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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千纸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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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否把你比作夏日?
可你比夏日更可爱温存。”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Chapter1千纸鹤
01
“果然还是白衬衫适合你啊。”
台灯洒下的光芒是暖黄色的,泅开一小圈光晕。童遥在绯色手工纸上写下这句话,然后捏着彩纸的边角对折。她灵巧的手指在纸片上移动,变幻出一只纸鹤。
光影透过纸片,里面的字迹若隐若现。童遥将纸鹤放手边的玻璃罐里。
她每晚都会为喜欢的男生叠一只千纸鹤,少女的心事如同蜜糖,被储存在玻璃罐中闪闪发亮。
02
清晨,童遥把妈妈准备的牛奶和面包揣进书包,冲客厅招招手,“爸,妈,我去上学了。”
她是走读生,每天早晨要比住宿生起得更早些。从家到顾川一中开车需要十分钟,哥哥童远的公司恰好在一中附近,一直负责接送她上下学。
晨曦的光芒透过玻璃洒进来,盛夏的日出像一颗燃烧的番茄。窗外的景象不断变化,商铺和居民楼被迅速甩在身后。
童遥在副驾驶上撕开面包包装,小口小口吃着。车上的时间恰好够她吃完早餐。
一中位于顾川老城区,周围建筑显得破旧,墙壁灰扑扑的。她下车后和哥哥招呼一声,迈着细碎的步子进入校园。
童遥今年高一,教室在五楼。按照一中的传统,年级越高楼层越低。她爬完楼梯喘着粗气,拐个弯儿进了教室。
这个时候来的同学不多,许多人缩在位子上偷偷吃早餐,教室里弥漫饭菜香。
她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抬头时会看见郁郁葱葱的枝叶。不过大多数老师上课使用多媒体,她就得把窗帘拉起来避免反光,没什么机会欣赏窗外的风景。
童遥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眸,又迅速低下。
他来了。
03
童遥暗恋的男生名叫林逍。
喜欢他的原因也很简单,起初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后面又发现他人品不错。
他确实长得好看,不是那种成年人的冷硬,带着少年独有的柔软。皮肤白皙,牙齿亮白,唇角总是弯着带笑。头发蓬松,有时会因为早起没打理显得有些乱。
最让人嫉妒的一点是,他竟然没有青春痘。
在没有特别活动的时候,一中是允许学生穿常服的。校服是经典的蓝白搭配,胸口配有学校的淡蓝色校徽——怎么看怎么土。班上许多人都换上普通衬衫,可是林逍钟爱他的校服。
晨光中的少年一袭校服T恤,黑色书包松松垮垮地背在干净的脊背上。一只手拿着没拆开的手撕面包,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只露出手腕处的运动手环。
林逍还没有进门,就已经有人朝他招手,“林哥,面包分我一半,早上没吃饿死了。”
“你想得美。”林逍说着往自己座位走。他的声音非常清澈,似乎是山涧里流淌的清泉。
童遥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
她暗暗想:真是有一种穿情侣装的感觉。
04
童遥的位置靠前,林逍的位置则在最后一排。
班主任姓吴,教英语,戴着粉框眼镜,腰上的“小蜜蜂”喜欢炸麦。经过上学期的相处,同学们对老吴的心性和习惯都摸透了。
为了防止早恋,老吴从不安排男女混坐,宁愿让他们一个人坐在后面。她也很少给同学换位置,一学期就换了那么一次。
偏偏林逍坐在自己后面。这样自己昏昏欲睡的中午都不能抬头看他一眼。
童遥想换位,可是不愿意和现在的同桌分开。
童遥的同桌叫柳叶,扎着低马尾,成绩一般,数学出奇差,经常向她请教题目。她喜欢上课偷吃零食,趁老师不注意还会塞给童遥一颗酸梅糖。
两人关系非常好,经常手挽着手一起去食堂。
柳叶也是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她喜欢林逍的人。她时不时凑到童遥耳边,悄悄告诉朋友,“他去找老师问题目啦。”
05
童遥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老吴的得意门生。每次的英语考试和测验只扣几分,听力阅读常年满分,背范文也是最快的那一批。
高中课程紧,听写单词安排在星期日的晚自习。吴老师一般让同学们从前往后收,最后一排交到童遥手上,她再检查一遍交给老师。
“齐了。”听写本放在她的课桌上时,一道澄澈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童遥轻轻点头,余光看见熟悉的校服和骨节分明的手。
她低头整理听写本。最上面的那一本姓名栏用英文写着“林逍”,字母X的一捺拖得很长,像少年奔跑时飞扬的发梢。
童遥把自己那一组的本子压在他的作业本上,这样两人的听写本就贴在了一起。她忽然有一种离他更近了几分的愉悦。
06
少女暗恋的心思总是奇妙又简单。
不经意间的靠近就会让她心跳加快,她喜欢跑操时候和林逍在一列,喜欢进门路过他的座位,喜欢成绩单上两人的名字贴在一块……
童遥甚至会想,林逍的名字有一个“逍”字,自己的名字有一个“遥”字,连在一起不就是“逍遥”吗?
