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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顶着他打量死物一样的视线的视线,江濯意一动不敢动。

      她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张,声如蚊讷的挤出几个字,。

      “您…您还好吗?”

      说完江濯灵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之前总是嫌弃明清一看不懂眼色,现在看来,她们不愧是最好的朋友。她现在问他不就是又提醒他想起刚刚的事情了。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打量着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又补了一句:“若您不嫌弃,家中阿爹尚有未着的新衣,我带您去换?”

      她刚刚才跌进溪水中,全身都过了一遍水,阴湿的黑发黏腻的贴在脸上,衬的她肤色越发白皙,嘴唇殷红,眼中还残留着未尽的泪水,和脸上残留的溪水混杂在一起。

      溪水沿着秀美的侧脸缓缓的流淌到莹白的脖子上,最后缓缓的隐入衣领中。

      李昭只觉衣襟处的鱼腥味越发的浓重,扰地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他有些恼怒地移开的视线,眉头不悦地皱起,声音里都是压抑的怒火:“还不把你的仪容整理好”

      啊?

      江濯灵不明所以地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她穿的双层的棉布,这中棉布是阿娘见她喜欢玩水特意为她定做的,在普通的棉布外面加了一层防水的布料。她跌倒溪水并不深,她又起来的很快,衣服只是湿了一点。

      她迟钝地看到了自己挽着的衣袖,难道是这个,她把挽着的衣袖都放下来。抬头发现他的面色果然好了很多。

      她苦中作乐地想:“这位金贵的大人要是在农忙时节的稻田里走一遭,怕不是得把每个人的手和腿都砍掉。”

      李昭的眉头稍缓,但怒火犹存:“世家女儿以贞静为美,衣食住行,一举一动莫不有所规矩。而你却你三番两次地往这溪边跑,先是席地而卧,又是徒手捉鱼,还显些酿成大祸,真是…”

      他的嘴唇紧紧地抿起,在心里琢磨着怎么骂她更解气,但翻来覆去也只会那几句,最后只吐出了个“真是成何体统!”

      如果不是他可能是位大人物,江濯灵一定会狠狠地跳起来和他说她阿爹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他。但他可能是,江濯灵只能劝自己忍,但话说出口,还是透露出一些不满。

      “民女谨遵教诲,下次必然会身着广袖长衫,衣着工整。干活前沐浴焚香,拜过天地君师再行。”

      李昭冷哼一声,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她的言外之意她如何不懂,若是往日,她必然要她手抄百遍《女戒》,但还有用,倒是不急于纠正。

      李昭将此事记在心里,翻身下马,走到江濯灵面前,弹了弹他胸前的污渍:“本…我本是来这林间踏青,谁知横遭此等祸事”

      江濯灵的气焰全消,心虚地挪开视线,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都是个麻烦,不能把他带回去。

      她红着脸说:“我家住在山顶,山路崎岖,骑马怕是不良于行。”

      说完良心隐隐作痛。

      李昭虚假的笑靥有一瞬间的凝固,他的眼睛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冷意:“无妨,我二人将马在此处即可,还请姑娘带路。”

      走之前,她在“贵人”意味不明地眼神中,盯着他的侍卫敬佩的眼神,把鱼捡起来放回了溪中。闯下大祸的鱼一遇到水就自在地游走,好像身后跟着什么凶猛的大鱼。

      通往她家的路有两条,江濯灵故意挑了一条险峻的山间,这条路乱木丛生,路面坑坑洼洼,人一旦引入山林中就很难被追上。

      江濯灵虽然身体较寻常女子要好多,也走的气喘吁吁,但她身后的二人却是气息平稳,如履平地。

      看来这位“贵人”必是身怀武艺。

      又走过一个路口后,江濯灵的四肢越来越沉重,她破罐子破摔地坐到一块石头上,用树叶给自己扇风。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停在她的不远处。

      “某以为姑娘常年生活在山中,该是已经习惯了山路才是。想必是姑娘今天出门时,忘了焚香吧。”

      江濯灵越发确认他出身不烦了了,要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谁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刻薄的天性。

      她用夸大的树叶遮住自己的眼,慢悠悠地感叹:“真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啊。”

      也不知这人的眼前蒙了多少片叶子,耳朵里又塞了多少豆子,才如此偏见重重。

      李昭轻快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本来只是想要警告一下赵家,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他温和地说:“姑娘高见。”话锋一转,又似不经意搬提起了另一件事:

      “恕我冒昧,不知姑娘可曾婚配。”

      江濯灵猛地把叶子拿下来。

      李昭努嘴,满眼兴味:“姑娘不要误会,某只是闲谈两句。实在是家中长辈安排了亲事,我心中苦闷,出来散步,见此地风景甚加,忍不住将苦闷付诸山间清风而已。”

      江濯灵附和他:“拖遗响于悲风,郎君心胸宽广。”

      李昭闷笑:“不敢不敢,某不是如此洒脱之人,只是暂时逃避一下,把事情往后拖一拖。”

      江濯灵不解:“婚事由长辈安排,向后拖又有何用。”

