍立刻拉开距离起身,捡起香囊攥在手里。
心中的不安终于散去,他握着剑,看向那人,咬着牙冷声说:“本少主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藏头露尾的胆小鼠辈置喙!哼!我父亲可是瑜城之主,便是寻锦城主也要卖他几分面子!看你这般自惜,应是废了不少心力才有机会来到寻锦城,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事情败露,被赶出寻锦城么!”
嘴上威胁的凶,实际上白衍已在四处打量着,搜寻继续逃走的机会了。
“谢小公子想去告状?那便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能逃得出我手心!”黑衣人哼笑几声,瞬间眸光一冷,挥手一道金光朝白衍劈来,白衍手里的剑被瞬间震开,他也被逼得退了好几步。
好强的灵力!
他的伤未痊愈,身子支撑不住,踉跄几步又猛地倒在地上。
黑衣人引符捏了道诀,压在白衍身上,白衍彻底动弹不得。
他则一步步逼近,故技重施,又是狠狠一脚踩在白衍手背上。
糟了,以他现在的灵力,根本无法挣脱开术,这黑衣人只要一碰便知他根本没有灵契!
白衍满脑子都是身份暴露后被赶出寻锦城,而因此遭受到的谢家的报复。
可钻心的疼先一步侵蚀了他的理智。
“呃……啊!”
他控制不住的喊出声。
那黑衣人未碰他,竟是近乎疯狂的碾踩着他的手背。
“哈哈哈!谁能想到,瑜城高高在上的谢小公子竟也会有这么一天!”
“你……竟敢如此对我!我父亲若是知道,定会让你粉身碎骨!”白衍咬着牙,硬撑着说着狠话。
“谢小公子,你这种废物,便是我让着你,你也看不到我的真面目!你连我是谁都不知,还想寻仇?”
黑衣人嘲笑着踹了他几脚,又以手引术,抢他手里的香囊。
白衍的手终于承不住折磨,被那人强行夺了去。
而那人拿到香囊,却是看也未看,只炫耀的望着白衍道:“谢小公子,您这样的身份,这浊物属实不配您,我这就帮您烧了它,让它再不必污了您的眼。”
他话音落,手一松,一圈火焰将香囊包裹,落在白衍面前。
白衍不顾灼烫,想要伸手灭掉那火光,可任手指被烫至发黑,也是无济于事,那是术法引的火,寻常方式不得灭,除非用术。
他望着那香囊灼烧着,蚕食着,火焰将它彻底毁灭,最后,只剩下灰烬。
黑衣人看着他这模样,越发狂喜:“为了一个破烂香囊,谢小公子竟是连自己最宝贵的皮肤都能如此糟践了?可真是对不住,毁了您如此珍爱的垃圾。”
白衍心脏猛地颤了下,那是他唯一仅有的,与从前记忆有关的东西!
也是,证明着这世间会有人疼爱他的唯一证据……
白衍狠狠瞪着那余烬,一向胆怯的眼瞳里竟生出难以遏制的恨,不是伪装身份逼着自己的,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可他如此恨,却是无用,男人轻易抬脚就踩碎他的挣扎。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
悲哀的无力驱使着白衍垂下头,他的内心也愈发怯懦。
同初至谢家时一样,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似乎只能任人欺凌。
明明,他如此恨面前这个人!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就在此时,竟有几缕湛蓝的灵丝从香囊的灰烬中钻出来,自白衍指尖钻进他的皮肉里,很快融入躯体,消失不见。
身子诡异的一颤,白衍猛地感觉到心脏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像是被什么东西肆意挤压着,疼的他快要窒息。
他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往一处蜷缩着。
黑衣人看着,笑声僵了下,盯着白衍想要搞清楚状况。
白衍重新抬头望向那黑衣人,双眼里尽是清晰的,毫不遮掩的恨意。
黑衣人竟陡然生出恐惧,只是一个愣神,白衍破开术法封禁,挥剑直逼着他心脏。
黑衣人连忙后退,将将避开,他压着恐惧,仍狞笑着道:“怎么?谢小公子如此愤恨,竟想杀了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是为了壮胆。
白衍一句话都没说,出招的动作却变快了不止一星半点,黑衣人注意到,白衍手上的伤,无论是被火灼过的烫伤,还是被他踩碾过的碎伤,竟全都愈合了!只有仍留在手背上的血迹,提醒着他曾真的受过伤。
这一次,黑衣人再也笑不出了。
白衍一个旋身,手指拂过空中的气,划过之处,竟迅速凝了冰,他又是一挥手,几枚冰针飞速打入黑衣人四肢,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化散成灵。
黑衣人的四肢便像是压了千斤重担一般,再动弹不得。
他猛地跌倒在地,几道剑气划过,撕破他的黑衣与遮面的布,在他身上落下狰狞的,却不致命的血痕。
形势顷刻颠倒,黑衣人惶恐的望着白衍,他怎么也想不通,先前只顾逃跑的废物,怎么突然之间,竟有了这般能耐!
可形势容不得他多想,他惊慌大叫道:“谢颜!你难道不知道,寻锦城禁止私斗吗!秋梨川虽属浮沉世,可也是寻锦城御魔的地界,也算是寻锦城内!你,你如此,不怕事情败露,被赶出寻锦城吗!”
白衍浅浅勾了下嘴角,扬手举起剑。
“杀了你,不就无人知晓了么?”
“谢颜!啊!”
黑衣人凄厉的惨叫了声,再没了声息。
白衍仍握着剑,眼眸微眯起。
他并未出招,此处,还有别人!是其他见学弟子?
