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妈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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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安静了一会儿，电视画面转到休眠状态，雪花画面发出微小的“滋滋”声。
路长亭开口道：“刘家美，周逸文。这应该是他父母的名字。”
“他母亲引产过，”梅观云看着地板思索，“被引产的那个婴儿的名字是‘小鱼’……刘家美在引产后就患上了精神疾病。”
“但是昨天梅潜山被劫持的时候，那几个小孩也叫他‘小鱼’，那梅潜山是刘家美的第一个孩子还是？视频里的‘小鱼’又是指谁呢？”路长亭皱起眉来。
梅观云搓了搓手指，一时间也拿不准答案。
这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梅观云和路长亭对视一眼，起身往声源走去。
声音是从主卧传来的，纯净的男音缓慢地唱着，那是童谣惯用的旋律。
梅观云耳朵动了动，隔着门听到梅潜山的歌声。
“小鱼，小鱼，快快游；
游过黑色的河；
游过窄窄的路；
游进我的身体；
小鱼，小鱼，快来，快来；
鱼儿分六块；
三块在这里；
三块不见了；
小鱼，小鱼，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路长亭听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梅观云咬咬牙，直接推门而入。
梅潜山背对着他们站在主卧的窗边，怀里抱着什么用手臂轻轻掂着。
梅观云直接走上前拽过他，定睛一看他怀里的东西却突然被吓得退后几步。
那是一个浑身裹满鲜血的婴儿，头和身体已经分离，被包在襁褓里只露出紧闭双眼的头。
梅潜山静静地看着梅观云，没有情绪。
路长亭凑上来看了一眼，也被震得浑身一抖：“噫，这什么？”
梅观云咽了咽口水，说道：“哥，把它放下来。”
梅潜山看了他两秒，突然眼睛一闭昏倒在地。
“哥！”梅观云冲上前扶住梅潜山，但那襁褓掉落在地，人骨滚在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路长亭慌忙躲闪朝他滚过来的头，在房间里急得跳脚：“我靠！你们哥俩怎么每次都把这些东西往我这里送！”
梅观云没工夫管他，连忙将梅潜山抱到床上。
见梅潜山呼吸平稳，梅观云和路长亭两人又开始商量对策。
他们在主卧里搜查了一下，又有了些新的发现。
“这是什么？”路长亭拿着一个长方体形状的盒子，问道。
梅观云正蹲在衣柜前翻看抽屉，回过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硬盘。”
“哦。”路长亭看着那盒子，沾满了灰尘，表面磨损严重，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随手就要丢到角落里。
“等等！”梅观云突然想到什么，上前几步抢过硬盘。
那东西有些沉，梅观云把它拿在手里，心脏不正常地快速跳动，作为机器学习工程师，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梅观云语气激动：“硬盘，硬盘，高级智能体训练初期需要大量的硬盘来储存数据，这很有可能就是高级智能体的初期数据硬盘！”
路长亭没怎么听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梅观云快速把盒子擦干净，露出一个看起来很精密的小仪器。
“这是一个内置硬盘。”梅观云摸了摸硬盘，深吸了口气，“电脑，我需要一台电脑。”
路长亭皱了皱眉，不知道梅观云怎么突然那么激动：“上哪给你找电脑？而且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系统的监视下，它怎么可能让我们找到电脑呢？”
梅观云动作一顿，也才反应过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才说：“如果它不想让我们看硬盘里有什么东西，那何必大费周章让我们找到呢？”
路长亭思索了一下，在床边坐了下来：“也许要用非常规手段才能看到呢？”
“砸烂它？”梅观云说，“或者……”
没想到路长亭“噗呲”笑了一声，他用细长的手指卷了卷自己浅紫的发尾：“真是暴力狂……你哥知道你那么暴力吗？”
梅观云白了他一眼：“那你说还有什么非常规手段？”
“还记得‘它’是怎么让我们看到一件又一件怪事的吗？”路长亭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投向了梅观云。
梅观云的手指狠狠摩擦了一下硬盘：“梦。”
“梦。”路长亭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真是一个好词。现在的我们，谁还分得清现实和梦境？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我们也不能用逻辑去想‘它’。”梅观云接话，“所以我觉得应该砸烂硬盘。”
路长亭又嗤笑一声，撑着下巴，带着一些优雅：“我劝你还是等你哥醒过来再说。你现在砸了，保不准是谁要去面对可能会发生的馊事。”
梅观云也被说服了，他把硬盘往一旁随手一扔，爬上床和梅潜山躺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路长亭看了看梅观云，又看了看梅潜山，无奈道：“得，你俩是决心抛下我了。”
