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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暴雨中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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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二,雨当然还在下,听说一小时后会变为大暴雨。我没心情看天气预报,是早上王浩成出门前问了Siri,被我听到了。
窗外那片绵绵的雨丝,真能变成倾盆大雨吗?
如果林晓阳在宿舍就好了,他高中地理学得不错,每回阴晴变化,刮风下雨,他都会站在阳台上,朝南眺望,随口丢几个地理课本上的名词。
今天他会怎么说呢?
是冷空气南下,推动了静止锋?还是中午片刻转晴,大地升温?
也许他会眉目含愁,不讲地理,只说遥远的白云乡,有人在放声哭泣。
哭声变成了雨。
可惜林晓阳不在宿舍,床帘后没有哭声,也没有他的笑声。我听不到他哼着歌推开门,软软地呼喊常宇。
世界静巉巉的,像墓地。
我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脸朝下趴着。周六林晓阳挤在我床上,抱着我睡了一夜,枕头上有他的柑橘香,快要散尽了。
手机叫了一声,是父亲发来的消息:“今晚给我答复。”
我没回。
父亲是个冷硬的人,从没变过。我不奢求他能懂我。
我只是放不下林晓阳。他离去时惊了我的心。那张总在笑和哭的脸庞,第一次平静下来,是因为我。
我放不下。
王浩成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东西。我没掀床帘,装作还在睡觉。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尾,看见步梯上的拖鞋变了位置,便低声唤我:“常宇,还在睡觉吗?”
我没理他。
“我给你带了饭,二楼川菜。”
“什么菜?”我哑着嗓子问他。
“辣子鸡和水煮鱼。”
“放我桌上吧。”我拿起手机,给王浩成转了饭钱。
王浩成撂下饭:“多给我五块干嘛?”
“请你喝冰红茶。”
“你人还怪好的嘞。”王浩成笑着逗我。
“屁。”
“快下来吃吧,一会儿凉了。”
“没胃口。”
“你还没联系晓阳?”
“没。”
“这么下去不行啊。”王浩成把伞撑在阳台上,“你最好还是跟他谈谈。”
“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浩成坐在林晓阳的椅子上:“陈雨桐跟我说,晓阳这两天不吃不喝,就趴在窗边发呆。”
“你认识陈雨桐?”
“对啊。”
“怎么认识的?”
“这你就别管了。”
“他还好吗?”
“还行吧,她每天围着晓阳转,都熬出黑眼圈了。”
“我问的是林晓阳!”
“你觉得呢!”王浩成站了起来,“他那么喜欢你,你连个电话都不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把掀开床帘,“说我会为了他,断绝父子关系?还是说对不起,我选我爸妈?我该说什么!”
“谁让你说这些了?你就不能打个电话,表示一下关心吗?你真的不在乎他吗?”
“啊!”我抓着头发大叫了一声。
我当然在乎林晓阳。我也知道逃避是种伤害。可我每次一拿起手机,舌|头就打结,说不清楚话。
我能怎么办?
“常宇,”王浩成走到床边,“认识你三年了,全宿舍就你最有脑子,遇事不冲|动,我说得没错吧?”
“有问题吗?”我看向他。
“你这人够冷静。可有些事儿,它就不该克制着来!”王浩成双手插兜,“你得想想,什么事对你最重要?人生就这几十年,你又不是为别人活的!”
“我……”
“哥们儿走了,你自己琢磨吧!”王浩成拿起伞出了宿舍。
他走后,我打开手机,点进了我和林晓阳的微信对话。最近一条消息是周天他的回复,只有三个字,放心吧。前面几句都是我发的,让他赶紧收拾宿舍,写得很简短,语气也不太好,就像在命令人一样,林晓阳平时最讨厌这种话了,但那天竟然没骂我。
因为他准备了蛋糕,想给我惊喜。
我真该死啊!
我配得上林晓阳吗?
林晓阳怎么还没跟我提分手?
算了,我的错。
我打了三个字发过去:“对不起。”
手机被我关了,塞进兜里。我不敢看他的回复。
我没脸。
雨声大了些,敲打着窗户,王浩成忘了关阳台门,所以格外响。
我想林晓阳了。
我好想他。
外面下着大雨,我想和他缩在被窝里,一起看老电影。
都怪我爸!