果然,剑风袭来,白衍迅速挥剑去挡。
这人比那黑衣人要厉害,单从出招便能看出。
似乎下了狠手,又是来找麻烦的?
白衍“嘁”了声,挥剑迎上。
这人比那黑衣人的确厉害许多,白衍到底身体虚弱,几招下来落败,被那人打掉佩剑,艰难的撑着地面重重喘息着。
那人又逼了上来,却是未用兵器,而是以掌心强行按住了他的额头。
强大的气随之将白衍包裹,抓着他抵在一棵梨木上。
白衍眼前一白,片刻后,一阵嗡鸣过,他像是恍然,眼前也终于能瞧清楚东西。
脑袋运转的有些迟缓,他也尚茫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明明这人使得是全力,像是用了狠招,可他却除了眼前一白,便再无其他感触了。
但他注意到,面前人的手,似乎是触到了他的额头!
他猛地抬臂逼退那人,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在小骗子那里已吃过亏了,可不能再与人触碰!
他心想。
抬头,才得见新赶来的男子的面容,这位便不算太面生,方才秋梨川入口处才见过的,是见学弟子中一员。
男子见白衍警惕的望着他,情绪似乎已冷静下来,便客气作礼,对白衍解释道:“在下苍溪城易淮,与谢公子同为今年的见学弟子。方才见谢公子急火攻心,似是被此地鬼气影响,乱了神志,我才仓促出手,为你清心。谢公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已好了许多,多谢易淮兄。”白衍客气道了句。
关于苍溪,白衍听说过,是位列十五城第二的仙城,能代表苍溪来到寻锦城的人,即便是少年,在苍溪之中的地位也必然不会太低,谢颜骄横,却也聪明,无故是不会去惹比瑜城强大的其余各城的,态度温和些,应是不出错的。
易淮便点点头,又叮嘱道:“谢公子,此地诡异,似乎并不像掌事前辈所说的那样安全,你我还需得再谨慎些才是,免得再被鬼气乱了心神。”
“嗯。”白衍简单答应了句,瞥了眼地上的黑衣人。
那人似乎已被易淮诛杀,凄惨的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易淮道:“我看这人行事荒谬,大约也是受了此地鬼气侵神,不分是非,贸然对谢公子出手,才出手制止了他。不过这人我在寻锦城中并未见过,他不是寻锦城中人,也不是其余各城的见学弟子,大约就是个贪图寻锦城中灵泽,混进来的修士,死不足惜。不过,此人目的不明,还需得向城主与掌事前辈禀报一声才是。”
易淮说完,又看向白衍道:“对了,谢公子,你的任务可完成了?”
“没有,我才踏入秋梨川深处,便遇上了这人,还未来得及去御魔。”白衍道,心中却有些奇怪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易淮闻言便道:“那谢公子便快些去完成任务吧,我已完成了任务,可代你向前辈去说明情况。”
这人,似乎有些过于好心。
可一想到如此,便无需与他多相处,白衍也想着赶快离开,于是压下心中那点疑虑道了句:“有劳。”
说完,不再多逗留,迅速转身要离开。
“谢公子!”易淮突然出声唤住他。
白衍眼眸一沉,回头望去:“怎么了?”
易淮看着他,似乎是一副审视的表情,语气也冷了几分:“没什么,只是,你今日,实在奇怪。”
此言一出,白衍心中瞬间炸了下。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认识谢颜,且似乎有私交!
白衍掐着手指,努力稳下心神,平淡道:“怎么?你与我很熟悉?”
易淮的脸黑了。
白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继续淡淡道:“我几月前御魔时受了伤,从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如果你与我熟悉,那真是抱歉,我不记得你。”
易淮终于笑了出来,态度缓和许多,道:“此事我听说了,只是不知,原来你伤的这样重。无妨,阿颜,你不必记得从前,你只需记得,我们是好友,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他突然换了称谓,白衍稍有些不适应,可他很快已来到他面前,竟似要抬手以指尖轻抚他的脸!
白衍一惊,瞬间后退两步避开他的动作。
“那便多谢了。”他迅速道了谢,迅速转身扎进灰雾里,再不敢停留。
也不知谢颜这灵契的诱发条件究竟是何种程度?只要触碰,就能产生作用?还是需要他主观允许才行?
白衍不敢赌这个可能。且根据与那小骗子的经验来看,几乎是无意识就会释放的东西。
方才清心时,易淮便已碰触过他,但似乎是因为施法,有所影响,他并未察觉出吧,但再待下去,便难保不会有更多的接触了!
白衍也顾不得自己的说辞对方信是不信,还有谢颜,曾和他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已用了失忆做托词,对方只要没有确切证据,定也是无话可说的,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走出去很远,确定易淮并未跟来,白衍才放缓步子。
他望着自己的手,还是有些恍惚,脑袋仍是疼。
方才他突然暴动,与黑衣人动手的记忆渐渐在脑袋里清晰。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那样的术法与身手竟真是他所为。
而且,方才一路急急赶回来,未多在意,现在想想,这一路上,他的步履明显轻快许多,身上的疼痛感也变得轻微,可刚刚打斗时,分明已喘得不行。
为何突然会如此?
难道是因为暂歇了一阵子,身体的自愈力已变得如此强大了?
还是说,是香囊中的,那几道光?
是那个叫做白蘅的人,将自己的灵力封在了香囊之中!故此香囊解封,灵力四散,钻入他体内,才引得他一时失控,又生出后续的事。
这显然是比前者更为合理的解释。
如此说来,那易淮可真是厉害,只一眼便看出他灵力失控,乱了神志。
苍溪城,易淮。
这个人,定会是他今后的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