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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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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众人都神色微妙的用完了这顿别致的晚宴。
宴毕,江明月步履款款地算端上了一壶清茶。
赵继业起身,先给李昭斟了一杯茶。
赵继业道:“殿下尝尝这花信风,是小女闲来无事炒制着玩的,茶只是些山野粗茶,只是里面加的梨花还算别致。”
他虽然谦虚,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面上的得意。
李昭上道地说:“赵公教女有方,赵小姐也是蕙质兰心。”
他在三个人复杂的视线中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大口。
其实茶只能勉强过意的去,花香味若是不细品也很难发现。只是他刚刚才吃了一肚子咸的咸,糊的糊的菜,嘴里正是黏糊的时候。
这时候喝上一壶清茶,顿觉如尝甘露。
他发自内心的赞叹:“此茶味道清冽,回味悠长,实属佳品。”
赵敬德不信邪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也又喝了一大口。
赵继宗看着赵敬德一杯茶下肚,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也一饮而尽。
他的舌头今天受了太多的罪,急需这样一杯茶给自己解腻。
刚刚还斗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因为一餐饭和一壶茶,暂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他们避而不提联姻之事,只谈些风月,气氛一时之间也算融洽。
“吱呀”一声,木门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看似祥和的氛围。
青木面色凝重,脚步匆忙地走进来,趴在李昭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昭嘴角虚假的笑凝固在那里,抓着茶盏的手青筋毕露。“啪”地一声,白瓷的茶杯在他的手中碎成了几片,茶水混着血水喷溅而出,他却恍若未觉,从怀中拿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每一根手指。
他垂眸,轻柔地说:“跟上去,然后拦住他们。”
青木领命而去。
赵继业的脸上也被溅上了茶水,他的眉头猛地一跳,悄无声音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到石桌上。手指在脸上湿润的地方擦拭,他把手放下来,缓缓地张开,是血,昭王的血。
他无视另外两个人探究的视线,强撑着笑容问:“殿下可还好。”
年轻的昭王低低地笑了,声音尤如鬼魅:“好,本王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
他缓缓地抬眼,嘴角高扬,声音甚至有些亢奋:“诸位就和本王一起看一场戏吧。一场精彩绝伦的戏。”
众人都眉眼低垂,无一人敢说话。
院中只余萧萧风声。
门推开的声音打破了院内的静寂,江濯意跌跌撞撞地从江濯灵的房间中冲出,手里挥舞着一封被拆开的信。
他边哭边喊:“爹爹,不好了,阿姐和明哥哥一起走了。”
赵继业、赵敬德、赵继宗都猛地起身,江明月从主卧中冲出来,唯有李昭唇边带笑,端坐在原地,稳如泰山。
赵继业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江濯意手中的信,颤抖着拿在手里,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迹。
他的眼前发黑,踉跄了几步,被赶来的江明月扶住。她一手扶着赵继业,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把信从赵继业的手中拿下来狠狠地团城一团。
她的胳膊被一柄扇子架在半空中,李昭一手拿扇,一手从她的手中接过被揉成一团的信。
他把扇子放下收好,打开了那封信:
江濯灵另有所爱,不愿与昭王成亲,留此书以明志。
他的手缓缓地收紧,信纸在他手中发出“飒飒”地哀鸣声。
“好戏开场了,诸位。”他的语气如冰:“不如和本王一起去赏这场戏如何。”
“青木!”他暴喝。
青木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他们到哪了,带本王过去。赵舍人也跟本王一起吧。”
“跑!”
借着要出门散步的名义,江濯灵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而出,自然地和青木道别。
她佯装自然地走着,牢牢地记着昭王所说的暗卫,暗卫的职责是守卫昭王的安全。定会守卫在昭王的周围。
她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自然地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一步、两步、三步,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数到一千时,腿先于她的大脑一步抢先跑了起来。
跑!拼命地跑!
“私奔怎么样!谁都不会愿意取一个有二心的女子为妻的!”
跑!再累也不可以停!
“你说是谁,当然是我啊,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从小一起上山爬树。你不和我一起跑和谁跑。和你一起流浪几天也不是不行。”
跑!她不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王府后宅中!
“没有关系的,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讲过,我可是明贵妃的外甥,你说明贵妃是谁,她可是嘉王殿下的母亲,嘉王就是我表哥呢!”