他一来,林晓阳就走了。
我要找他说清楚,现在就去。我等不到雨停了。
我三两步蹦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换上衣服,抄起雨伞,冲出宿舍。
下到一楼,湿气扑面而来。我撑开伞,踏入雨中,狂奔起来。宿管阿姨在后面吼了一嗓子,我听不清,也许她是怕我摔倒吧。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午后一点钟,校园里没什么人。只有我迈开大步,一路向东跑。水珠斜着打下来,雨伞挡不住,还顶风,没几步就被我扔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在雨里奔跑过了,上一回还是小学二年级,中午下大雨,我没带伞,从树底下跑回了奶奶家,身上没多少水。奶奶炒了青椒肉丝,特别香。她拿毛巾给我擦干头发后,就打开了电视。少儿频道正在播动漫世界,我一边吃饭一边看动画片。
开心。
满天雨水混着笑,流下了我的眼角。
我活着是为了爱!
是爱!
我爱林晓阳!我也爱我的爸妈!我爱这个世界!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在亚圣路尽头拐个弯,上了厚德大道,没多远就是我校的学术交流中心,人称学个锤子大厦,里面和星级酒店差不多。
一楼大厅又暖又干,而我湿得像条拖把。保安想拦我,我说找人。前台姐姐问我找谁。
“找常校长,常建国。”我把校园卡递给她,“我是他儿子。”
“哪个房间?”
“不知道,麻烦您帮我查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前台姐姐捏着我的校园卡,在电脑上查了一遍,挡着号码拨固定电话,又和那边低声聊了几句,眉头总算舒展了。
她把校园卡还给我,指了指电梯:“726。”
我向她道了谢,转身跑向电梯。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我心如擂鼓,气也没喘匀。刚才跑太快了,浑身湿透,双腿打颤,但我不后悔。我不能再等了。
726房门紧闭,像一堵棕红色的墙。
我敲了敲门。
门开了。父亲穿着休闲装,双眉紧锁:“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
房间里开着灯,有些冷。校长论坛已经结束,和父亲同住的那人昨天就走了,而他因为要等我答复,还留在济南。
“坐。”父亲坐在床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考虑好了?”
我没坐。
我站在父亲面前,注视着他:“爸,我想和你谈谈,就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真正地谈谈。”
父亲愣了一下:“说。”
“首先,”我压低嗓音,“我不是来求您允许的,我是来告诉您,我是谁的。”
“行,你说吧。”
“我是同性恋,我爱林晓阳。”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病,我也没有错,这就是我,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父亲没打断我。
“我知道,这和您对我的期望不符,会让您在同事面前难堪。”我握紧了拳头,“但我想说,藏起真正的自己,为别人的看法而活,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常宇,”父亲双手交握,“你还太年轻,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我不需要明白!”我打断了父亲的话,“我需要爱!林晓阳能给我爱,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父亲看了我一眼,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我。他望着窗外的大雨,望了很久。我站在原地,悄无声息,像是被父亲遗忘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五年前,我有个学生,叫马广文。”父亲撑着窗台。
马广文是谁?我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是个好学生,成绩拔尖,品行端正,各科老师都喜欢他。”
然后呢?
“有天晚上,他被人发现,和班上一个男生在花坛里亲嘴。”
我的心悬了起来。
“那时我是班主任,愣头青,没什么经验,第二天按照校规,约谈了他的家长。他爸爸在办公室里,扇了他一耳光,又要踹他,我上前拦,也挨了一拳,眼镜片都打碎了,倒是没伤着角膜。”
窗外渺渺茫茫,雨声更大了。
“当天晚上,广文就跳了槐花渠,那时候是大夏天,刚下过雨,水流特别急,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我们一路向北,在黄河水闸那儿捞上来了。”
我垂下了头。
“那孩子还留了遗书,就写在作业本上。他说他不怪我,也不怪他爸,他是受不了被家里人骂,不想再给他爸丢人了,才跳的渠。”
父亲哽咽起来。
“我以为我会受处分,结果没有。我盼了半年,都没有等来一个处分。校长说我没有错,约谈家长,按规办事,反倒挨打,挺辛苦的,写个检讨就行了。广文妈妈也说,我做得对,我平时特别关心她家孩子,就算广文犯了这么大的错,也没放任不管,还努力把孩子往正道上领。她谢谢我一起找广文,说孩子给我添麻烦了,对不起老师。她走之前,拉着我去办公楼,不许学校处分我,硬逼着校长签字立保证,不签就不走了。”
父亲缓了口气。
“十五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跳渠呢?我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他爸妈?整个学校里,我最应该是保护他的人啊!他每次见到我都老师好老师好,笑得特别开心。我就不知道替他瞒一下吗?他爸爸也是,为什么要打人啊?夫妻两个的学历加起来,还没娃娃高,除了打就是骂,怎么能教得好孩子呢?他们都不配给广文当爸妈。当年学校做得也不对,不给班主任处分,也不想办法澄清,就由着别人以讹传讹,说广文是殉情死的,太傻了。我每次坐出租车,听见司机说这事,都跟他们吵。可是吵有什么用,在他们眼里死个人,就跟开瓶啤酒似的,只为快活快活嘴。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么多年,我看见哪个学生回来,都感觉像广文。我想着,他要是还活着,肯定考了好大学,对社会有贡献,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可是他爸妈把他带回老家了,埋在荒坡上,连块碑也不给立,说这样对家里好。好什么?拿那么小小一堆坟包,就给埋了,能好什么?也不放本书,广文想读书了怎么办,周围都是山,他到哪里看书啊?”
