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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听话 ...
事情究竟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已经不可得知。一晃神的工夫,方淮回神时,不过十平米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了他和纪景山两个人。
沉默有如延伸出无数根触手的异形,自日光照射不到处而来,从他身上爬过,分了几根压在胃的正上方,方淮条件反射性地想吐,好在还忍得住。
胸口发闷,他又有那种喘不过气的错觉,纪景山离他有几步远,带给他的压迫感却和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明明二话不说就锁了门的是纪景山,那人却淡然立于门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双手抱臂,在等他招供了:“又贪嘴吃了什么东西?”
纪景山的直觉向来很准。
方淮避而不答,视线低垂,在数桌面上印刷出来的纹路:“不骗你。 ……纪景山,我感觉我对你过敏。”
不说应激,是因为怀疑纪景山严肃起来是会真把他抓到精神科去。
纪景山走过来,在他跟前停下,神情认真:“什么意思?”
方淮拼命压制住自己逃离的冲动。
生气伤身,要恨也没有力气,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要散了,声音弱下来:“就字面意思。”
方淮再想了想,其实也记不太清:“专属名词叫什么,变态反应?”
他眼神不涣散,但已经有点茫然了,话里夹杂着一点怨念,又掩藏得很好:“……本来缓过去了,只是以防万一来开点药,你不来还好,一出现,真的开始痛了。 ”
纪景神色稍沉,但没忽略重点:“现在也不舒服?只单纯是胃疼是吗,没有别的症状?”
方淮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抬眸,手就按在桌上,一字一句地顿道:“纪景山,你放过我吧。我没有那个力气再和你耗下去了。”
纪景山眼底情绪翻涌,如有惊涛骇浪,一时被震住:“方淮,我——”
方淮嗓音清冷,不知何时竟也沾染上些凉意:“我不应该再上赶着来惹你的。……不应该和你走得太近。”
方淮想清楚了,又因为这个认识而不可避免感到难过。
他千不该万不该贪图方便就在院里开药,不该一时被面前这个人唬住就去做了胃镜,更不该异想天开跑去请人吃饭,然后傻子一样又往自己的黑历史上添那么一笔。
最最开始,纪景山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以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和纪景山是已经闹掰了的关系。
方淮克制着逼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最后放弃了保持冷静的念头。
这里只有他和纪景山两个人,外面分诊台护士也下了班,表面的和谐融洽没必要再维持,方淮破罐子破摔,先是阴阳了他两句,最后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没有心的话,你离人间远一点算了。整天冷得跟冰雕一样,谁摸谁冻手,喜欢受虐怎么不舔铁栏杆去。”
他语气恨恨,泛着股酸味,陈年老醋都不带这么浓郁的:“怎么最近来打听你是不是单身的变少了?我巴不得来多几个吃哑巴亏的。”
纪景山没有当即回答。
方淮自知失言,也不再换着角度怼他。
空气凝滞了。他和纪景山同时陷进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
半晌,纪景山先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纪景山说,“如果知道,该和你说得更清楚些。”
就算是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答复,纪景山出声时喉咙也仍然酸涩。
他还想再解释,话先被方淮打断了:“道歉的话就算了。”
“……群里发通知说可以准备申材料了,师兄不去忙那些,怎么有空来这里。”
椅子上坐着的人目光黯淡,自嘲般笑笑:“忘了,师兄做什么都要提前规划,应该早有准备,又不用别人催你。”
他的身体太不听话了,越是激动越是容易抽筋。胃痉挛一发作,方淮呼吸急促,前胸后背都跟着发紧,他一手抱膝,另一只手压制着过于活跃的胃,声音也湿润:“你今晚值班的话,就先回去吧。门我会关的。”
如果不是条件所限,他很想就这样蜷缩起来,一直睡过去,睡到三更半夜走廊也断电,只剩安全出口的绿标亮着才醒过来。
纪景山意识到他状态不对,喊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见人脸色苍白如纸,口中痛吟就要压抑不住,不假思索便将人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
方淮反应过来时已经双脚离地,一时惊慌失措,又羞又恼,惊呼道:“纪景山!”
“你放我下来——!”
纪景山确实是放他下来了,只不过是在旁边空着的诊疗床上,好像是抱得很稳,放得很轻。
失重感只有一瞬,却叫他心跳完全乱了拍。方淮清醒了,挣扎着想往门边去,拍开纪景山来拦他的手,一手掐着胃,紧咬着牙道:“我回去吃药就好了,不劳你费心。”
“方淮。”纪景山喊他名字。
那双深邃的、从来都沉静如水的眼眸就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你这样还想怎么回去。一路死撑着走到急诊门口,嘴唇都咬破,然后被好心人给请进去?”
