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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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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殿一战后，短暂的平静笼罩在山谷间。夜幕垂落，繁星隐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死寂与压抑的余韵。
山崖边，萧景焱独自静坐在一块冰冷岩石上，手中紧握着那柄熟悉的龙纹剑。微光顺着剑柄处的龙族纹路缓缓流淌，像一条在沉睡中微微翻身的灵蛇——温暖而危险。那是师尊顾清尘亲手为他所铸，一如这些年来，顾清尘亲手将他从孩童雕琢至今日的境界。
本该是安心仰望星辰的夜晚，偏偏此刻，心中积压的疑问却如沉石入海，愈压愈重。
——最后的龙族后裔。
杜玄黎那句如笑似讽的调侃像一道幽光，残忍地照亮了他心头深藏已久的阴影。曾经顾清尘唤醒他血脉时，他天真地以为，那不过是师尊借他之力，谋求飞升的契机。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止于此。
“最后的……龙族后裔？”
他低声呢喃，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般发涩，指尖下意识收紧了剑柄。
他始终记得，自己曾是个无名孤儿，飘零在那场冰冷无情充满虐待的废墟中，被顾清尘拾起，从此随他修行。可若一切不过是命定棋局，那自己究竟是谁？命，又到底是谁在主导？
萧景焱苦笑一声，眼底浮现复杂的痛楚——比起未知的血脉，更让他惶惑的，是顾清尘那始终看不透的目光。
思绪翻涌中，困倦悄然侵蚀了神识，他终究抵不住那股无形的力量，沉入梦境。
——
浓雾翻涌，如潮般将他包裹其中。
当他缓缓睁开眼时，已置身一座朦胧幽渺的古殿前。高耸穹顶上镌刻着古老而复杂的龙族神纹，符文如血脉流转，浮动着幽蓝光辉。空中，一颗悬浮的龙魂珠发出淡淡的低吟，像某种遥远存在在唤醒他的本源记忆。
他仿佛被牵引一般，一步步踏入宫殿，却在将要触及殿门的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一侧。
“你终于来了。”
耳畔，一道低沉古老的声音如雷霆轻吟。
他猛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巨大的龙瞳。那双瞳孔仿佛藏着星辰坠落、岁月更迭的残影，威严而苍凉。
“你是谁？”他握紧龙纹剑，声音带着下意识的戒备。
“吾乃苍穹龙神，昔年龙族的守护者。”那声音回荡在雾霭间，浑厚而悲怆，“而你——便是我族最后的血脉。”
萧景焱如遭雷击，脑海一阵嗡鸣：“我……只是个孤儿……”
“孤儿？”苍穹龙神轻叹，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疲惫，“那只是凡尘中对你的称谓。真正的你，承载着整个龙族最后的命脉。你的出生，便是命运逆流之始。”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景象陡然转换。
他看见了——那片曾被龙影遮蔽苍穹的大地。万龙翻腾、神辉万丈。
而转瞬之间，屠戮便骤然而至。
龙血染红了山川，龙骨堆积如山，凄厉龙吟撕裂长空。那一场滔天浩劫，将万古龙族彻底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
而在那满地残尸之间，一道孤傲挺立的身影赫然入目——
是顾清尘。
他周身沾染着龙血，长剑如霜，衣袂猎猎，神情淡漠到令人心悸。
那一瞬，萧景焱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师尊……您……？”
“你不明白。”苍穹龙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却坚定。
“他并非屠龙者。他，是那一日唯一逆天改命之人。”
画面一转。烈焰废墟之中，顾清尘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那正是襁褓中的自己。
“是他，在万族围猎下，强行封印了你体内血脉，保你存活。否则，以你那尚未稳固的初生血脉，早早觉醒，便会被这世间法则毁灭。”
——
猛然间，梦境像被人撕碎般塌陷。萧景焱剧烈喘息着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心跳如擂鼓般狂乱。那一幕幕，如潮水般在脑海反复翻涌，叫他根本分不清究竟是梦是幻。
他木然坐起，手紧紧握着龙纹剑，指节泛白。
“那究竟……是真是假？”
他不敢轻信，却又无法否认。那种撕心裂肺的熟悉感——真实得几乎让人窒息。
——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西斜，山风拂动。
他终于起身，步履沉沉地走向顾清尘。那道始终伫立在夜色中的身影，依旧背手立于峰顶，仿佛早已知晓他将前来。
萧景焱在他身后静立片刻，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翻滚的疑惑，低声开口：“师尊，关于我——关于龙族……我想知道真相。”
顾清尘并未回头，微风拂动他黑袍猎猎作响。良久，他才淡淡道出一句：
“你确是龙族最后一脉。”
萧景焱屏住呼吸，喉结上下滚动，还是忍不住追问下去：“那您呢？您到底是谁？”
顾清尘终于缓缓转身，目光如深渊般幽远。良久，他只是淡淡一笑，仿佛说起旁人之事：“我叫顾清尘——仅此而已。其他的，你知与不知，并无分别。”
他语气温和，却偏偏让人无从追问。
萧景焱攥紧龙纹剑，鼓起全部勇气试探出那句埋藏已久的疑问：“您……是魔修吗？”
顾清尘听罢，眸中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既像自嘲，又像怜惜。他缓缓开口：
“算，也不算。”
语气轻飘飘，偏偏像落在心头的千钧巨石。
萧景焱更是满腹惶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良久，他终于问出那句埋藏许久的话：“那您……当年为何要救我？是为了我体内的血脉？还是为了……您自己的目的？”
这一句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顾清尘闻言，静静看着他。那眼底翻涌着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像包裹着万丈深渊。片刻后，他竟忽而失笑，声音温淡低缓：
“我救你——因为你值得被救。”
“其他的，将来你自会明白。”
那笑意仿佛解去他心中九分疑惑，却又添上十分迷局。
萧景焱怔怔望着他，心头泛起一股酸涩无名的暖意，像刺，又像安慰。最终他低声道：“……是。弟子明白。”
但他并不是真的明白。只不过，他开始隐隐明白，顾清尘从未打算让他太早知晓真相。
真相，从来都在更远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