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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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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
陈乔嘴边的笑容还没消失，就着这一会儿的好心情，没忍住回了个“除夕快乐。”
这是他来到这边之后第一次回复陆随风的消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高兴傻了，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陈乔等了两分钟，对方还没消息发过来，他便装好手机拎着东西回家。
房子是刚租的，搬过来之后陈乔就一直忙着做项目，他这种年轻老师又经历了这么一遭事，手上还是要有成果学校才能看重，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房间也就没能好好打理。
虽然当初租房的时候说是精装修，但很多东西还是没有，陈乔想着开学之后就能搬到教职工宿舍，就不准备再添置什么了，等搬到学校之后再说。
晚上他自己一个人下了份速冻饺子，等水开的时间给陈姑姑打了个电话拜年，那边是村里不禁烟花炮竹，隔着手机都能听见那边噼里啪啦，里面还夹杂着小外甥的叫喊声。
表姐和表姐夫今年都去了陈姑姑家过年，陈乔简单拜年之后就挂了电话，怕他表姐夫听见他的电话又要吵架。
至于他爸那边，陈乔靠在厨房门框上想了很久，等到水开也没决定好要不要发个信息，索性不想，先下饺子。
可巧，饺子刚下锅，手机叮叮当当想起来，陈乔一手拿着锅铲把饺子从下往上铲，怕等会儿粘锅，没注意是谁，直接接了起来。
对方似乎是没料到他能接，接通后好久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陈乔手上动作顿了下，拿锅盖盖好锅，靠在灶台上，也没说话。
两人静默着，暧昧的气息缓缓流淌。
陈乔手指无意识的在灶台边缘扣了下，不喜欢这个氛围，于是出声：“打电话过来，怎么不说话。”
对方思索片刻，不敢再对陈乔有任何隐瞒，实话道：“怕我一说话，你会挂电话。”
陈乔简直无语，要是知道这是陆随风打来的电话，他可能不会接，但是接了也不会直接挂断，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不做那小家子气幼稚吧啦的事儿。
等不到陈乔说话，对方声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今天是除夕，你一个人在家吗？”
陈乔心想你都是问的什么废话，既然陆随风能找到陈姑姑，那说明他肯定已经知道了陈乔和陈爸闹翻了的事儿，这大过年的陈乔回家给他爸添堵去么？
“嗯。”陈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锅里的饺子快熟了，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废话上，“你还有什么……”
话没说完，但对面听出了陈乔委婉的拒绝，反应迅速，立马说：“我可以去给你送点饺子吗？”
说完又怕陈乔再次拒绝，特意在后面补了一句：“我自己包的。”
陈乔关了火，打开锅盖，白白胖胖的水饺飘在水面上，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陈乔透过蒸腾的水汽望向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都有一个温馨的场景，却没一个属于他。
心弦微微颤动一瞬，陈乔话已脱口而出：“我不在山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有多软，不自觉带了丝亲昵与依赖。
陆随风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妥协，立刻说：“我这几天在市里培训，正巧离你们学校不远，我现在过去？”
陈乔租的房子离学校走路十几分钟的距离，或许是除夕这个特定的时间让他的心变得柔软，纵然微弱的理智不停的叫嚣着让他拒绝，这不是个好时机。
可人若是总能理智的决定任何事，那便不是人了。总有那么情感需求爆发，不顾一切的时刻。
“别去学校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陈乔迅速给陆随风发了定位，告诉了他自己的房间号，随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懊恼的揉了下头发。
等陆随风来的这段时间，陈乔先是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行为，懊恼后悔不已，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也不再纠结，开始做自己的事儿。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陈乔将饺子盛好放在餐桌上，正在洗锅。
陈乔放下锅，先是在厨房愣了一会儿神，才去开门。
