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国庆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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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
高一学生们原本满心欢喜，以为七天长假得以完整保留。结果到头来学校偏要砍掉两天假期，说什么也不肯松口，美其名曰“帮学生调整状态”。
“老师们已经尽量争取了。”付婉钰和学生们“执手相看泪眼”。
反抗无效，大家只能好好珍惜。随着时间推移，假期只会越来越短。
学生们无非分为两派：先学后玩和先玩后学。多数人是前一派的坚定拥护者，毕竟有学完就能休息的信念支撑自己。但倘若先玩，到时候还有没有动力学是个未知数。
从头学到尾的钢铁狠人毕竟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虽然学习的科目多，但因着文理分科，除了教授语数外三门的老师，其他老师都表示学生选择自己有所偏向的科目完成作业就可以，不强制要求写完。返校之后，他们也不会检查完成情况。
归根结底，作业是为自己而写。再言之，他们也想锻炼学生的自律能力。
鏖战两天，解宬写完了作业。除了文科科目，他只写了物理作业，加上几道化学生物的难题。
他还是第一次熬夜写作业。刚开始的感觉实在算不得好，有好几次他都差点睡过去。但两点一过，他越熬越精神。
等到任务完成，解宬眼睛有些干，还发痒。他打了个呵欠，泪水润湿眼眶，舒缓了不适感。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他头痛脑胀，但毫无睡意。
昼长夜短。早上五点，天边隐有复苏的迹象。偶尔响起一两声鸟鸣，迎接黎明到来。
解宬总算有了点睡意。他迷迷糊糊地想：通宵的滋味真不好受，也不知道陈彦钧怎么做到的通宵打游戏。
日上三竿，一阵饭菜香钻进解宬的卧室。他的胃率先醒来，正抗议主人晚起的行为。但解宬实在睁不开眼睛，潜意识告诉他不要清醒。
“咚咚。”
解铭敲了敲房门，走进解宬卧室。他拍拍解宬的脸：“起床了，睡到十点够意思了啊。”
见儿子没有反应，他继续威胁：“再不起，我就接盆水泼过来了。”
解宬象征性地动动腿，挣扎几下，没出声。
“生病了？”解铭把手贴上解宬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儿子赖床可不多见。
只见解宬的身子缩成一团。他抬手把头裹进被子里，留了道气口，闷声道：“我没事，就是昨晚失眠了。你们先吃饭，不用担心我，我再睡会儿就好。”
听罢，解铭轻手关门离开。迷蒙中，解宬听到客厅里传来交谈声。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旋转楼梯上，向上可以轻松走到顶层，往下却怎么也走不到底。
洪水涌入楼梯间，解宬只能拼命往上跑。但是涨水的速度太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一点点漫过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想张嘴呼救，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只有自己，没人能救他。
所以，他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十二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解宬猛地睁开眼，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恶汗。他觉得脑袋里仿佛有几个小人，拿着锤子卖力敲他的头。
他慢慢下床，走到卫生间往脸上泼了些冷水。
解宬撑起身，看向镜中的自己。水珠落到胸口，刺得他有几分心悸。他快速洗漱，利用这段时间调整状态。
见儿子收拾好，宋萍走过去，递给解宬一杯蜂蜜水：“怎么会突然失眠？有哪里不舒服吗？”
解宬不敢喝太快，只细细啜饮。蜂蜜的甜味在嘴里散开，绵软了紧绷的神经，冲淡喉间的干涩，他才觉得自己真正踩在平地上。
他装作无事发生，面上显得轻松：“放假太激动，不小心兴奋过头了。”
宋萍狐疑：“你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真的没出什么事吗？”
解宬往前走了一步，抱住宋萍：“真的没事，别胡思乱想。妈，我很好。”
宋萍轻轻拍着解宬的背，像哄小孩一样：“那好吧，我相信你。但是我们说好了，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讲。不好意思当面说，写小纸条也是可以的。”
解宬把头抵在宋萍肩上，小声说了句“好”。
有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或许因为在面对母亲时，情感被不自觉放大。解宬尽量忽视掉这份异样的情绪。他瞥到空中飘荡的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既然决定好了，就放手一搏。
解宬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一时的得失。长期的拉锯战，这才是他更应该认真规划的。
