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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潮试锋(1) ...

  •   花花厅内檀香袅袅,萦绕成雾。霍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瓷茶盏,指腹摩挲着杯壁上缠枝莲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扫过刚踏入门槛的二人。季青枫垂手立于萧景珩身后,脊背绷得笔直,那道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在他颈后逡巡,如同毒蛇吐信,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
      “霍大公子好兴致,大清早的来我这儿品茶?”萧景珩懒散地歪在雕花太师椅上,月白色衣襟不知何时又敞开了两分,露出半截精瘦腰线。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眼角眉梢皆是慵懒笑意,可眼底却翻涌着暗沉沉的冷意。
      霍英“啪”地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击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花厅里格外突兀:“昨夜府里进了只野猫,闹得人仰马翻。想着世子最爱驯养烈性玩意,特来讨教如何设陷阱。”话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节奏缓慢却带着压迫感。
      季青枫呼吸一滞。萧景珩昨夜受伤的右肩微不可察地绷紧,面上却笑得愈发轻佻:"霍兄说笑了,我府里养的都是温顺可人的..."他突然伸手将旁边奉茶的侍女揽入怀中,"比如这小雀儿,爪子都舍不得伸呢。"
      侍女娇呼一声,茶盏翻倒,滚烫的茶水泼在霍英衣摆。季青枫立即上前收拾,借着俯身动作藏住眼中寒光——萧景珩分明是故意制造混乱。
      "无妨。"霍英挡住季青枫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柳公子这双手,倒是像拿过剑的。"说话间大拇指还时不时来回的摩挲着。霍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银针,将季青枫钉在原地。
      花厅瞬间死寂。季青枫感到霍英拇指正按在他脉门,这是江湖人试探内力的手法。他暗自运转闭息诀,让经脉显出虚浮之象:"在下少时体弱,家父请武师教过些强身剑法,让霍公子见笑了。"
      "哦?不知师承何处?"
      "徽州白鹤门,三年前便解散了。"季青枫对答如流。这个门派确实存在过,是他逃亡时查到的已消亡门派。
      霍英还要追问,萧景珩忽然“啪”地摔了茶盏。瓷片飞溅,在地上炸开细碎的裂纹:“霍英!你摸够没有?”他醉汉似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大掌重重卧在季青枫的腰上,将人拽到身后。季青枫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昨夜伤口渗出的血,还未消散。
      “柳无涯乃我诗会上带回来的,连我的清客都要抢?”萧景珩歪着头,眼底满是挑衅。季青枫发间玉簪突然滑落,那是支通体洁白的羊脂玉簪,雕着并蒂莲纹。霍英瞳孔骤缩——玉簪落地瞬间,季青枫本能地旋身去接,身姿轻盈如燕,袖中寒光一闪而逝。
      "好身手。"霍英拍手冷笑,"柳公子这般功夫,当个清客可惜了。"
      “他不过会些玩文弄墨罢了,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入得了霍大公子的眼。”萧景珩搂着季青枫的腰,故意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腰间。
      谁知霍英道:“萧世子我对这位柳公子甚是感兴趣,不知可否让与在下。”他伸手虚虚一请,眼神却如同饿狼盯着猎物。
      萧景珩突然抄起案上果盘砸向霍英:“滚!霍英你真是好口气,好大的胆子,敢进来我府上抢人。”葡萄荔枝滚落满地,在青砖上炸开暗红的汁水,状若疯癫。霍英闪身避开,深深看了眼季青枫,拂袖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萧景珩瞬间收起醉态,指尖轻抚季青枫腕上红痕:“疼么?”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与方才的疯癫判若两人。
      季青枫摇头,弯腰捡起玉簪:“无碍,只是霍英他已经盯上咱们了。”玉簪在他掌心泛着冷光,映出他眼底的忧虑。
      “不妨事。”萧景珩接过玉簪重新为他束发,指尖穿过他如墨长发,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霍英顶多怀疑,拿不到实证。
      "但他会去查白鹤门。"季青枫转身看向窗外,远处霍府的飞檐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白鹤门掌门去年死于霍山派去的杀手,死无对证。”萧景珩指尖掠过他耳垂,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倒是你,方才接簪的身法,比平日慢了三息。”
      季青枫耳尖发烫,退后半步:“世子早就料到霍英会来?”他望着萧景珩深邃的眼眸,试图从里面找到答案。
      萧景珩笑而不答,从袖中抽出一封烫金请柬:“三日后秋狩,你随我去。霍英必会趁机试探,做好准备。”请柬上烫金的麒麟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却仿佛带着血色。
      三日后西郊猎场,旌旗蔽日。季青枫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出汗,他的马鞍暗格里藏着淬毒袖箭——今晨萧景珩亲手放进去的。那袖箭泛着幽蓝的光,如同蛰伏的毒蛇。
      “怕了?”萧景珩策马贴近,猎装将他腰身束得极利落,银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折射出细碎的芒刺。他伸手拍了拍季青枫的马背,动作亲昵。
      季青枫瞥见霍英正在不远处盯着他们,故意提高声音:"世子说笑,打猎而已..."
