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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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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
  夏帆煮好一锅挂面,窝四个鸡蛋,还切了午餐肉和青菜。
  刚熄火,厨房外传来脚步声,她回头,姜泠的头发睡成天线,一边一窝。
  夏帆瞬间笑得筷子夹不稳菜。
  姜泠:“……”
  她路过镜子瞄一眼,自己也笑了。
  饭桌上姜泠欲言又止,一碗面条快戳成糊糊。
  夏帆心疼千辛万苦煮的面,制止道:“你有话就直说,别糟蹋粮食好吗!”
  “我昨天……”
  夏帆用勺子喝汤:“你昨天哭得好伤心。”
  “………………”
  姜泠食指抵唇,这个动作她做起来意外惊艳:“嘘,麻烦你,替我保密。”
  “保密哪个?”夏帆擦擦嘴,终于看她的眼:“是哭的,还是伤的?”
  姜泠一怔,下意识摸腰。
  “不能怪我噢,你浑身都是汗,又发高烧,我怕吹风加重病情,只能帮你换了。”
  夏帆认认真真解释:“你想睡我,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没问题吧?”
  “………………?”
  姜泠无言以对,觉得荒谬,又觉得好笑。
  关键夏帆还特别认真……
  大病未愈,姜泠边笑边咳,结果咳更厉害了。
  “喝吧你!”夏帆怼杯温水给她。
  姜泠在上气不接下气中接过喝了。
  一杯水下去,咳嗽声停止。
  夏帆于是找回话题:“你的伤……面积竟然这么大嘛?”她还以为就一小块。
  结果整个腰腹到胸口,狰狞得像盘蛇。
  “穿着衣服被烧,再把衣服脱了,皮肤就会黏在布料上,我被咽呛晕了,恰好倒在起火点。”
  夏帆听着有点幻痛,但又好奇:“昨晚太暗了,没看清楚,你再给我看看?”
  姜泠:“……”
  她冷酷地说:“你想睡我?”
  夏帆受惊不浅:“我……我我不会。”
  “那就是想。”姜泠学她:“你果然想睡我。”
  “那我不看了!”夏帆着急忙慌起身,左脚心踩右脚背,双腿打结。
  姜泠吃痛一声,夏帆赶忙低头一看,手摁人家小腹上,再往下……
  “对不起!”
  她还趴在她身上,这声道歉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姜泠一动不动盯着她,突然挪开目光,妥协了:“你想看就看。”
  说完掀起衣服下摆,伤痕赤/裸裸横现。
  夏帆看着看着上手摸。
  姜泠呼吸一滞。
  倒不是痒,而是皮和肉相触的微妙,似一支被舌尖舐过的笔,她是被涂抹的纸张。
  夏帆越看越近,睫毛刮过那些坑坑洼洼。
  “痛不痛啊?”她还没察觉出问题。
  姜泠咬牙:“现在不痛……喂你干嘛!”
  夏帆无辜侧目:“我就闻闻,会不会有烧焦的味道?”
  “……”
  姜泠把她从自己身上提溜下去:“不会,这不是烤肉,谢谢。”
  乍然离了团火似的“炉子”,夏帆还有点依依不舍,干脆蹲在桌子旁边,双手抓住台沿问:“姜老师,期末作业是什么?能提前告诉我吗?”
  姜老师刚被又闻又摸搞得心猿意马,根本不想聊工作:“不能,好好刷学分吧夏同学。”
  “那我给你睡呢?”
  “…………………………”
  姜泠:“……我不是一般人。”
  夏帆:“我也不是。”
  姜泠没出声。
  夏帆有点尴尬,指着落地窗转移话题:“你的柿子树,我帮你重新种吧?”
  这回姜泠开口了:“你还会种树啊?”
  “当然。”夏帆小骄傲一把:“我非常会种东西的!任何花草树木我都能养得特别好!”
  她跑到窗边,隔着玻璃画树的轮廓:“你这么种不行,要重新移植,你有工具……”
  夏帆发现转不过身了。
  姜泠压着她,声音从背后传来,宛如清铃:“夏帆,你知道年长十五岁意味什么吗?”