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陆随风了，上次陈乔去他店里，陆随风正在睡觉，不知道陈乔过去，那天陈乔坐在床边看了他十几分钟，最后还是没叫醒他，自己又走了。
这次见他，陆随风和上次比瘦了一些，头发剪得更短了，就一层贴着头皮，倒更好的凸显了他深邃的五官，今天又穿着陈乔之前给他买的黑色大衣和短靴，显得人挺拔利落，看起来更戳陈乔了。
陈乔很有出息的忍住盯着他看的欲望，目光盯着脚尖，侧身让他进来了。
陆随风距离上次见陈乔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从陈乔开门开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陈乔身上，进屋之后换上鞋，举了下手上拎的袋子：“厨房在哪儿，我去下点饺子。”
陈乔随手指了下，陆随风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朝厨房走去。
路过客厅看见餐桌上一盘冒着热气的圆圆胖胖的饺子，他停下了脚步，感觉到有点局促：“你准备吃饭了啊？”
陈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嗯。你打电话的时候饺子已经煮好了，也不能浪费，我就都盛出来了。”
陆随风勉强笑了下，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自然一点：“那我少煮点，你尝尝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说着不等陈乔反应，径直到了厨房。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随风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饺子出来，和已经不太热的速冻水饺放在一起。
此时已经过了九点，陈乔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春晚，时不时微信上和薛傲聊几句。
陆随风扭头看一眼沙发上的陈乔，想了想，将两盘饺子都端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陈乔感觉到有人过来，抬眸一看，自然而然起身到厨房拿了两副碗筷，还将陆随风调好的料碗端过去了。
陆随风看起来很拘谨，陈乔的动作有一种不经心的自然，他却有些忐忑的接过碗筷，等陈乔落座后他才小心坐在陈乔旁边。
期间陈乔甚至没看他一眼，坐下后先回了薛傲一条消息，然后盯着电视上无聊的小品，随便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随后眼睛瞪圆了一些，垂眸看了下缺了一口的水饺，眉头不经意皱了皱，随后慢吞吞的咀嚼。
陆随风一直盯着陈乔，自然没错过他的表情，立刻将刚煮好的饺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将那盘已经变冷的速冻水饺拉到自己这边，大口吃起来。
他吃饭一向很快，又有意加快吃完，不过片刻就解决了大半饺子。
陈乔那边是刚出锅热腾腾的饺子，他有点怕烫，吃的很慢，这边刚吃完三个饺子，再一看陆随风，盘子里就剩三四个了。
他瞪了一眼陆随风，把他盘子里剩下的饺子夹到自己盘子里，又从自己这边夹过去几个。
陆随风皱眉，“你吃你的，我就吃这个就行。”
陈乔没说话，只是没好气看他一眼，陆随风便住了嘴。
陈乔不是没吃过这个速冻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猪肉不知道用的哪部分肉，油腻又腥，再加上煮好时间久了，皮又很厚，那个口感冰凉黏腻，陈乔不太能吃得下去，陆随风就觉得好吃了吗？
陆随风心疼陈乔，陈乔也一样。
只是两人现在还在吵架，陈乔暂时还不想和他说话。
陆随风好几次都想和陈乔说话，陈乔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等陈乔慢慢悠悠吃完饺子，起身准备去刷碗。
陆随风忙跟着站起来，从陈乔手里夺过碗筷，“我去。”
陈乔看看他，没和他抢，只是也跟着往厨房的方向去了，陆随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紧张的差点同手同脚。
不过陈乔只到厨房门口就停下了，倚在门框上看陆随风在厨房忙，他曾经很喜欢这样看着陆随风忙碌的背影，让他很有家的感觉。
陆随风把碗筷刷了三遍了，最后实在不能继续装下去，转身看向陈乔。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开口，仿佛这是一场无形的博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陆随风甘愿认输，但他怕陈乔不要。
终于，陈乔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问：“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有！”陆随风抓住机会，立刻道：“有。”
陈乔便等着他说，可陆随风的勇气是陈乔给的，陈乔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暗地里叹口气，陈乔很无奈，心想之前追他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又跟个哑巴一样了。