解铭把菜端上桌，将三人的椅子拉开，活跃气氛：“好菜不等人，手慢无！我先动筷喽！”
宋萍取下老花镜，笑着挽住解宬：“这就来！”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都是简单的家常菜。
解宬最喜欢吃解铭做的粉蒸肉。每块肉都充分地与粉亲密接触，经过时间的加工华丽变身。咬下一口，既有肉香，又有独属于粉的绵软的颗粒感。肉的下面是南瓜或者红薯，咸味和微甜味碰撞，恰到好处，不会很腻。
回味着前几天吃的粉蒸肉，解宬顿时觉得嘴里的烧烤索然无味。
为了鼓舞学生们的士气，几个基地班的班主任商量一番，决定带学生们去徒步。当然，活动需要争取到校领导的同意。
方案的通过以活动只能在假期举办，不能耽误上课时间为代价。于是，择日不如撞日，班主任们将活动时间定在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几位老师还热情地向领导们发出邀请，得到意味深长的回复。
“年纪大了，就不去扫兴喽。”
徒步的出发地是九中高中部，目的地是东山。三个班的队伍，规模不算很大。早晨七点，学生们排好队，穿过市中心，沿途欣赏朝霞和江景，最后在骄阳的怀抱里到达东山。
东山的绣球花最为出名。这里的绣球种类较齐全，分布范围广。花季时，绣球漫山遍野随处可见，色彩缤纷绚烂，吸引不少人打卡。后山，一座古寺静静矗立，看着这座城市的沧桑变幻。
中午，队伍进行休整。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露天烧烤店里度过愉快的午餐时光。学生们自己动手，互相分享。
倒不是烧烤不好吃，只是家里的味道深深烙印在心上。解宬的嘴已然被养刁。
吃过饭，队伍移动到草坪上。大家铺好野餐垫，将书包里的全部家当倾倒出来。零食在手，想看表演的看表演，想玩游戏的玩游戏，每个人都乐得自在。
解宬一行四个人在角落里玩uno，一种纸牌游戏。
“哈哈哈！解宬你得多摸四张牌了！”“许周你牌没出对，快收回去收回去！”
这局，陈彦钧玩到兴头上。他手里只剩最后两张牌，赢面非常大。
可接下来，解宬打出一张变色牌。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陈彦钧迎头就被浇了瓢冷水。怎么这个时候变颜色。
解宬无辜地和受害者对视。
颜色对不上，陈彦钧又只能继续摸牌。好不容易消化掉前刻的痛苦，林翊飏又给他一记重创。
“不好意思，你要加两张牌喽。”林翊飏笑得十分奸诈。旁边观战的同学也忍不住笑，充分表示对陈彦钧的同情。
陈彦钧欲哭无泪：“你俩是来整我的吧？”
有没有人来管管，他脸上都快贴满小纸条了，有的人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他十分幽怨地看向林翊飏，后者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碍眼啊。陈彦钧第一次在玩这个游戏时，体验到了心梗的感觉。
游戏以林翊飏的大获全胜告终，奖品是一瓶从学校小卖部买的饮料。许周和陈彦钧转场去看节目，留下解宬和林翊飏在原地。
“要走走吗？”林翊飏趴在野餐布上，无聊道。解宬欣然答应：“好啊，带你探索条小路。”
对方这么爽快，倒是在林翊飏的意料之外。
说走就走，两人完全无视不要脱离大部队的规定。
林翊飏自问经常到水杉林写生，但解宬带他去的这条路，他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或许是因为被倒下的树体遮住，小路被拦腰斩断，很不起眼。
穿过树林后，可以踩着石头过小溪。这是一条通往后山的近道，寺庙就在不远处。
他们顺流而下，在对岸散了会儿步。河流清澈，泛着粼粼波光。落花逐水，飘向远方。岸边潮湿，有岩石作为寄宿之地，许多地衣生长在这里。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盯着河里的小鱼小虾，林翊飏想起学过的《小石潭记》。古人审美在线，诚不欺他。
见状，解宬停下脚步，偏头问对方：“要不要蹲下来仔细看看？说不定会发现惊喜。”
林翊飏自然没有异议。他挨着解宬蹲下，顺手捡起根树枝，开始找解宬口中的惊喜。因为是解宬所说，所以他找得格外认真。
就是暂且没有什么发现。
正想休息一会儿，林翊飏拨开细密的草丛，小小的蓝花映入眼帘。怪不得这么难找，原来是找得不够彻底。林翊飏抹去额头的汗珠。
蓝花几乎紧贴地面生长，极其隐蔽。小小的一朵，却也开得灿烂。聚在一起，仿若漫天繁星的倒影。
记忆倒退，胸口不受控地开始疼痛。这样的花，解宬曾画给他看过。
那是在前世的一个深夜，他于昏黄的灯光下拆开对方寄给他的信，信纸上画的就是这种蓝花。
原来他们相距并不遥远。
林翊飏静静地注视身边人的侧脸，忽然感到一切都在重合。现在，他终于也能停留在解宬的世界里，停留在他不知想驻足多少次的地方。
他想和解宬分享找到宝藏的喜悦，却被对方指尖弹来的水珠扰乱思绪。
“找到了吧？”解宬看起来心情很好。
林翊飏点点头，想把小蓝花给解宬看，却被对方制止。解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既然找到了，不必说出来。”
林翊飏失笑：对了，就算记得，解宬也不知道。
存满几箱的信纸，安放少年秘不可宣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国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