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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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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的一声东西都砸在桌子上。
时楠站在茶几前扣着手指,被吓得一机灵。
“说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这初三了,还不把重点放在学习上,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笔。”李芸说着又拍了拍桌上的画笔画纸,“你说,都给你收上来几次了,要是再买,你那屋的门干脆也卸下来,家长都是为了你好怎么就不听呢。”
时国成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架着报纸,“嚷什么嚷,还不都是你惯得,教不出个好样儿来。”
“全怪我,就我一个生的,张嘴就会说,你管过孩子?”李芸越说越气。
时国成也不在装模作样,把报纸丢到一旁,大声嚷嚷:“你管,你可会管了,教的她跟你一样没个正行。”
“我就管,要不是为了孩子我能跟你过这么时间?”
“你跟你那破厂子过去。”
……
时楠不愿意听两人吵吵,转身回了卧室,顺手关上门。关上门也会漏一条小封缝,门上的锁被拆了。
看着一墙的奖状有些讽刺,时楠转过头看着衣柜旁的墙面,本来也是贴着奖状的,因为是画画得来的,都被收走了。
再忍忍就好,等她在长大一点,能有选择权的时候就好了。时楠躺在床上,耳边能清晰听到客厅的吵闹,到时候就能离开这个最让人厌烦的地方。
这个小县城没有她喜欢的东西,从小不管她的父母,这两年突然跑回来束缚她。以前跟着奶奶生活,不管她怎么做,都是个令人厌烦的存在。
好朋友离开了这个地方,最喜欢画画老师走了,四周只剩下密不透风的空气。
再撑几年就好了。
九月夏最后的燥热开始夹杂些凉意,渐弱的蝉鸣宣誓着浅秋忽至。开学分班像似这个学校的传统,嘈杂的教室,走廊混乱的队伍。
时楠低头看着窗外,分班要脱离原本安定的环境,从新面对很多不熟悉的人,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环节,时不时的捏捏自己的手缓解焦躁,等待着分配给自己的座位。
“时楠~时楠~”弱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时楠有些疑惑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在队伍后,何溪月用力的挥着手臂,“快过来。”
时楠的眼睛瞬间亮了,疾步走过去,“你回来了!”声音里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雀跃。
何溪月挽上时楠的胳膊,笑着挑了挑眉,“想死我了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窗外明媚的光线照在何溪月弯弯的眼睛上,透过她的眼睛映在时楠身上。
何溪月和时楠从小学六年级认识后就形影不离,初二的时候,何溪月因为母亲生病去邻市读了一年。之前她一直和爷爷奶奶住,父母在邻市工作,一般周末会回来看她。
“我们还分到一个班了。”时楠看了看手里的班级卡。
何溪月仰了仰头像只傲娇的小猫,身后的小尾巴也翘到天上去了,“那可不,我转校回来选班级的时候,专门找的你在哪个班。”
生活总该有点好事发生。
时楠问:“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现在都好了。”何溪月叽叽喳喳的,倾诉这一年没来得及说的话。
因为在队伍后面,两人被安排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也顺利成为了同桌。
还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座空着,王勇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班级名单,数学课本用胳膊肘夹着,大步走向讲台,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王勇环视一圈教室,咳了两声,“先点一下名,叫到名字的同学答到。”
“林清晚。”
“到。”
……
“报告。”突然出现明亮的一声打破了点名的安静。同学们纷纷抬头向门口望去,男生懒懒散散站在门口,后背的阳光映衬着他的轮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像只大金毛。
王勇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人,“叫什么名字?”