陈乔翻了个白眼，抬起下巴朝着沙发的方向点了下，“去那边说吧。”
陆随风亦步亦趋跟过去，陈乔看他的样子都快气笑了，明明长着一张那么酷的脸，这么委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媳妇。
落座后，陈乔倒了两杯水，放在陆随风前面，“想说什么，说吧。”
“不过我可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陈乔警告道。
陆随风知道，从两人吵架开始陈乔给过他太多机会了，从默认让陆随风送他上班，到离开前专门去陆门人家一趟。
陈乔一直在给他机会，是陆随风自己不中用，拖到了现在。
陆随风拿起杯子润了下嗓子，拇指在杯壁摩挲着，斟酌着说：“叔叔第一次去找我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为难。你和叔叔关系不好，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之间的摩擦更大。”
陈乔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气的也不是这个。
陆随风小心睨着他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才接着说：“实际上叔叔也没去找过我几次，最后一次就是你要离职回市里，他去找了我，我没忍住顶撞了几句，那次算是不欢而散。”
陈乔问：“这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随风正在想说辞，陈乔就替他说了出来，“因为你不相信我。”
“不是！”陆随风赶紧否认。
陈乔摇头，失望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回了市里就会跟你提分手，与其到时候被分手，不如你提前做好分手的准备。”
“不，不是这样。”陆随风情急之下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今年二十六七岁了，虽说比陈乔年轻两岁，但实际上他从十几岁就出来打拼，吃过的苦太多了，也早早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真实的自己摊开在别人面前。
谁知陈乔对他的话丝毫没有诧异的表情，只是说：“哦，你不相信自己，为什么呢？”
不等陆随风回答，陈乔继续说：“因为你高中辍学，早早就在社会上打拼，没有知识没有文化，而我是一个大学教师，社会地位高，工作稳定，你觉得自己和我在一起会没有共同语言，怕别人笑话我怎么找了一个没上过学的男朋友，更怕别人知道我喜欢男人被同事嘲笑。对吗？”
都不用陆随风剖析心路历程，陈乔就能把他的心思说个八九不离十。
这套说辞他太熟悉了，山南县地方小，大多数人都以种地为生，近几年刚脱离贫困县，思想还停留在上好大学才能有出路的阶段。
从某方面说他们的话也没错，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人很少能混出个模样来，父母深知外出务工的辛苦，都想让自己的孩子上好学，将来出人头地，能从根源上解决他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窘困。
在他们眼里，读书就代表有文化，有出路，有素质有教养。反之，不读书则是粗鲁贫困的代名词。
陈乔的父亲尤甚，将读书看作一件异常神圣的事情，好在陈乔也争气，一路硕博狠狠地让他爸春风得意了一阵子，如果不是陈乔异于常人的性取向，陈爸爸心里陈乔得配天仙才行。
现在陈爸爸倒是不想他儿子配天仙了，只要陈乔愿意娶个和他同等学历的女人就行。
之前陈乔找的男对象只有专科学历，陈爸爸差点被气得脑淤血，后来好不容易两人分手了，没过两年陈乔又找了个高中肆业的。
陈爸爸忍不了了，即便找到陆随风店里很难看，他也不能再让陈乔继续这样堕落下去，他甚至觉得，要是陈乔能找个博士男对象，他也不是不能忍了。
陆随风这些年苦过来了，自己开店自己做主，累是累了点，但真赚了不少钱，真说起来，陈乔一年的工资连他每年店里利润的零头都到不了。
这要是让陈乔说，他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大款傍呢。
可陆随风本来心里就将陈乔看的很高，将自己贬的太低，面对陈爸爸声声指责，难免一时想岔，钻了牛角尖。
他以前成绩也很好，也想着考个好大学，如果不是家里突逢噩耗，他或许会选择和陈乔走上同一条路，稳妥又有地位。
更何况陈乔那么好，他很怕自己耽误了陈乔的前程，怕被人知道陈乔找了他这样不体面的男朋友，怕被学校知道陈乔的性取向后会介意。
他也知道依陈乔的性格是不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他们一直这样异地，又有多深的感情禁得住这样磨？
陈乔再次叹气，他今天叹气太多了，陆随风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陈乔每天都是乐观向上的。
陈乔最后问他：“你不相信自己，和不相信我，有区别吗？”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自陆随风天灵直劈而下，将他整个身体定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