“其他事情我们可以再找时间说,我做错了的那些、你很在意但我还没看见的那些,只要你愿意,想怎样发泄都可以。但不是现在。”
“很痛了对不对?再掐掌心要破了。”
纪景山握住他手腕,语气都软下来:“现在先听我的。听话。”
方淮的天塌了。
这是能从纪景山嘴里说出来的话吗,该不会是被太平间里哪个可怜的生魂给夺舍了?
脊柱神经里有电流窜过,一阵无法抵抗的酥麻。他彻底麻木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纪景山揽进怀里。
纪景山到底记不记得他们是分了手的关系!
方淮愈发慌乱,纪景山只当他是痛到一定程度没办法保持清醒了,反而将他圈得更紧。
论治方淮,纪景山总归有些经验。
儿科笑谈他听过不少,从中学习的方法手段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小朋友不配合怎么办?一是靠哄,二才上武力。
他温声道:“……乖一点,手不要按了。你不知道轻重,压重了更痛是不是? ”
“听话,我来就好。”
和平常差异巨大的语气如何可怕,方淮听着更想逃了。
他也知道这样顶着胃没意义,该痛还是痛,不是故意和纪景山较劲,可是身体不听使唤,非要对方一点一点添力才把手掰开了,倒像是欲拒还迎。
纪景山换了搓过的手按上来,替他慢慢把痉挛揉开,其实也用力,但不是像他那样死命压着,是有方向的推,着力点在肋骨下方。
动作是对的,至少他能喘口气了。
纪景山没有带手套,掌心温热,隔了层衣服也能感知到,人又和他靠得近,那些沉稳的呼吸钻进他衣领里,不单是锁骨,连脊髓都发痒,方淮很难止住颤抖。
他偏过头,不肯看纪景山,身上一股别扭劲。
这个下午的一切都糟糕透顶。
纪景山不是第一次给他揉开痉挛处,即便许久不干这类活了动作也仍然熟练,掌根抵住的地方灼热,还好没有再往下。
那双控镜的手灵活程度丝毫不逊他这个搞开放性手术的,要是再往下些,就是痛着他大概也能起返应了。
方淮的情绪就是在这瞬间忽然决堤。
眼泪掉下来,能出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剩几个模糊的字眼,纪景山肯定没办法听清:“……不要你。”不用你虚情假意。
他想说不要你,想说忍一会就好了你手走开,大不了推点解痉挛的药,山莨菪碱还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这话连出口的必要都没有,纪景山不会同意。因为知道他是怕的,就是哄着也很难放松下来。
前车之鉴方淮还记得,也是胃痉挛,两三年前了。应该是疼得很严重的一次,胃里像有只手在拧,想吐又吐不出,他实在熬不住,值班值到一半和其他人说了声,难得自觉去找了纪景山。
纪景山看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眉一皱问过他两句就要出去找护士,手却被他拉住了。
他有点执念:“……我不想被别人看见。”
纪景山说不过他,最后还是亲身上阵,拿了药过来锁了门。
安瓿瓶掰了,声音清脆,听得他从嘴角到耳根子都发酸。
“真的我来?”最后一点药水也抽干净,纪景山还是怀疑地看着他。
“嗯。”
他脸皮薄,索性趴着把自己当砧板上的一块死肉,不再看了。
裤腰被拉下去一角,棉签沾了碘伏消过毒,纪景山的手指就按上来,同样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阵颤栗。
“放松。痛就出声,我推慢点。”
纪景山绷紧他身后皮肤,再开口时说的却是不相干的一些事情:“前天值班,急诊那边摇人,实在找不到人最后喊的已经退休的神外姚主任,你听说了没有?”
“半夜抱着狗过来的,放了狗门一关就到楼下了。狗留在办公室里,以前就经常带过来,同事都认识,没人陪着玩也不会叫。”
“……那很乖了。”方淮吸气,顿了会才回的话。
这是纪景山会讲的那类逸闻之一,和以往一样的平淡无趣且具备真实性。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对他没有太大用处,纪景山说话时状若自然,但他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到针刺进肌肉里。
他想逃,避开尖锐物体是身体本能反应,然而有人比他自己先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腰身被按住了。纪景山的手那时就有力,一只手压住他,另一只手仍然稳稳推注着。
黑暗里,心跳和痛感都变得无比清晰。灵魂像和躯体突然断了联系,他看不见眼前情景,连棉签什么时候压上来纪景山什么时候丢的注射器也没能察觉到。
清醒过来时胃还闹腾着,但总算不像先前那样抽得厉害了。
纪景山摸他脑袋,手上一点章法没有,跟呼噜毛似的,又揉他泛了薄红的耳垂,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宝宝,你是不是晕针?”