  夏帆摇头。
  “十五岁的差距,意味着我已经过了睡一觉就拍拍手走人的年纪,如果我二十岁,获许真的会考虑跟你上个床,吃干抹净找缘由甩了。”
  “可我三十五了,夏帆。”
  姜泠的心跳声很大,即便隔着布料,也能听清每一声悸动。
  “感情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我是想睡你……”她舔舔唇,继续道:“但只能因为爱情而不是别的什么利益往来。”
  “那天,其实是我母亲的忌日,人在悲伤的时候情绪失控放大,所以我承认对你见色起意,但如果那一日真的做了,我会负责到底,这是实话。”
  “我要考虑清楚,你也要考虑清楚,以后别再说刚才那些……自轻的话。”
  夏帆被挤压在逼仄的角落动弹不得。
  身体被困住,脑子反而清醒起来。
  其实她开玩笑的。
  姜泠知道她开完笑,但还是严肃地制止了。
  夏帆当然不需要用身体换学分,她只是不合时宜的想到宋时沅。
  是了,宋时沅没有说过这些话。
  她爱新鲜,跳脱,不拘小节。
  她爱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在割舍的时候,那么的毫不犹豫绝情寡义,因为她们之间……没有感情。
  初次见面的心动还记得吗?夏帆问自己。
  刮干记忆也只记得宋时沅冰冷的手,凉薄的唇温,以及漠然的眼睛。
  夏帆迟钝地回味过来,宋时沅也好,宋时汐也好,跟她们睡觉很舒服,谈恋爱……
  她们没有谈恋爱。
  性/爱这种东西跟谁都一样。
  谈情不是。
  与宋时沅分开的第二个月,夏帆后知后觉。
  原来,那不叫恋爱啊。
  真让人绝望。
  夏帆失去力气,倏地跌坐在窗台边,姜泠脚下。
  姜泠吓一跳,赶紧后退将人捞起来,发现对方脸色煞白。
  “夏帆?”她急了:“夏帆……?”
  夏帆像被晃醒的,抬起的眸里有闪烁荡漾的珠光,她硬生生挤出点笑,把光掩埋:“姜泠,你要种柿子树吗?我教你。”
  日光微凉,姜泠心口的某根弦,此时此刻骤然断掉。
  她没了方向,没了主意,没了年长十五岁的沉稳和冷静,都没了。
  “那你教我。”她捧着她的脸:“你教我。”
  夏帆点点头,要她去拿工具。
  雨停了潮气还在,待她们把柿子树重新调整位置,移到院子南侧,发间已沾湿。
  种完后,夏帆抚了抚树干,抱着一抔湿润的花泥说:“明年会开花。”
  “好。”姜泠应道:“我等它开花。”
  下午有课,两人洗了手一起出门。
  姜泠去办公室,夏帆去教室,才在门口分开不到十分钟,又重聚了。
  西川的学生跟老师基本都合了过来,但今天算姜泠第一次在京大上课,她自我介绍一遍,问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梁嘉莉:“姜老师我有!”
  姜泠面容柔和,请她起来说。
  梁嘉莉:“老师你有对象吗?”
  夏帆:“……”
  她举起拳头。
  姜泠长手撑在讲桌上,答的干脆:“没有。”
  底下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互相推了一把,打闹着说“你去你去”。
  梁嘉莉笑嘻嘻道:“我给你介绍一个?”
  夏帆的拳头真砸她身上了。
  “谢谢你的好意。”姜泠低头翻出名单,开始点名:“梁嘉莉。”
  梁嘉莉并不是第一个,傻眼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到……”
  “坐下吧。”
  女生坐下后对夏帆说:“她可真难对付。”
  夏帆:“你要不看看场合呢?”
  梁嘉莉:“姐妹尽力了,你自个儿加油吧。”
  夏帆又一拳准备砸过去,姜泠就点到了她。
  “夏帆。”
  应该不是错觉,她就是刻意喊得又柔又轻。
  但出声的人甚至连头都没抬。
  “到。”
  “坐下。”
  点完名开始上课,梁嘉莉假装翻书,实则拆了包糖,给夏帆一颗:“话说你现在住哪?”
  夏帆接过吃了,口齿不清道:“别说姐妹没努力,住姜老师家里。”
  “噫!!!”梁嘉莉压抑又激动的锤腿:“好妹妹,姐姐就知道你行!”
  “三千一个月。”夏帆补充。
  梁嘉莉:“……”
  “她怎么还收钱呐!”
  “不收白住呢?”夏帆好笑道:“城北别墅,三千全包,人又不是慈善家。”
  她说要给钱的时候,姜泠没推脱,很爽快收了钱,还打印合同让她仔细看后再签字。
  姜泠不缺钱。
  夏帆悄悄抬头,那双含情眼也不知看了她多久,对视上才弯了弯,不动声色的。
  姜泠上课很少冷脸,但也不怎么爱笑,多数时候语气温和又颇为严肃。
  夏帆吃着糖,不自觉想起她的眼泪,从肩头滑到脖颈时,痕迹像星轨。
  京大的主课上四个小时,上得能饿疯人。
  姜泠不管吃东西,只要味道没有特别大,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陈然好。”梁嘉莉说:“老登自己吃得少要我们跟着挨饿,以前上完他的课我都没力气走出去。”
  对学生来说,耽误干饭是死罪。
  “走哇!吃火锅去!”梁嘉莉潇洒甩包:“还是你要跟姜老师回家温酒煮茶呢?”
  姜老师刚发消息说晚上开会,夏帆准备应承梁嘉莉,被对方推了个趔趄。
  “我觉得你吃不了了。”
  “为什么?”夏帆好容易稳住身体,迷茫地问。
  梁嘉莉没回答,抬了抬下巴。
  宋时沅就站在楼下,抱着手,仰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