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十三章 卖惨 ...
-
“你这个表情,让我想起柳寅了。”她突然叹息:“也不知道这辈子,她还会不会再醒来?”
我穿着昨晚弄脏的脏衣服,浑身不舒服。
我站起来,扯过睡袍把自己包起来,“浴室呢?”
“旁边。”她指了指左边,等我沐浴完出来,赵佳没在房间,看来她是懂得避嫌的。
我去衣柜里找了个最新的灰蓝色衬衫往身上套,棉质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却裹不住满身狼狈。
衬衫下摆长至大腿,宽大的领口歪歪斜斜地敞着,露出半截锁骨,我赶紧套了个牛仔裤,老多破洞,还特别宽大有点拖地,我不习惯的照了照镜子。
这是赵佳的衣服?不会是……柳寅以前的衣服吧?太酷了,不像赵佳的风格。
赵佳拿着手机回消息,她走近来,深深的凝望着我。
过了会,我扣好皮带,看到她倚在床柱上,用手机拍了我几张照片,指尖夹着新点燃的香烟,眼底翻涌着戏谑的暗潮:“穿这身衣服倒是很像她。”她的声音裹着烟嗓特有的沙哑,尾音轻飘飘擦过耳畔,“这裤子可是限量款,弄脏了——”话未说完,她突然倾身,猩红指甲划过我胸前的褶皱,“要用别的来赔。”
“唉,知道了!”
我慌忙后退,衬衫袖口滑落盖住手背,松垮的衣袖晃荡,镜中倒影里,赵佳慵懒倚坐的身影与我慌乱的模样交叠,晨光将她勾勒出暖色的金边。
想起她和柳寅的事,也是一笔烂账。我别扭了一下:“那什么,我先走了。”
“去干嘛?”她好奇问我。
我下意识撒谎,“我……去公司。”我胡乱扣好衬衫纽扣,歪歪扭扭的衣襟像极了此刻紊乱的心跳。赵佳倚在门框上轻笑,指间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她戏谑的眉眼。我顾不上寻找袜子,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将鞋子穿好,身上传来的刺痛让我愈发慌乱。
昨晚还是冲动了。
冲出公寓楼时,清晨的风猛地灌进敞开的领口,衬衫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这才惊觉自己模样狼狈——不合身的白衬衫下摆随风翻卷,破洞牛仔裤下露出半截淤青的小腿,凌乱的发丝间还沾着昨夜酒吧里的金粉亮片。我攥紧衣襟,跌跌撞撞地奔进晨光里,身后仿佛还回荡着赵佳带着笑意的尾音,像根刺扎在耳畔。
我站在楼道口点燃一支烟,烟雾混着潮湿的空气在眼前氤氲。
手机震动,助理发来消息:“柳总,夏小姐上周退租了市中心的公寓,现在名下无房产记录。”指尖掐灭烟头,红色火星在水洼里发出滋啦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那些曾被我视作她攀附权贵证据的房产,此刻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两年前她突然搬进的那套江景公寓,顶层复式,落地窗外就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现在也没了,原来那是她抵押了,又借遍所有亲友,现在住的烂地方,是她才咬牙租下的临时落脚点,只为了方便照顾在市中心医院治疗的妹妹。
现在想来,转账记录里那笔巨额的钱,正是从那次房产交易中来的。她甚至没留下一分钱给自己,所有的房款都变成了躺在病床上妹妹的续命钱。
我要怎么才能帮到她?
更讽刺的是我曾暗中调查的那套郊区别墅,本以为是她傍上其他金主的铁证。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她为了节省开支,买下的一处破旧房产,自己动手翻新后租了出去,租金也都悉数投进了妹妹的治疗费用里。
我攥紧手机,指甲几乎要在屏幕上留下划痕。原来我一直以来的猜疑和羞辱,都建立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上。
那些被我视作她堕落证据的房产交易,全是她在绝望中为夏桐拼出的活路。而我,却成了那个在她伤口上撒盐的刽子手。
她明明就是为了我,才……
转身上车时,后视镜里闪过熟悉身影。夏哲裹着褪色的牛仔外套,在小区早餐摊掏钱。
晨雾模糊她的轮廓,我鬼使神差摇下车窗,看见她接过豆浆时,手腕上蜿蜒的淡青色血管——那是被我攥住时留下的痕迹。她清瘦了许多,下颌线锋利得像是能划破皮肤。
我突然回忆起,自己是如何粗暴地将她抵在墙面上。
“老板,再来两个肉包打包。”她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她总把最后一个肉包塞进我书包,说自己不爱吃肉馅。
此刻她抱着打包袋,快步走向医院,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的跟踪很顺利,穿过晾满尿布的走廊,推开302室门,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个植物人,让我瞳孔骤缩——是我的身体,如今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鼻饲管连接着生命维持系统。
也许,里面还藏着柳寅的灵魂?