“江凌。”他随后便指了指身后“廖青山。”
王勇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翻看着名单,“进去吧。”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小声嘈杂两人走进教室。
“时楠。”
“到。”时楠一抬头便对上了廖青山的眼睛,一瞬间对视的错愕,廖青山立即移开眼神,低下头。
他冷冽眼神中露出惊讶和不知所措,也许是她的错觉,等两人在自己前桌坐下,时楠才缓过神来。
廖青山五官很精致立体,是带有攻击型的长相,眼睛深邃,上挑的剑眉加上三白眼,显得整张脸更英气冷峻,的确很引人注目。
“同学们先上课,晚自习再调整一下座位。”用过的名单被王勇叠的整整齐齐夹在数学课本里。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同学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在适应调整,课堂上老师进度很慢,时间却过得很快。
晚自习王勇开始调换座位,上午潦草安排的座位,在讲台上看过去错落不齐,他走在课桌间的过道上调配座位。
“他不会给我们分开吧。”何溪月往时楠那边凑了凑身子。
时楠摇了摇头,“应该不能吧。”
调换座位确实令人心跳加速,未知的不确定性刺激着大脑,老师口中随机而出的名字冲击着心跳。
“廖青山,站起来一下。”随着王勇语音落下,廖青山已经站起身来。
廖青山长得高挑,目测一米八以上,在这个位置确实有些突出,时楠上午看黑板的时候总是被他挡住。
王勇环顾周围,“你和最左边靠窗的同学换一下位置。”上句话语音未落,“等……等,廖青山你过去做他前面。”
“嗯。”廖青山淡淡的语调听不出一丝情绪,干净利落的收拾好东西走了过去,平静的接受着一切,剩下江凌在小声抱怨着什么。
教室最左列和最右列是单桌,其余都是两人桌,廖青山坐在那,一个人的背影像是回到了原本就孤寂的油画中。
“江凌,你们两个换一换位置。”王勇顺手拍了拍时楠身后的女同学。
“好的。”女生回答了一声,江凌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收拾着东西。
等座位全部安排好后,王勇叫了几个男生把多余的桌子搬走,时楠和何溪月的座位没有变动,两人心情也轻快了。
廖青山、何溪月、江凌的座位,像五子棋斜三阵中的三科黑子斜着串连成一条线,时楠则落在何溪月旁边。
开学第一天是不安排住宿的,王勇很随性,这种事上也懒得规定,只告诉了班级分配下来的宿舍号,说是让学生明天自己去选宿舍。
放学的铃声一响,校园里喧嚣哗然,何溪月和时楠并排走在人群中,“明天谁来的早谁先占床铺,最好能占个对铺。”
“上下铺也行。”
“必须得在一个宿舍里。”
“你怎么突然要住校了?”何溪月问她。
时楠犹豫了一下说:“觉得学业紧,来回太麻烦。”
何溪月嗯了声,抬头看向校门口乌泱泱的大人们,挥着手臂朝人群中喊去,“老爸,这这这。”
何溪月嘱咐时楠注意安全后,就飞奔过去。时楠目送他们离开后,一个人朝公交站牌走着,这样也好。
时楠去何溪月家玩过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敢叫她来家里玩,这个年纪特有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想让何溪月看见她家的氛围,也不想打破她一向天真的认知。
何溪月提过几次想去她家玩,都被她拒绝了,理由就是爸妈喜欢清净管的又严,没什么好玩的,慢慢的何溪月就没再提过。
每次见到何溪月的父母,时楠眼睛都会不受控制的多看几眼。她们给予孩子的爱好像是无穷无尽的、自由的、无私的,相处的画面永远围绕着何溪月叽叽喳喳的笑声,虚幻的像是在冒着泡泡,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等公交的时候,时楠翻出草稿纸,随便拿了根笔。当然不是发疯学习,只是趁着这个时候画一小会,草稿纸和笔算是她的武器,无声反抗父母的武器。
时楠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为了省事在小学就报了画画班,放学后待两三个小时,对画画的兴趣算是耳语目染来的。
初一下学期开始和父母生活,他们慢慢对画画持有厌弃的态度,直到初二结束,画画被禁止,美名其曰要以学习为重。
在父母对画画的不断厌弃中,时楠喜欢画画的火苗却越烧越高。她不敢反抗父母,也不愿和他们争吵,又不想放弃画画,就只能偷偷的。
公交车上稀疏的坐着两三个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随着车门关闭发出喷气声,时楠抬眸,廖青山投硬币的画面闯进视线。
挺巧的,还能碰到刚分班的同学坐一趟公交车回家。
廖青山在时楠斜后方的位置坐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安静的仿佛没有呼吸,时楠继续手中画作。
时楠停笔转头看向窗外,车窗的倒映出廖青山的脸,猛然的对视两人愣了几秒,尴尬的收回视线。
时楠收拾东西准备下车,廖青山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脖颈,灯光照射下多了几分红晕。
下车后时楠好奇的想回头看一眼,尴尬的情绪又涌上来,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摇了出去,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