名字都那么契合。
07
在繁忙的高中生活里,暗恋是一件小事。童遥望着课桌上堆起的课本和作业,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继续奋笔疾书。
有同学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课代表,老师找你。”
“来了。”童遥赶忙放下笔。
她故意走后门,目光扫过林逍杂乱的课桌。他纤瘦白皙的手指握着走珠笔,正在写数学题。
08
童遥第一次见林逍,是在高一开学的时候。那天太阳白得晃眼,阳光从叶隙漏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圈。
刚开学她和谁都不熟悉,吃过午饭独自从食堂回来,突然听见细弱的猫叫。
树影里蹲着个穿蓝白校服的背影,肩胛像两片收拢的翅膀,在薄布料下微微耸动。
那人手里剥开一根火腿肠,递到灰猫嘴边。夏日炎炎,汗珠顺着他后颈滚落,在白色衣领上晕染开浅灰色的云朵。
童遥不由放慢脚步靠近。
少年一头乌黑凌厉的短发,侧着身体喂猫,露出一个清秀的侧脸。
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弯成两道月牙,瞳色呈现出通透的琥珀色。睫毛又密又长,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唇角上扬。再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
他长得真好看呀。
童遥第一次产生了这个念头,不好意思再盯下去。
她回到教室,心不在焉地翻开课本。
窗外的蝉鸣突然沸腾起来。童遥有些口渴,拿起玻璃杯去打水。
猛一抬头,她看见熟悉的身影从后门进来,坐在了教室最后一排。
09
晚自习的自我介绍让童遥认识了他,原来他叫林逍。
林逍的成绩名列前茅,最突出的科目是物理和数学。
他在班上和男生们打成一片,明媚的笑容永远挂在脸上。不管是成绩吊车尾的“混混”,还是沉默寡言的“社恐人士”,林逍都能和他们说上两句。
他的社交方式并不流氓,很少能从他的嘴巴里听见脏话,只是偶尔和同学插科打诨。
倘若有人问他理科题,他一定会认真地回答。
童遥就拉着柳叶问过一次,是一道压轴多选题,题目相当复杂,光叙述就有六行字,后面还紧跟着四道长长的选项。
林逍接过试卷以后看了半天,好看的眉头一蹙,“有点难,下节课下课跟你们说吧……介意把题目放在我这儿吗?”
柳叶揶揄一笑,抢答:“不介意,我们下节课再来找你。”
童遥当然不介意,她太乐意了。
最后林逍写了整整一页纸,附有选项的示意图,认真分析了四个选项,错误选项标注正确形式。
这张纸现在还压在童遥卧室的抽屉里。
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
这样的人,本身就值得喜欢。
10
关于千纸鹤,这是童遥为自己选择的无声的告白方式。
玻璃罐中的纸鹤越积越多,带着羞涩,带着祝愿,像封存着一罐不会融化的彩虹糖。童遥没打算把瓶瓶罐罐送给林逍,是留着自己珍藏的。
她至今记得叠第一只千纸鹤时,夏夜的风如何拂过她发烫的耳尖。她取出特意买的手工纸,写下四个最普通也最郑重的字:
我喜欢你。
每一个笔画都写得极慢,仿佛这样就能把心跳的频率也刻进纸纹里。
传说叠满一千只千纸鹤,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她从高一叠到现在高三,怎么算都有一千多只。
……愿望很简单,她希望自己喜欢的男生永远耀眼,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