“养一养,快点好起来,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只是扎一针都手脚发软差点没晕过去,他不可能承认的,硬说是纪景山技术不行。
纪景山让他,很坦然地应:“所以叫你听话好好养着。不是你要求,我也不想拿你练手,嗯?”
说着摩挲了下他嘴唇,笑道:“起来喝水了。太干了会起皮,亲着要痛的。”
方淮半天爬不起来,扯他衬衫蹭去一点眼泪,水分不多,干得快,都成盐花了。
烦死了。天下男女千千万,他为什么偏要找一个不会哄人的。
想起当年在纪景山面前状况百出的惨淡现场,羞耻心几乎要将方淮淹没。
他头本就低着,体位长久不变的关系有些晕乎,视野狭隘,他又刻意避着纪景山,能看见的只有湛蓝的床单。
两个人挤在一处,单子铺得再齐整,因为先前那些挣扎的存在也多出不少褶皱。
人是被纪景山禁锢住跑不了了,方淮对着那些褶皱出神,灵魂出窍逛了几圈回来,只道自己是一点长进没有。还是一样狭窄的移动床,纪景山同样和他靠得近,呼吸都近若可闻,而他仍然是那个被动的存在,狼狈又失败。
几年时间的磨砺,他在形形色色从医院里经过的人面前已经能说得上绝对理性,但只和纪景山独处一室的时候还是容易破功。纪景山轻飘飘一句话过来,他被触动到,很多细节就从冰面下又浮上来。
本来是很丢脸的情景,该刻意丢到记忆的角落里坐等分解净化的,大脑也会帮着自动屏蔽,可是因为纪景山那个很少用上的对他的称呼,他就给保留下来了。
某种程度上讲,他就是被纪景山给吃得死死的,训狗都比这费力。
各种念头夹杂着,碎片化的记忆也来凑热闹,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思绪纷飞,方淮头疼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注意力反而不怎么往身上去了。
记不清有多少次呼吸交替过去,那只掌心温热的大手终于移开。纪景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易觉察的温柔:“好一点了?”
方淮不想应。
不该是这种发展的。哪有这样的医患关系。
纪景山看出他的崩溃,也知道他缓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于是退开点距离,又因为清楚他在意的点在哪,干脆补了句能将他所有控诉彻底堵死的话:“事急从权。”
“……还是说叫楼上陈老师进来给你扎个针你更乐意?”
“人你也认识。”
方淮神情恹恹,只当一阵风从耳边过了。
他讨厌这样的纪景山。话说得滴水不漏,根本不懂得要给他留点反驳的余地。
回过神来时,纪景山已经塞了个枕头到他怀里。
“坐一会吧。”纪景山说。
然后刚才还在的那道熟悉气息就飘远了。
方淮抱着新拆出来的枕头,人还坐在床上,看什么都恍惚,怀疑身边所有事物的真实性。
如果只是做梦就好了。他可以把出现在这里的纪景山当成自己所有私欲的集合体,而不是身上难受着,头脑还在无法自控地运行,不停分析着纪景山每一句话背后可能的含义。
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说有多积极阳光,至少身边人给出来的评价也该是心态乐观那一挂。一遇上纪景山,也只有遇上纪景山,很多本来已经存在多年的稳定因素就发生了变化。最初最初,他在纪景山面前大胆的时候也有,到今天反而变窝囊了。
可能纪景山天生克他。
天色暗沉,分不出光线上的明暗变化,阴雨天气里,黄昏几乎隐去了身影。方淮被勒令待在原地,没有处理手机上新消息的心思,只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期间他忍不住偷偷瞄了纪景山一眼,纪景山在看先前他老师用着的那台电脑,鼠标滚轮滑动,半天才敲上几个文字。
方淮懒得吐槽他工作效率。
坐久了身上哪里都不对劲,他稍微活动了下脚,动作不大,也不知怎么就被纪景山注意到了。那人回瞥他一眼,点掉几个窗口直接选了关机,又朝他走来,显然是要等他一起走。
纪景山就在半步之外等着。方淮装乌龟,慢吞吞从床上挪起来,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其实手段低级。
骗人首先要骗过自己,别说第一步,就是半步现在的他也迈不出去。
雨还在下,中央空调已经关了。
他畏冷,过来前多搭了件薄衬衫,此时还穿在身上,起身时衣角摩擦,带出窸窸窣窣的一点动静。
半室寂静里,他听见纪景山清晰的一声叹息:“……能走吗,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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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隔日更,更新时间在23:30左右,没有的话正常是在第二天补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