      姑娘生于山野,天真烂漫,自是不知,”李昭语气平淡

      “簪缨世族,最重脸面规矩,行止坐卧皆依礼法。如今婚事虽由长辈提起,却尚未落定。我此番离京,亦是一种姿态,盼着对方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与我心意相通,将此‘良缘’...就此搁置便好。”

      他这番话倒是也有道理,山中青年男女成婚时,家中父母也会征求儿女的意见,若是有一方不愿,婚事一般就不能成,要是双方都不愿,那就不是结亲家而是结仇家了。

      一番话后,江濯灵也歇息的差不多了,起来继续带路,三人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

      江濯灵顶着二人的视线上前敲门,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是濯意。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露出濯意的脑袋,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阿姐。”

      江濯灵顺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阿爹,阿娘在吗?”

      江濯意点点头。

      “去和阿爹阿娘说,有贵客来访。”

      江濯意转头就跑。

      江濯灵转头对他们说:“请进。”

      李昭跟在江濯灵的后面,和她一起跨进小院。这处小院不大,但胜在雅致,木制挑高的阁楼阴在竹林中,更显幽静。院中还养了鸡鸭还有巡场农家不得见的兔子,女孩家爱的玩意,赵继业倒是疼她。

      从正屋中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风雅俊秀,女的气质脱俗,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灵秀的男童。是赵继业和江明月出来迎客了。

      赵继业一见他就面色一变,拉着一旁的妻子对他行礼:“草民赵继业,见过昭王殿下。”

      昭王殿下,江濯灵的脸色发白在,想到自己的冒犯和捉弄,愈发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她拉着不明所以的弟弟学着父亲一起笨拙地行礼,李昭别过眼,假装没有看见她拙劣的动作。

      回去后一定要给她找十个嬷嬷!

      他面上假装惊讶,上前扶起赵继业:“你就是景宸三年的探花赵继业吧,何必多礼,是我叨扰才是,只是不知你是怎么认出本王的。”

      他的语气温和,和传闻中的昭王完全不一。

      赵继业顺着他的力道起来,鼻子翕动,闻到了一股鱼腥味?他目光顺势飞快地扫过李昭胸前那片虽经擦拭却仍显深色的水渍痕迹,再瞥见一旁女儿垂头鹌立、衣角微湿的狼狈模样,电光火石间,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这孩子...他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已有了计较:江江今晚的功课,便抄三遍《礼记·曲礼》吧,好好学学“毋不敬”。

      赵继业笑着说:“昔日曾有幸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召见,您那时也在。当时就觉您风仪过人,肖似乎陛下。这么多年,您没怎么变。”

      提到太皇太后,李昭的心里有些怅惘。一眨眼,皇祖母已经去了三年了,不知道皇祖母在地下见到二哥会是何种心情。

      他温声道:“你记性倒是好。”

      赵继业道:“殿下谬赞了。”

      李昭苦笑:“本王倒是有心与你叙旧,只是少不得要先借你一件衣服。”

      赵继业忙道:“是草民的不是,请殿下随我来更衣。”

      赵继业把李昭领进了主屋,关门出来,隐晦地看了一眼眼观鼻鼻关心的青木,把江濯灵叫上前来。

      “江江,”他语气和煦,风轻云淡地说:“抄三遍《礼记·曲》。”

      江濯灵脸色微变,知道父亲必是猜到缘由了。她只得乖乖答应,赵继业通常不罚她,一旦决定要罚她,连阿娘出面都没用。

      待到李昭换好衣衫,众人重新落座后已是一刻钟后的事。天色尚好,李昭提议将座摆在院中乘凉。李昭坐在主座,青木去门口守门。赵继业和江明月在下作陪,江濯灵挨着赵继业,江濯意挨着江明月坐。

      李昭修长的手拿着茶盏,不疾不徐地用茶盖刮去上面的浮沫,挂完浮沫后,他检视了一下茶汤,茶色清亮,茶香萦鼻。

      他浅浅地缀了一口茶汤,味道粗野,但胜在质朴清新,勉强入口。

      没人敢在他之前说话,院中只有飒飒的风声和沙沙的叶声。

      “倒是好茶,探花郎有心了。”

      他没有叫赵继业的本名,而是叫了他探花郎。

      赵继业的心下一沉,赔笑道:“山中有一片茶树,草民闲来无事炒制一些,殿下喜欢就好。”

      李昭挑眉:“真是好雅兴。”

      他又缀了一口茶,把茶盏稳稳地放在桌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江濯灵被他磨的内心焦灼,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感觉屁股下的竹椅都有些烫人。

      李昭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坐立不安的江濯灵,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指节在粗糙的石桌上轻轻叩了两下,打破了院中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本王此番进山,原只为寻个清净,散散心...”

      他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骤然绷紧的赵继业和面露忧色的江明月,最终定格在脸色发白的江濯灵脸上,才慢悠悠地续道

      “谁知机缘巧合,竟在此处偶遇了赵小姐。这山野之地,也能得遇故人之后,当真是...缘分匪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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