说完便认命地走出房间，不再当电灯泡。
……
天亮了。
梅潜山醒了过来。
“小鱼，小鱼，快快游；
游过黑色的河；
游过窄窄的路；
游进我的身体；
小鱼，小鱼，快来，快来；
鱼儿分六块；
三块在这里；
三块不见了；
小鱼，小鱼，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谁在唱歌？
梅潜山转过头，看到一对穿着整齐的骷髅正朝他走来。
他惊骇地睁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那对骷髅直直地穿过他走了过去，走向他身后的婴儿床。
“小鱼，小鱼，快快游；
游过黑色的河；
游过窄窄的路；
游进我的身体；
小鱼，小鱼，快来，快来……”
梅潜山赫然发现婴儿床里躺着一具分散的骸骨和一个婴儿，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朝那个女人装扮的骷髅伸出手。
“小鱼，叫妈妈呀！妈妈在这儿！”女人一遍轻柔地哄着，一边抱起了那具小小的骸骨，骨头太散了，头骨“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床上的小婴儿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哭声，那男人装扮的骷髅怒斥了一句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那女人还在哄那具小骸骨，婴儿自顾自地哭着，一时间画面诡异至极。
梅潜山一动不能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女人终于注意到床上的婴儿了，她抱起两个孩子，朝门外走去。
梅潜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似的跟着她出了门。
那女人一遍哼着那首莫名的童谣，一边走在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女人怀里的婴儿止不住地啼哭，每个人都回头看女人，但她却无知无觉般走过街道、走过商场、走过学校。
然后她来到公园，坐在长椅上休息。
梅潜山就这样看着她，女人似有所感，转头朝他的方向笑了一下，然后抱着小骸骨起身走了。
哎！
梅潜山条件反射地想提醒她还有一个孩子没带走，却动不了了，上下嘴唇也仿佛有千斤重，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女人远去，那婴儿独自躺在长椅上哭。
待女人走远，梅潜山的脚步才慢慢踏起来。他走向长椅，看到了婴儿哭湿的小脸，那脸上仿佛有万般委屈，紧紧皱在一起。
梅潜山的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怜惜，他伸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小脸。
就在手刚要碰上去的一瞬间，突然！一阵雨水如倾盆似的浇到他脸上，眼前突然变得昏暗，他看到几个十几岁的男孩正争先恐后地把手伸向他。
“小鱼……哥哥在……”
“小鱼，哥哥们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的……”
“小鱼，相信哥哥……”
梅潜山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着。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床上。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才终于确认自己还活着。
梅潜山看了看旁边，发现梅观云安安稳稳地躺着，又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他全身都汗湿了，感觉有点渴，便翻身下床想找点水喝。
梅潜山定了定神，发现还在来时的酒店里，他便把床头灯打开了，就着昏黄的灯光找到了茶几上的矿泉水。
他猛地灌了好几口水，才把身上的燥热给压了下去。
梅潜山刚刚把空水瓶扔进垃圾桶，房间门便被敲响了。他有些烦躁，心想路长亭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犹豫了几秒，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要紧事。
梅潜山才走上去把门打开了。
“小鱼，好久不见。”
一股腥臭的风猛然把梅潜山包裹，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重新剥夺他的呼吸。
门外站着一群打着黑伞的白脸黑瞳的少年，嘴角咧到耳朵地笑着，牙缝里漫出黑色的水液。
“小鱼……哥哥在……”
“小鱼，哥哥们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的……”
“小鱼，相信哥哥……”
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记忆里那些快乐、欢欣的画面突然出现了一瞬，又被那个晚上的记忆彻底掩盖。
梅潜山的世界在崩塌，他逃不掉，逃不过夏天的雨、逃不过秋天的公园、逃不过布满阳光的儿童房……
逃不过那无数双伸向他的罪恶的手。
“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妈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