我看见我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曾经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皮下青紫色的血管。她的长发被剪得短短齐齐,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原本明亮灵动的眼睛如今浑浊无神,偶尔转动时,像是蒙着层灰雾,透着茫然与空洞。
“妹妹,今天带了您爱吃的肉包。”夏哲蹲在床边,用勺子刮着流食,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什么,“等天气好了,去楼下看玉兰花开好不好?”植物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却没有动作。
我攥着门把手的手发抖,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原来那些我以为她挥霍无度的日子,她都在为了救我拼命;那些我恶语相向的时刻,她独自扛着所有的重担。
夏哲掀开床单时动作极轻,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我的驱壳毫无知觉地仰躺着,关节僵硬得如同木偶,她先将温水浸湿的毛巾拧到半干,从脖颈开始,沿着锁骨凹陷处缓慢擦拭。
每到肘弯、膝窝这些褶皱部位,她都会用指腹轻轻撑开皮肤,确保污垢无处藏匿,沾着水汽的棉棒还会仔细清理耳朵、指甲缝,那些最容易积攒皮屑的角落。
翻身时她单膝跪在床上借力,一手托住后颈,一手环住腰际,将人整个托起半寸后缓缓侧转。
气垫床的褶皱被她抚平,新换的成人护理垫四角拉得笔直,尾椎骨、肩胛骨这些易压红的部位,都被她垫上了柔软的纱布卷。
流食通过鼻饲管注入时,她会用掌心贴着管壁感受温度,每推进20毫升就暂停片刻,轻拍夏桐背部,防止呛咳。
她握着夏桐的手做康复训练时,虎口卡住僵硬的指关节,缓慢画着圆弧,拇指轻轻按压掌心穴位。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睫毛投下阴影,而夏桐始终闭着眼,唯有偶尔颤动的睫毛,像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
夏哲起身整理床头柜,窗外雨停了,阳光照在她后颈,将那道吻痕映得刺目。我想起她脖颈的淤青,想起我对她的羞辱和怀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你好?”身后传来诧异的声音,“你怎么...如果不是患者的家属或医院允许的人员,不要擅自进入病房,以免影响正常的医疗秩序或对患者护理造成干扰!”
是护士,她警告我后,进入病房关门。
手机震动,私人侦探消息弹出:“夏小姐名下所有资产均用于治疗夏桐,目前负债总额......”我关了屏幕,不敢再看下去。
我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夏哲抱着空饭盒走出,与我对视时眼神慌乱,很快又恢复冰冷。
“柳小姐,还有什么事?”她抱着饭盒像筑起防线,眼神里满是疏离。我张了张嘴,那些羞辱的话在脑海回放,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别过脸,好像是懒得看我。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办的转院?我扶着病房门框故意踉跄了一下。
“别装了,行不行?”她啧了一声,满脸不耐烦。
“张扬的人堵在车库,不放心,就上来陪你。”我立刻装可怜,她关了门过来扶我,让我在椅子上坐下。
“这也是我惹出来的。”我闷哼着坐下,扯松领口露出脖颈处的淤青,“千万别多想.....”夏哲正给床头柜上的绿萝浇水,听见我说话,洒水壶倾斜,水珠在瓷砖上溅成细小的圆。她转身时下摆扬起,目光死死盯着我缠着纱布的手掌——那是来的路上,我让王金霞随便缠的,透出些红色的痕迹。
尾音消散在喉咙里,夏哲突然凑近,消毒水混着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她冰凉的指尖捏住我下巴,指甲几乎掐进皮肤:“伤口在渗血?看不起医生吗?找我有什么用?”
“脸上都青了,麻烦你以后做事情冷静一点。”她动作不温柔,甚至有点粗鲁。“我不希望你给我惹麻烦。我真的很累。”
我低头忍痛,腿上也不舒服,是方才跑太快扯开了伤口。夏哲已经转身翻找医药箱,金属器械碰撞声比往常更响。“疼就忍着。”她把我乱七八糟的刘海扒拉走,今天我没好好梳头发,乱乱的,柳寅的头发有点软,稍微不打理就乱七八糟的。
她动作不轻,碘伏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下次别多管闲事,我不需要。”
我突然发现她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夏哲,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是昨晚划到的吗?”我问了她没理我。
我灵光一闪,“……不会是你自己?”她又开始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应该看医生了。
“夏哲,我带你看看医生吧。”我轻描淡写的说,怕刺激到她。夏哲的手顿在半空,握着镊子的指尖微微发白。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她垂眸将棉签狠狠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壁撞出闷响:“管好你自己。”话音未落,我猛地攥住她手腕,那道伤痕蜿蜒如扭曲的银蛇,边缘还泛着新鲜的红。
她挣扎的瞬间,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内侧密密麻麻的结痂。“柳寅!”她突然尖叫,指甲划过我手背留下血痕。我却死死扣住她腕骨,看着她瞳孔里翻涌的惊惶渐渐化作水雾:“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哲突然笑出声。“你真的是有病?你不是天天骂着同性恋吗?为什么还来故意接近我?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她歪着头,用没被钳制的手擦去我嘴角的碘伏:“关你什么事?”沙哑的尾音裹着破碎的颤意,“能不能别管我?”医药箱里的镊子突然哐当落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惊雷。我眼眶一酸,赶紧耷拉着脑袋装可怜:“我没那意思。”
说着,我偷偷抬眼瞄她,见她眉头皱得死紧,又赶紧吸了吸鼻子,接着卖惨“你看我这伤,跑得太急全扯开了。”
夏哲别过脸去翻医药箱,乒乒乓乓的动静比刚才还大。我咬着牙凑过去,指着她手腕上的疤:“这到底咋弄的?要是昨天弄的,你不跟我说?”
看她不吭声,我心里直发毛,硬着头皮又说:“要不,咱去挂个号看看医生?我陪你。”话刚说完,就被她冷冰冰的眼神刺得缩了缩脖子,可话已经到嘴边,只能硬撑着,“就当陪我复查,顺路的事儿......”
“你不给我惹事儿我就烧高香了。”她冷漠说着,棉签沾着碘伏往我脖子上蹭,痛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