父亲大略是哭了,我能听出来。
他的哭声比雨声小,有腔无调,断断续续地往我心里钻。
他以前也哭过,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哭了一夜,说他没有妈妈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抱着他。妈妈拉开我,把他送回卧室了。他们俩一起哭。我妈哭我姥爷,她说她也早就没有爸爸了。
“爸……”我轻声唤他。
“你以为我反对你俩的事情,是为了面子?别把你爸想得那么肤浅,我的学历比你俩高。”父亲吸了吸鼻子,“我是怕你犯糊涂,没想清楚就走了这条路。外面的世界和学校里是不一样的,它很残忍,不讲道理。父母对你的打啊骂啊,是有底线的,你要是觉得受伤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但其他人呢?社会还没有宽容到那一步。包括你们学校论坛上的评论,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到,有一些是非常不堪入耳的。你如果坚持走下去,肯定会听到更难听的声音,甚至会有人在肉|体上伤害你。我不希望你自己去领悟,我提前告诉你了,路很难走,你要考虑清楚。”
父亲冷了一辈子,终归还是我的父亲。
他像奶奶一样爱我。
“爸,时代会越来越好的。”我走上前,“而且我比你想的要坚强,我不会轻言放弃,从小到大你都看到了。更重要的是,我有林晓阳,他也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给了我很多力量。”
父亲拂了拂脸,转过身问我:“你真的爱他吗?”
“真的。”
“他也爱你?”
“当然了。”
父亲扶着窗台,在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给我点时间,消化消化。”
“谢谢爸。”我胸口又漾起热流。
“先别急着谢。”父亲看向我,“你们的关系,我没说同意。但你是我的儿子,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爸,我肯定不会变成你女儿的!”
父亲瞥了我一眼:“另外,学业上的事情,我不干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该学会对自己负责了,明白吗?”
“明白!”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爸,当年的事情,”我看着父亲,“不是你的错。”
“是吗?”父亲站了起来。
“你那时候也很年轻,没什么经验。”
“有些经验,”父亲走向我,“它的代价太大了,我接受不了。”
我退到一旁:“广文不会怪你的。”
父亲把他那柄黑伞递给了我:“赶紧回去洗个澡,别再被雨淋着了。”
“爸,伞给我了,你用什么?”
“快走吧,我又不出去淋雨。”父亲皱眉。
“那我走了,爸。”我拉开了房门。
父亲送我到了电梯口:“注意安全。”
“嗯。”我站在电梯里挥挥手,“拜拜。”
“走吧。”父亲点点头。
外面依旧大雨滂沱。我和前台姐姐告了别。她有些意外,但还是说了再见,让我慢点走。
我打着父亲的黑伞,一路向北。我要去找林晓阳。陈雨桐在印象城南边的隆悦花园,租了两居室,上周五林晓阳刚带我去过,小区里绿化还不错,旁边就是实验小学,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我要亲口告诉林晓阳。
我选了他,我选了我们。
林晓阳会原谅我吗?
他还爱我吗?
一路上雨水如幕,遮蔽天地,看不清前后左右。
我记得陈雨桐家在四号楼二单元,几层来着?
我边想边走,再抬头时,已经随住户进了小区。远处有团浅粉色的人影,没打伞,正在雨中奔跑。
“林晓阳?”我喊了一声。
浅粉色人影也看见了我,脚步一顿,跑得更快:“常宇!”
那人真是林晓阳。
我扔下黑伞,也朝他跑去。
我们在雨中相会,紧紧拥抱住彼此。林晓阳双臂交叠,十指都在用力,有点疼,但是没关系。
“你怎么下来了?”我捧起他的脸。
“去找你!”林晓阳高喊,“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都关机!我担心你!”
“对不起!”我替他遮着雨,“忘记开机了!”
林晓阳不等我说完,踮起脚就吻了上来。我感觉自己在哭。泪水滑进了唇缝里,混杂着济南的暴雨,咸中带苦。林晓阳一遍又一遍地吻我,直到再也喘不过气。
“你去见叔叔了?”他问我。
“对!”我抹去他脸上的雨,“我告诉他,我爱你,不会放弃你!”