跑!即使失败也没有关系,她不能没有反抗就像命运妥协。
喉咙里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到口腔里,视线也渐渐被水雾遮挡。在放置鱼篓的那条小溪,她看到了对她挥手的明清一和停在那里的两匹马。
明清一见到她眼前一亮,快步走过来扶住气喘吁吁地江濯灵,先是把她扶到马上,然后自己上马。
马蹄事声如雷,惊起了林中沉睡的飞鸟,飞鸟扑腾着翅膀,掩盖住了他们身后几道鬼魅的身影和与众不同的“啾啾”声。
夜色浓稠如墨,江濯灵看到了伫立在山脚下的瞭望塔。玉溪山在前朝曾是座兵营,后面渐渐荒废了,只剩下一座破败的瞭望塔。
他们快要逃出这座山了。
只要出了山,他们就能去乘明早的货船下江南。
突然,在她前方的明清一连人带马突然翻了过去。江濯灵反应不及,感觉到自己□□的马绊上了绳索,向前翻倒。
坠地的瞬间,江濯灵想:殉情而亡听起来还是比郁郁而终要凄美一点的。
一双手臂接住了她,足尖轻点,纵身一跃,带着她远离了两匹马倒下的地方后,就立刻松开。江濯灵和同样被放下的明清一面面相觑。
江濯灵眨了眨眼:出师未捷身先死。
明清一翻了白眼,手指拼命地指向黑衣人的腰间,江濯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他腰间悬挂的腰牌和上面的“昭”字。
江濯灵惊疑不定,这些黑衣人是一直在跟着她还是后来追上来的。
如若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昭王是什么意思呢?
黑衣人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他们两个噤若寒战,不敢说话。
江濯灵跑了一夜,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膝等待发落。明清一左看看又看看,也破罐子破摔挨着她坐下来。
黑衣人沉默着为他们两个点起了火堆就就一个个的隐入了树林中。
江濯灵和明清一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后面便都昏昏欲睡。
江濯灵正要睡去,就被一旁的明清一推醒,她不满地抬头,就看到沉寂了上百年的瞭望塔灯火通明,一行人出现在瞭望塔上。暗卫们从丛林中鱼贯而出,将他们死死地按住。
为首的昭王面容在火光的映射中影影绰绰,江濯灵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暴烈的心情。
看到报膝坐在那里的江濯灵和明清一,赵继业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瞬,但很快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那位金贵的昭王语气平淡地对他身边的侍卫说:“取弓来!”
他目眦欲裂地要往昭王那边扑,却被暗卫们抓住双臂。他扯着嗓子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草民罪该万死,请您饶小女一命,草民愿以命代她啊。”
殿下,只要您能要的,赵家有的,我都会为您送上,请您三思啊!”
李昭恍若未闻,拉开弓弦,将箭尖对准了碍眼的男人。缓缓地放手,箭如流星,擦着明清一的脸,落在了他身后的土地上。
他平淡地说:“赵家不早就是本王的了吗?唯一一个有点意思的赵女,也还在下面呢?”
身后的侍卫又拿了一根箭,他把箭搭在弓弦上,再次缓缓地拉开弓弦。
赵继业拼命地挣扎:“殿下,草民必会对小女严加管教,她与明清一什么都没有,只是亲若兄妹,明清一是贵妃娘娘的外甥,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必然早就定亲了。小女顽劣请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啊。”
第二箭从弓弦中急速离开,第二支箭离弦急射,‘嗤’一声钉穿了明清一的衣襟,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看到江濯灵挣脱侍卫的手,挡在了明清一的身前。
他不待侍卫递箭,自己亲自从侍卫的手中拿了第三箭。
箭再次上弦。
他的声音冷冽:“我为什么要娶一个我不爱的人当我的正妃。本王是这般低贱之人吗。”
不待赵继业回答,第三箭脱手而出,擦过了了江濯灵的脸侧,落到她的身后。
他张开了第四箭。
赵继业绝望地说:“殿下,求您让她跟在您身边,侍妾、丫鬟什么都行,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
李昭的动作停滞,优雅地收回了箭,把弓放到侍卫手里。
他亲自上前,把赵继业从侍卫的手中接过来,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了衣衫。
他平静对侍卫说:“把本王的侧妃带过来吧。”
一会儿后,江濯灵和明清一被带过来了。她白皙的脸上有被箭擦出的血痕。
李昭上前,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李昭皱眉,用一只手攫住她小巧的下颌,拇指上的的扳指抵住了她的脖颈。
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脸上,用粗粝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血痕,手指在上面留连。
“不知这位姑娘,芳名几何。”
他语带笑意,面上是全然的傲慢。
“清灵,赵清灵。”濯灵一字一句地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他轻叹,用夸大的手遮住她明亮的双眼:“庶民不得直视贵人,本王的侧妃,礼仪当为世人典范。”
“臣女遵命。”
手心下的睫毛缓缓的下落。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的手也在轻颤。