      话音未落,号角长鸣。萧景珩突然揽住他腰身跃上自己的马,温热气息裹着耳语:"抱紧。"说罢猛夹马腹,黑骏如离弦之箭冲入密林。
      疾风刮得季青枫睁不开眼,却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胸腔震动:"西北方三百步,霍英的眼线。"
      季青枫会意,在颠簸中摸出袖箭。当萧景珩突然勒马急转时,他顺势扬手,毒箭精准没入跟踪者咽喉。
      "漂亮。"萧景珩低笑,呼吸喷在他颈侧,"当年柳御史在秋狩中一箭双雕,你倒有乃父之风。"
      季青枫浑身僵硬。父亲正是十年前秋狩救驾有功,才获先帝重用。萧景珩此刻提及,分明是故意撕开他结痂的伤口。
      突然破空声至,萧景珩抱着他滚落马背。一支羽箭钉入树干,箭尾系着霍家私兵的黑羽标记。
      "来了。"萧景珩贴着他后背抽出长剑,"东南两个,你左我右。"
      季青枫握紧袖箭。当刺客从树冠跃下时,他旋身射出三连发,却在第四箭时故意偏了准头。刺客趁机劈来,他假意踉跄,等刀锋逼近面门才猛地矮身,袖中匕首直刺对方心口。
      血溅三尺。季青枫抹去脸上血污,转头看见萧景珩剑尖正滴血,脚边躺着两具尸体。
      "你方才犹豫了。"萧景珩皱眉。
      "我..."季青枫突然闷哼。萧景珩脸色骤变,冲过来扯开他衣襟——左肩赫然插着半截断箭。
      "什么时候中的?"萧景珩声音发紧。
      "你转身时..."季青枫苦笑,"抱歉,拖累你了。"
      萧景珩突然撕下衣摆为他包扎,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粗暴:"谁准你为我挡箭的?"包扎到一半却放轻力道,指尖擦过他锁骨,"疼就说。"
      季青枫怔怔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突然被按进带着血腥气的怀抱。萧景珩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在胸腔里:"没有下次。"
      林间忽起疾风,惊起寒鸦一片。季青枫听着两人重叠的心跳,竟希望时光永驻于此。直到萧景珩猛地推开他,一支毒镖擦着耳畔飞过。
      "小心!"季青枫袖箭齐发。萧景珩剑光如练,最后一刺客倒下时,远处传来大队马蹄声。
      "世子!"皇家侍卫长疾驰而来,"圣驾遇刺,请速速护驾!"
      萧景珩与季青枫对视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涛骇浪。这场秋狩,终究成了修罗场。
      当夜,季青枫在御帐外跪候时,听见帐内传来皇帝嘶哑的声音:“……季家那孩子,找个机会处理掉。”那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他浑身血液冻结,接着听见萧景珩的回答:"陛下,季青枫还有用..."
      ”
      "砰"的一声,茶盏碎裂:"别忘了你姐姐怎么死的!"”皇帝的怒吼震得帐外的铜铃叮当作响。“你不能因小失大而毁了一整个局盘。”
      季青枫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原来萧景珩早逝的长姐,那个传闻中病故的太子妃,竟也是这盘棋上的弃子。
      帐内狻猊炉吐出龙涎香雾,袅袅升腾。萧景珩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听着老皇帝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刺耳,仿佛在割裂他的心。
      "霍山递了折子,说季家余孽就藏在你靖国公府。"老皇帝指尖敲着奏折上殷的"诛"字,"景珩啊,你书房的墨兰近日可还开得好?"他的声音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萧景珩叩首的瞬间,袖中密信滑入掌心。在说话间就呈给了老皇帝,这是他前几日潜入霍府,冒着生命危险收集到霍山与外敌通信的证据。那密信上的字迹,仿佛还带着霍府的阴冷气息。
      "陛下,墨兰开的甚好,臣府中唯有新来一位诗书极好的琴师,弹得一手好《广陵散》。并未有所谓的季家余孽。"他抬眼笑得轻佻,"陛下若喜欢,臣这就..."
      "砰!"
      茶盏擦着耳畔碎裂,滚烫的茶水在官服上洇出深痕。“萧景珩,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天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完了皇帝拼命的咳嗽着,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愤怒。
      萧景珩瞥见屏风后一闪而过的玄色衣角——是霍山的心腹太监。他故意瑟瑟发抖,跪伏在地:“陛下息怒……臣……臣只是贪他腰身软……”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真的是个沉迷男色的纨绔子弟。
      这是时皇帝手指颤抖的指着萧景珩怒道:“你……你……天天玩世不恭就算了,你既然短袖?……滚……滚去领二十鞭,让你长长记性!”这时老皇帝做梦都没想到,所有的都可以是演戏作假是假的,断袖在萧景珩这里偏偏就成了真的。
      暮色沉沉时,季青枫找到萧景珩。那人赤着上身趴在床上,鞭痕纵横的后背还在渗血,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红光。可他手中却把玩着一支金杯,那金杯上刻着精美的花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看着季青枫到来萧景珩起身坐在床边,把手中的酒杯递给季青枫。那酒杯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季青枫接过酒杯放在桌子上“世子这般作戏...”话音未落,人已被拽坐在床榻,唇舌已被封缄。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决绝的意味,萧景珩的舌头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揉进身体里。直到季青枫咬破他的舌尖,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萧景珩抹去嘴角血渍低笑:“季青枫,你…………好的很……”他的眼神里满是炽热与疯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季青枫死死攥着手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原来噬心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明知悬崖万丈,却甘愿同坠的痴妄。他望着萧景珩,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想他也是愿意与他一同坠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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