林晓阳瞪大双眼:“他怎么说?”
“没同意,但也没让我退学。”我抬手挡在他额前,“他需要时间。”
“多久?”
“不重要了。”我摇摇头,“林晓阳!我已经做了选择,我选你,选我们!”
“常宇!”林晓阳放声大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我收紧了手臂,“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我也不会。”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林晓阳把脸埋在我肩上,“你来了。”
“你们两个疯子!想得肺炎吗?”陈雨桐撑着一柄大伞,站在二单元门口,“快进来!”
“来了!”我拖着林晓阳往前跑。
“伞!”林晓阳指着远处被我撂下的黑伞。
“拿着,我去捡!”陈雨桐快步跑过来,把大伞给了我俩。
她捡起黑伞,压着步子冲进楼道,只湿了后脊和裤腿。
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
陈雨桐甩甩伞,领着我和林晓阳钻进电梯。到家后,她一边怒骂我俩是疯子,一边掏出姜汁红糖烧热水。
我和林晓阳接住她扔来的干毛巾,互相擦头,就好像两只结伴出门的小金丝猴,谁也离不开谁。
陈雨桐拎着壶走过来:“你俩和好了?”
林晓阳看着我,点点头。
“不光是和好了!”我上前一步,“我俩真在一起了,双方家长都知道!”
“早该这样了。”陈雨桐翻出三只杯子,“恭喜你们梦想成真。”
三个人和三杯热糖水,挤在同一架沙发上,叽叽喳喳。
林晓阳说他后悔离开我,想打电话,又怕打扰我。
陈雨桐说她黑眼圈又重了,让我赶紧把林晓阳带走。
我讲了父亲的泪水和那段往事。
陈雨桐捧着杯子走开了。
“叔叔那天去宿舍,其实是担心你?”林晓阳问我。
“对。”我点点头,“他总是怕我受伤。”
林晓阳靠在我肩上:“也许有一天,叔叔不怕了,就能接受我。”
“一定会的。”我吻他发顶,“就算他不接受,我也永远爱你。”
林晓阳抬头看我:“常宇,你今天太帅了。”
“嗯?”我笑着捏他脸,“你喜欢落汤鸡啊?”
“不是噢。”他竖起食指,“因为你很勇敢啊,我喜欢勇敢的人。”
“真的吗?”
“真的!”林晓阳坐直身子,“你最帅了!你比他们加一起都帅!”
陈雨桐在厨房里哕了一声:“拜托两位哥,我刚吃完饭!”
“还有饭吗?我饿了。”林晓阳喊她。
“有麻栗子你吃不吃?”陈雨桐走出来,撸了撸袖子。
“给常宇吃!”林晓阳指着我,“他最喜欢吃麻栗子了!”
“什么是麻栗子?”我问林晓阳。
“就是这个!”陈雨桐弯起手指,在我俩头上各敲了一下。
“啊!”林晓阳抱头惨叫,“我不吃!”
“没饭了。”陈雨桐端着胳膊,“爱吃不吃。”
“常宇我们走吧,这里有坏东西。”林晓阳拽了拽我。
“喝完就走。”我吹了吹姜汁红糖水。
“好吧。”林晓阳缩进了我怀里。
“月亮弯弯,像只小碗。小碗里头,有啥个糖?有桂圆糖,有荔枝糖,还有一块糕饼糖。”陈雨桐哼着歌走回厨房,拧开了燃气灶。
窗外大雨如注,世界沉入水底。
窗内饭菜飘香,爱人靠在怀里。
“雨桐!”我喊了一声。
“咋啦?”陈雨桐探出头。
“谢谢你。”
“客气啥西。”陈雨桐笑了一下。
“我来帮你吧。”
“好啊。”陈雨桐伸了个懒腰。
“来了!”我跳下沙发,钻进厨房里。
“你俩要干啥啊!”林晓阳追过来,把脸贴在玻璃门上。
陈雨桐舀起一勺红烧肉,在玻璃门后面晃了晃。
林晓阳大叫:“不许吃独食!”
“真香啊!”我凑过去闻了闻。
“啊!”林晓阳捶了一下门框,“常宇你也是坏东西!”
“帮我来摘摘菜。”陈雨桐朝我招手。
“咂咂菜?”我拧开水洗了洗手,“是择菜的意思吗?”
“对啊。”陈雨桐系紧了围裙,“你蛮活络个。”
“瞎猜的。”我倒出半袋上海青,扒了起来。
门那头,林晓阳望眼欲穿,舍不得坐下:“有没有大米饭,先给我来一碗吧,求求你们了!”
我和陈雨桐相视一笑:“没有。”
此时此刻,我还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常宇。我要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做饭,给最爱的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